求真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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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

    头好痛啊,感觉晕乎乎的,仿佛有什么将自己撕裂成两半。

    全身上下的经脉好像都被拉扯,动弹不得了。身体好重啊,手指,对,手指,快动起来,眼皮压住了视线,好痛苦啊。

    以太,快转起来,我还没活够,还可以抢救一下。让我活下来吧,求你了,那看不到的神明。

    黑暗的一片寂静中透过一丝丝白光,不断扩展延伸,直至占据黑暗的空间,一瞬间一切都透彻了,他再次睁眼看到了世界。

    这就是天堂吗,没想到你小子也在啊,呵呵。

    淼哥,你醒了,太好了,天堂是什么,你不会是脑子烧坏了。

    李淼看着眼前稚嫩的孩童,自嘲地笑了笑,没说啥。

    天堂这东西,大概只有前世那些神神叨叨的教徒才会才会整天挂在口头,虽然他不信教,但还是渴望着救赎,让他摆脱苦恼复杂的世间。

    不过扯远了,李淼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虚弱,不单是身体的虚弱,更加类似于透支了身体的虚弱。

    他感受不到以太的流动了,打娘胎起他就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包裹着自己,就像空气一样,虽然看不看摸不着,但你就是知道它的存在。

    但可惜的是,往常闭上眼冥想就能触碰到的丝线状透明无形之物彻底湮灭了,他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与生俱来赐予的天赋。

    其实李淼也曾经询问过舅父一家是否能够感受到以太的存在,他们都出奇一致地给予了他否定的回答。

    他也曾沾沾自喜地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奖励,幻想着如何抱得美人归登上世界巅峰,现在想来也是愚蠢极了。

    如今,这唯一能算做天赋的感知也被剥夺走了,他陷入了难以忍受的极度没落惆怅中。

    在他的左手背上,血红色的蝴蝶仿佛死去般陷入长久的休眠中。

    如同万年寒冰里冰封着的生物,寂静而毫无生机,仿佛自岁月流淌之日起就本该是如此。

    “春生,发生了什么。”虚弱而不带生机的声音从毫无血色的少年嘴里吐出。

    “淼哥,之前我不应该这样对你。听教习说你在突破时窍穴炸开,幸亏抢救及时,你才活了下来。”

    春生的声音颤抖,羞愧自责爬上他的心头,自从得知李淼受伤,他就陷入了自我谴责的泥潭。

    “这么说,我成了一个废人了,这也好,小爷我可以过逍遥日子了,哈哈…”

    可惜的是他眼角缓缓流下的泪水出卖了他,泪水流走的不仅是他的希望,更是他的骄傲和过去。

    “淼哥,你,要振作…”

    “不不,你看现在,我很开心是吧,难道你看不出来。”

    李淼形销骨立的形象在搭配上他发黑的眼角以及毫无逻辑的发言使春生感到恐惧,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你在怕我,哈哈,滚,我不想看到你。”

    春生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不自觉哭出了声,似乎撞倒了某种东西,发出物体撞击地面的沉重的声响,咚咚声拉得老长,在空中飘荡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归寂静之中。

    李淼意识到了思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块,虽然发泄能够暂时缓解了他过度紧绷的情绪,但终归有些欠妥。

    他也并非是故意想向春生发泄,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有个声音喊着,发泄吧,恶魔的低喃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他感觉与彻底堕入疯狂只差一线之隔。

    要不还是自我了结吧,这样也不至于拖累他人,防止自己疯了后做出伤害别人的行动。

    活下去和死亡的念头在他脑海内做着激烈的斗争,他想起来在乎自己的舅父一家,既然已经让他们失望了一回了,似乎再来一次也无可厚非。

    不行,我得活下去,哪怕牺牲一切。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此沉沦下去吧。

    在最后一刻,人类求存的意志似乎战胜了自我终结的怨念。

    活下去,为了活着而活。凡是阻挡我活下去的人,皆是我的阻碍。

    李淼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看向附在左手上的丝带,仿佛看到了那丝带底下挡着的那陷入长眠的血红色蝴蝶,狰狞地笑着:“你也想活下去吧,小蝴蝶,让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李淼混乱的思绪中浮现这样一句话: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他并没有挣扎着爬起,显然他知道身体已经无法撑着他活动了,现在手指转动都成为了问题,更别说站起来了。

    这样也挺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比那些早已化作求真路途上枯骨的前辈好上几分。

    既然这神奇的蝴蝶能够帮助自己开窍,那它说不定能让自己重新修炼。

    那一晚,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毫不吝啬地铺在他的床头,覆盖在骷髅般消瘦的人影上。

    一般人大晚上看到他估计会被吓傻,但显然舅父并非一般人。

    他腆着大肚腩,手提一盏油灯,微弱的烛火闪烁摇曳着,他的语气也失去了往日的庄严,带着怜悯悔恨。

    “淼儿,春生这混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以后,我们就当个普通人吧,一辈子这么长,也不是只有巫者的风景才最靓丽。”

    “对了,咱家的楼翻新了,又盖上了一层,以后留给你和你媳妇住。”

    李淼看着舅父新添的银发和拉碴的胡须,并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再一次感受到存在于血脉中的纽带,以及被称为亲情的东西,虽然他向来嗤之以鼻,但只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才不至于陷入举目无亲的境地。

    他的内心产生了变化,他要守护,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好的,舅父,我知道了。”

    舅父露出勉强的笑容,看着李淼,他看到了妹妹的影子,从鼻子到眉毛都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妹,你的在天之灵会保佑小淼吗。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清风吹奏的乐曲和着虫鸣,演奏起一场生命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