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风光
暮春时节,倒是少有沐浴弹冠的雅人在湖畔游赏,绝大多数是渔樵村妇等俗世凡人,他们惬意地享受这江边风光。
南疆之地自古野性十足,少有繁文缛节和礼法束缚,更多的是放纵自我天性的肆意挥霍时光。
农妇敲打粗布麻衣的咚咚声和着鸟鸣,伴随着水流缓缓流过的哗哗声飘荡在这江边。
船桨划破水面惊起层层涟漪,哗啦,哗啦,银铃般的笑声逐渐靠近了。
只见那船夫撇过头,睁大了眼镜,瞧见江岸边挥手的小孩,不禁嘴角咧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小船渐渐划向远方,消失在视野里。
黄龙江广阔的河面也带来勃勃生机,虽然没有鹰击长空的波澜壮阔,但也有一两只白鹭拂过水面,钩爪抓起银白色的鱼儿。
棕黄色的浪头拍打着岸边,扑腾,扑腾。
很快前浪就被后浪拍碎,爆裂出的水花在空中舞蹈,如同透明的精灵,舞动着自然的韵律。
李淼坐在轮椅上,看着这天造地设的绝伦风景,感慨于造物主的伟力,沉浸于这自然的神话。
他逐渐丧失了言语的表达能力,世上大概没有言语能够表述江头的风光。
李淼看到了潜藏在江中的飞虫,橙黄色地堆积在一块,与黄龙江混合在一块。
飞虫并非是以物质状态存在的,反而更加类似于鬼魂,像是由以太吹起的气球雕刻成虫子的形状。
它们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蛊,他们如同无处不在,无孔不钻的以太,广泛地存在于这方天地之间。
在神话中,蛊虫自从天地初开就诞生于世间,蛊虫存在的日子也远超人族,于是便流传着一种说法,人也是蛊虫的一种。
相传在古老的旧日,那时候天地混沌,无序,一只名为初的蛊虫诞生于天地之间,驱散了混沌,却消失在时光长河中。
它留下的印记化作了另一种蛊虫-天道,天道也继承了初的特性无法理解和不可名状,无法被外物影响,永恒地存在于世间。
天道自诞生起就恪守着规则,在天道运行范围内,万物的行为不会被干扰,一旦违背了它的意志,就会受到它的干扰。
初的躯体化作了各类蛊虫,如同奶酪里的蛆虫般被包容在世界之内。
至于混沌去哪了,那有谁能知道呢?
李淼的左侧站立着李春生,春生倒是没有露出惊惧的神色。
他的兄长早已脱离了骷髅的样态,除却腿脚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窝躺而萎缩了,其余部分显得与常人无异了。
即便哥哥褪去了天才的光环,但还是显得如此耀眼,他站在哥哥身旁有如行星拱卫着太阳,那么的不起眼。
他和哥哥间仍存在着看不见的芥蒂,是畏惧,还是自卑,亦或是两者结合,他并不清楚。
“阿哥,该回去了。”
“再等等。”
熟悉的话由同一个人说出听者的心境却有所不同了。
李春生以这种静默的方式来消弭自己的恐惧,哥哥似乎变的和以往任何时刻都不同了,让他感到陌生。
他想起了流传着的恐怖故事,那个潜藏在口头记忆里来自遥远中州的故事。
在中州并不信鬼神,反而沉迷于某种称为仙的生物,它们脱离世间,是飘渺的,无形的存在。
任何人都有踏上仙路的机会,人人都渴望踏上那仙山琼阁,摆脱尘世的束缚。
其中有被称为夺舍的修仙功法,通过占据他人的躯壳来借尸还魂,被夺舍之人虽然拥有着原身的记忆,但本质上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李淼在性格上的转变引发了他的警觉,他的动作也显得异常谨慎,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请求巫祝祛除李淼身上的邪灵。
“走吧。”李淼的声音依旧很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好。”春生尽量不使自己表现得紧张,但是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我的脸看起来很可怕吗,头低下来干嘛?”
“阿哥,我只是有点晕,站久了,没力气。”
李淼自是不信,但并没有深究,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寨子里的人也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还好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并没有什么臭鸡蛋砸来,只不过寨中多了一条传闻,为茶余饭后增添了一笔谈资罢了。
车轮碾过芳华,绿苔,穿过一条踩成的小道,踏上青石台阶,迈向吊脚楼,如同舅父所说的那样,又盖上了一层楼,勉强高过旁边的楼层。
最顶上的那层抹着朱红的漆,檐角如金属长戈的尖锐处般刺向远方,红砖青瓦,再挂上灯笼,倒是显得极为体面。
在舅父的帮助下,他重新躺在木床上,舅母毫不顾及地与舅父吵了起来。
“淼儿已经长大了,他父母留下来的钱足够找个保姆养着他了,他现在都是一个废人了,你还这么迁就他。”
“闭嘴,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侄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想当年他父母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你难道全忘了。”
“你这傻子,这都多少年了,他父母去世多久了,恩情早就还光了,整天说着这些。”
“等淼儿养好伤再说吧,继续吵下去也没意思。”舅父的目光逐渐黯淡,咽了一口口水,便不再说了。
李淼听着感到五味杂陈,其实他也并非想一直赖在舅父家。
当初舅父照顾虚脱的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不过还需要点时间。
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微弱的以太了,很少,但很凝实,一丝或是一条,他都不在乎了。
按照巫祝的说法,他体内所有的窍穴都裂开了,无法储存以太了,也就是说他没有修行的机会了。
但他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似乎体内的枷锁被打破了,原来储存以太的小洞被扩充到了全身各处。
问题也随之而来,虽然进入体内的以太变多了,同时溢出的以太也极多,仅仅保持着一丝丝的储备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