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冲突
天将黑未黑时,一行人押着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朝坞堡的方向走去,车上载的满满的货物,很是引人瞩目。
更令人瞩目的是,这群人不仅个个身高体壮,就连骑的马儿也都是膘肥体壮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本来在路边鬼鬼祟祟想打点主意的宵小们,见状也是退避三舍,连面都不敢露了。
这群人就是刘幼仪的部曲,现在也是她的亲卫队,他们押运的都是从北庄铁矿里开采的矿石,准备拉到坞堡里去冶炼。
眼看离坞堡越来越近了,甚至都能远远看见坞堡上方飘起袅袅炊烟了,大伙都在心里暗暗猜测今天伙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不过肉是肯定少不了的。
毕竟郎君可是定下了每人每天二两肉的标准的,而且如今郎君的酒卖的特别好,不缺钱了,坞堡里又不缺粮,他们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就是之前老郎主在的时候也比不上。
“哎,你说,今天伙房做的是豚肉还是鹅?”
“做啥吃啥,怎滴,你还想挑?这没吃几天饱饭就飘上了?”
“哪能啊,就是有点馋肉了,你说那豚肉吧,咱郎君也不知道咋想的法子,做出来一点腥臊味没有,味道美的很。”
“是啊,听伙房的人说,都是照郎君给的法子做的,香的咧。还有那大肥肉,油汪汪的,想到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跟在队伍后面的两个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说到猪肉,都忍不住齐齐开始咽口水。
因为刘幼仪现下既不缺铁,也不缺粮,于是把坞堡里的生活水平向上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除了人人都配上了武器,更是顿顿有肉,本来现在的猪因为没有煽过,肉里带了股腥臊,虽然也是肉,但对于填饱了肚子的人来说,应该是没有鹅肉更有吸引力。
但现在大家却都对猪肉念念不忘的原因,就在于,刘幼仪她让伙房用酿酒剩下的酒槽烹制猪肉,能去腥除味,又令吴大吴二打了几口大铁锅。
红烧肉的香味,瞬间征服了大家的味蕾,就连本来视猪肉为贱民之食的卢偃,都爱上了,欲罢不能。
尤其是每次杀猪后剩下的猪下水,和猪头肉,都被刘幼仪命人清理干净之后拿来卤了,用来下酒,香的很,就连刘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吃了好几回。
有时候刘幼仪都忍不住想坏心眼的告诉他,他吃的最欢的那个卤味,是猪大肠做的,不知他会是何表情,估计会跳脚吧!
“什么人?”
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领头的胡大大喝出声。
他们这队伍,每隔一天就往返一趟去北庄拉铁矿石,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开眼的,竟有人拦路。
呼啦啦,听到胡大的声音,一队人瞬间抽出了武器,排列好队形,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将车队中的物资护在中间。
五十人多队伍,动作整齐划一,一点不显拖沓,一看就是平时没少训练的。
“你们这车上的铁矿石,老子瞧上了,识相的就把东西留下,给老子滚。”一个膀大腰圆的胡人打马上前,注视着胡大,语气狂妄,仿佛一切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骑兵,人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人,但明显属于军中的装束,就让胡大不由得多忌惮一些。
“你是谁?”胡大按兵不动,他见来人的装束,知道这人应该是个胡人贵族。
想着先了解一下对方的来意,能不冲突尽量不冲突,毕竟用他们郎主的话说,他们现在实力还太微弱了,遇到真正的硬茬子,还需要先苟着。
“你怕是不清楚你们主子占地那座铁矿,是谁的吧?以为是这么好吃下的?”胡人一脸傲然道。
胡大心下了然,对方是石鉴的手下,这下更不好正面冲突了,于是他拱手上前,道,“好叫大人知道,我等就是个帮忙送货的,赚个跑腿费,这批矿石真正的主人,不是我们主子。”
领头的胡人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那是谁的?”
想来这一波人其实也调查过情况,毕竟石怀死了已有一段时日,不可能没人察觉,况且每旬要上供的铁矿石也早就断了。
只是他们也忌惮冉闵,毕竟刘幼仪现在做什么事可都是打着冉闵的幌子,所以才先派人过来打探虚实,不然也不会才带二三十号人。
一来是不欲与冉闵正面冲突,二来又不甘愿放弃铁矿这一块肥肉。
如今这世道,除了粮食,盐铁可都是妥妥的硬通货,可以直接当钱用,这一座铁矿,说白了比金矿也差不离了,任谁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回大人,是石闵,石将军的。”胡大抬头暗暗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道。
“休要胡言,石闵石将军乃我们代王的侄儿,侄儿又怎会抢叔叔的东西?”那胡人虽然嘴上强硬,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凝重了。
“小人不敢。”胡大故作恭敬。
那胡人后面的一个小兵突然上前,在他身旁一阵耳语。
过了片刻,那人才道,“无论如何,今日这批货,我得带走,如果是石将军有疑问,就让他再去与我们代王分说吧。”
说完他后面的一群人就纷纷上前,准备去接手队伍中装货的车。
还没等他们上前,只见眼前寒光一凛,刘幼仪的部曲们纷纷把兵器对准了他们,一时之间便不敢妄动。
最后还是胡大上前道,“大人今日把所有的货物都带走了,我等也不好与石将军交差,这批货物如何贵重,想必大人也知晓,如若全部丢失,我等怕也是难逃罪责,说不定丢命也是难免。”
那领头的胡人眯了眯眼,抬着下巴问道,“你意欲何为?”
胡大垂头拱手道,“请大人见谅,实在是军法严苛,我等与其因丢失全部货物,被处以极刑,倒不若拼死一搏,还能将功赎罪。”
胡大故意顿了一下,“但胡某知晓,大人若空手回去,恐怕也难以交差。不若大人带一半回去,这样我们两厢皆宜。”
那胡人思忖片刻,便点头允了,不为其他,就是因为他也清楚,真打起来,恐怕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对手。
胡大这一行人不仅人数是他们的一倍,而且个个悍勇不凡,远不是平常那些软脚汉人所能比的。
胡大见状也没有耽搁,立刻吩咐一班班长,分了一半物资,交给了胡人。
见着胡人拖着他们的铁矿石渐渐远去,队伍里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开始质问去胡大。
“连长,凭什么要把铁矿石分一半给他们。”
“就是就是,他们才二三十个人,根本不是咱们对手,还用怕他们。”
“对呀,这些蛮子,早就想干他们了。”
“郎君的铁矿都不够用,咱这还没打就拱手让人了,对的起郎君吗?”
“咱都对不起郎君给的肉。”
······
“够了。”胡大沉着脸,低喝一声,“我回去自会向郎君请罪,你们一个个的,还知道军令吗?”
军令如山,令行禁止,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仍有人面上带着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言了。
胡大见状满意的点点头,他终于体会到指导员强调的军纪的重要性了,就比如刚刚,他把铁矿石分一半出去的时候,虽很多人不理解也不认同,但也没人当面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