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星脸色巨变，正待上前看看情况，洛天都的淡淡话语传入耳朵里：

    “别动他，死不了，昏过去了而已。”

    “可连呼吸都没有了啊？”

    叶繁星还是有些着急。

    洛天都则是一脸神秘地摇头道：

    “他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每次去就带点力量回来。当那个地方的力量耗尽，也就是走到至高之巅，人类极限，进无可进的地步了。”

    叶繁星傻眼，有这么神奇方便的地方？

    还有没有，可以给我来一打吗？

    洛天都仿佛猜到了叶繁星的傻念头，一巴掌扇在脑门上：

    “偷奸耍滑。”

    “那是魂小子的天赋，别人没有的，学不了，别想了。”

    “我们继续！”

    叶繁星捂着脑门，闷闷不乐地嘟哝一声：

    “哦。”

    洛天都也不管这个惫懒的半身自己，继续自己的辅导：

    “这个世界，当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所谓的武功境界之时，会出现打破世界空间的异象，所以谓之为破碎虚空。”

    叶繁星虽然很是调皮，但其实是个好学的孩子，一点都不为这个知识点已经掌握了而懈怠，依旧认真专注地听着。

    洛天都眼角余光看到已经坐立起来的徐洛魂，微微一笑，声音略微放大，阐述道：

    “而走到这一步的人，渐渐发现内天地，开始与外天地呼应，乃至交融，自己逐渐能够引动外面现实的各种神奇变化，他们把这一逐渐熟悉的过程，称之为至高之路。”

    “为什么不把至高境单独罗列，而是放在破碎虚空境的后段呢？”

    叶繁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思考许久的问题，或者说是在问标准是如何划定的，由谁制定的。

    洛天都很是高兴，世间九成九的凡夫俗子，只会关注到至高和破碎虚空境本身，而仅有一小部分人，会像叶繁星那样思考，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没有质变！”

    洛天都一字一顿道。

    “质变？”

    叶繁星咀嚼这个词语，似有所悟，又有不解。

    “破碎虚空境之下，是绝天地通。一个绝天地通境界的人，很难战胜破碎虚空境，可破碎虚空境的高手，只要能有效针对至高之力，想要战胜至高，并非难事。”

    洛天都淡淡说道，看着叶繁星，突然笑了：

    “当然，天才例外，如你、我、还有魂小子，嗯，薛无心也算上，当然，你的大师兄代血也是如此。”

    得到洛天都的夸奖，叶繁星也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听闻代血之名，也不觉奇怪，只是略微有些讶异，洛天都为何要用大师兄原名。

    当下也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叶繁星闭口不言，等待新的教学。

    洛天都竖起一根手指：

    “比如，我听你们说起过的贾中华与庆云一战，就是很典型的绝天地通和破碎虚空境之间的差别，再加上庆云的至高，那场决斗，贾中华基本没有胜算。”

    叶繁星想起记忆中那倔强挺立的背影，一阵黯然。

    洛天都竖起第二根手指：

    “而相反的是，你在东直门面对庆云，以初入破碎虚空境的修为，却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扛过至高，甚至最后反杀，这固然有你的奇特之处，但托底的修为，还是最基本的保障。”

    “原来如此，所以说至高其实可以看成是一种必杀技，能打中自然是所向无敌，可打不中敌人，那就和一般破碎虚空境没有区别。”

    叶繁星若有所悟，按照自己的理解举一反三。

    洛天都则对自己半身的领悟力赫然很是老怀大慰：

    “聪明，确实如此。从境界上考量的话，破碎虚空境前中段和后段至高的区别，几乎没有，甚至因为个人素质，也就是精气神三要素等基础属性偏低的话，后段至高者也许还不如前中段。”

    “至高，只是将自己内天地与外天地的融合程度，推高到了一定阶段，并不完全代表实际战力。”

    说到这里，洛天都略一停顿，然后抬起头，再次以下颚看人：

    “所以，我徒儿血影，杀至高如屠鸡宰狗。”

    “而老夫，内天地三要素属性都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无人可比，而内外天地交融程度，同样走在所有人前面，相辅相成，所以谁能成为我的对手。”

    “我不是天下第一，就没有人成为天下第一！”

    一股浓浓的独孤求败味道，溢满了洛天都的身躯，都快要淹没整个天都山了。

    但，这就是洛天都天下第一的傲气和自信所在，无人敢有异议。

    叶繁星当然也不例外，心悦诚服地继续求教。

    充份凡尔赛一把的洛天都，在徒弟和半身徒孙面前爽够了的洛天都，开始正儿八经的教导起来：

    “所以洛魂让你夯实基础，尽可能提升内天地三要素的基础，是很有必要的。而老夫现在的指导，只是让你知道，如何贴近外天地，让内外交融更加自然和迅速。”

    “嗯嗯，明白。”

    叶繁星如老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此方天地，百生百相，各有所好和所长，所以内天地千奇百怪，诞生出相应功法也是层出不穷。”

    叶繁星举起手，主动发言道：

    “繁星明白，老徐之前讲过，功法不同，且适合功法修炼的人也不同。”

    洛天都颔首：

    “不错，而且不仅如此，哪怕是修炼同一功法的人，理解也会不同，随着修为日益精深，理解不同带来的功法差别程度越来越大。所以同样的天地，因为每个人的内天地细微差别，自然就诞生了不同形态，不同类别的至高。”

    洛天都眼中精光闪过：

    “拿你熟悉的举例，我的万剑阵，是我对天都剑的理解，玄虚的天灾是青城山的云和风，薛无心的巨人，源自他超出世间万物的对自我认知。”

    “所以，我要想成为至高，也要找到我自己最能够理解和认知的东西？”

    叶繁星若有所思的举一反三：

    “是的，就如刚才所说，这个理解和认知的过程，就被称为至高之路。”

    “但是这条路，没那么容易走。”

    洛天都表情凝重，瞄了一眼还坐在后面的徐洛魂，又提高了音量：

    “每个人，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认识到自己的。如果可以真正认清自我，照见本我，内天地与外天地的交融将会非常迅速，境界一日千里，一路平坦，毫无阻碍。”

    “可如果不能认清，那将重重阻碍，不仅境界提升缓慢，还会怀疑自身，导致境界甚至有可能倒退乃至掉阶。”

    “这就是所谓走火入魔，或者按我们的话说，剑心破碎。”

    叶繁星心中一震，终于真实把握到了徐洛魂因为情伤而导致跌落境界的原因，那就是对自己的路产生了动摇。

    洛天都弯下了一根手指头：

    “举两个例子，薛无心如果像玄虚那样感悟风云，我相信以他的天资，也能勉强迈过关隘，登临至高，但只能靠年岁和经验水磨，绝不是现在的年龄和实力。”

    叶繁星想到薛无心像玄虚那样，站在山崖边赏风观云，浑身顿时一阵不自在。

    现在的薛无心多好啊，本体的半高丝绸礼帽，还有那时快时慢的语调，多符合爱搞恶作剧戏弄他人，不管人心冷暖的无心人设。

    所以，他才是以个体之姿面对世界的巨人啊！

    叶繁星如此由衷想到。

    洛天都弯下第二根手指头：

    “第二个例子，乃是反面，你熟悉的爱新觉罗·庆云。”

    叶繁星精神一振，更加专注了。

    “庆云的性子本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内敛杀手，有点像二柱子。”

    突如其来的一句“二柱子”，让叶繁星险些重心不稳，摔一个跟头。

    洛天都见自己的突然袭击起到不错的效果，哈哈大笑起来，在叶繁星无奈的白眼中，才继续说道：

    “以他的天资才情，本应在十余年前，就领悟关于杀戮方面的至高之路。可惜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心性，让原本合适的至高之路产生了变故。”

    “什么事情？”

    叶繁星见洛天都停顿下来，好奇的询问。

    洛天都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叶繁星：

    “可能是庆云唯一牵挂在心的人，他心爱的侍女晨曦，被人挑中，成为了炉鼎。”

    叶繁星耳边一阵炸响，那个妖娆诱人的女子身影晨曦，那个温婉亲热的童郎中，自己有些忐忑不敢相认的疑似娘亲，又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洛天都轻叹一声：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对庆云的影响有多大。只是自此之后，本应成为纯粹杀手的他，开始和人勾心斗角，像个政治小丑，追逐名利，沉溺阴谋诡计之中。虽然成功杀死族内长老，夺回心爱的侍女，还取得前朝皇室家族族长的地位，并开始复辟谋算。”

    “但是，此路并非他内心最贴合之道，因此蹉跎至今，才凭着水磨功夫，勉强登临至高，而且境界偏低，掌控不足，这也才给了你击败他的机会。”

    叶繁星对此没有沾沾自喜，反而低下头去，为那个女人的不幸而伤怀。

    不知道庆云当年是否因为晨曦被抢，愤而选择了不合适自己，但能以最快速度抢回心爱之人的道路。

    如果是，叶繁星敬他是条汉子，虽为敌人，依然大为改观其印象。

    可如果不是，叶繁星眼中闪过寒芒，下次相见，即便晨曦再三求情，庆云必死！

    洛天都看了一眼低头垂目的叶繁星，转头过去看着自家徒儿，淡淡说道：

    “说了这么多，知道自己当年错了吗？”

    徐洛魂站起身来，深深鞠躬：

    “洛魂知错！”

    他抬起身子，直面巨人般的师傅，面色平静的说道：

    “但是洛魂永远不会后悔，提前下山参与推翻帝制的宏伟事业。”

    “啧，跟当年一模一样，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不知悔改。”

    洛天都面色不喜，很是有些嫌弃。

    徐洛魂看了看已经抬头起来的叶繁星，柔声说：

    “至高之路的寻找和确定，确实是越适合越好，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尽如人意，过于追求完美，反而会错过人生许多风景。”

    得到安慰的叶繁星，心中好受了许多，可他也生出了一个疑惑。

    这句话的口吻和语气，不太像是过去的老徐能说出来的，是姐姐孟玥影响他了吗？

    同样听到这句话的洛天都不爽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

    “自己的至高之路都没有搞明白，就在这里误人子弟。我告诉你，你可别带坏了我的半身和好徒孙儿。”

    这句话说的徐洛魂哑然，而当事人叶繁星则一脸惊讶，洛天都话里透露的意思，老徐不是走错了路，也不是从道路上倒回到起点，而仅仅是这条路还弄不明白，老徐的至高之路，究竟有什么不明白的。

    洛天都见叶繁星一脸惊讶的神色，当然猜到他在想什么，蒲扇大小的手掌举起，指着徒弟，对着徒孙儿，半是提醒，半是恨铁不成钢地埋怨：

    “你算算，这小子在你们前面展露了多少种至高之力了？”

    叶繁星开始扳手指头：

    “第一种是在成都青龙馆中出现的怒火神剑，乃是火之力的体现。”

    “第二种是青城山上面对玄虚，东直门荒地面对顾代雪，还有刚才，出现的《血名录》黑影军阵，及后续招式黑魂化成的黑翼。”

    “第三种是灌县与薛无心一战中所用的九步风火，这是学自玄虚的风，结合火之力的体现。”

    “第四种是与薛无心合力，共演登神境，天降星辰的显化巨人，不过这里有一半至高要算给薛无心。”

    “第五种是在东直门战斗中破除万无敌军阵所用的水龙吟，乃是水之力的体现。”

    叶繁星林林总总算下来，终于结合自己刚才所学，对着徐洛魂发起了灵魂提问：

    “这么多的至高，究竟哪一个是你的呀？”

    徐洛魂苦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自家师傅不满道：

    “哪一个？哪一个都不是他的！”

    “啊？？？”

    不可置信的眼神，从叶繁星的眼睛里，透出来，在徐洛魂的身上来回巡视。

    “哼，这小子当年听课不认真，心智也不成熟，加上自身神魂的缺陷，在至高之路上出了大岔子。”

    洛天都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

    “属于他自己的至高，应该早就觉醒，但是他茫然不知。在天都城内不知死活地面对其他至高，生死关头，居然另辟蹊径，强行以至高之力，模拟记录了下来各种至高必杀，在不同环境下选择使用，居然靠着不被环境地形，甚至功法限制的至高反击，仰赖超出他人许多的神魂，生生耗死别人，进而成为杀死至高最多的人。”

    叶繁星的脑子有点乱，这算什么？全天候全地形的战斗机器？

    在火焰环绕的场地，就选择火系至高战斗，有水就更换为水系至高，有风，就来风，有巨人，就来个巨大化的增幅。

    “等等，那《血名录》的黑影，和黑魂的黑翼怎么说？”

    徐洛魂苦笑着自己透底：

    “是我的不死印法幻术场，根据记忆自动生成。”

    接着，他补充道：

    “另外黑翼能飞，还是至高之力中风元素的运用。”

    叶繁星目瞪口呆，其他人的至高虽然神奇，但大都和其性格，功法有关，多少能够见到端倪。而这位可好，需要什么至高，现场调用模版，甚至直接手搓。

    因为每每根据现场情况和对手特点，进而出现有针对性的必杀技，因此克敌制胜，这就是老徐曾经无人不可杀，杀到天下第一杀手宝座的秘密吗？

    这不就是游戏中永远无法被针对，而永远都在针对别人的超模BOSS吗？

    这，这，这TMD太帅了呀！

    叶繁星兴奋起来，一脸艳羡地看着徐洛魂，而徐洛魂则是尴尬地看着洛天都。

    洛天都和叶繁星同一脾性，如何看不出叶繁星想什么鬼名堂。

    于是铁手招呼，再次击打在叶繁星的脑门上。

    “别羡慕，魂小子的至高再秀，其强度也仅有真正属于自己至高的一半都不到，靠着花里胡哨的秀操作，还有各种神奇玄妙的相生相克，才能起到效果。”

    “而强度高到一定程度的至高，比如玄虚的天灾，薛无心的巨人，还有代雪的斩断云空，可都不吃这一套。”

    “而一旦无法秀出亮瞎眼的超神，那就只能超鬼了。”

    洛天都一番十足现代电竞青年的说明，瞬间熄灭了叶繁星的向往之情。

    “所以，我才来师傅这里，借助师傅的刺激，提升境界的同时，也要找到真正属于我的至高。”

    徐洛魂一脸平静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