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贵族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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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游行

    不用赶车,不用做教会的工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真舒服啊,如果每天这样就太好了。

    蕾娜尔多在透过高窗的阳光下充分地舒展着自己美妙的胴体,并且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安则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垂着头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安?”蕾娜尔多过去拍了拍安的肩膀,安顿时吓了一跳。

    “蕾娜小姐。”

    “怎么了吗?看你很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安咬了咬嘴唇,眼神躲闪,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早上起的太晚了,听到修女们讨论说,这么懒得人真的是女仆吗?”

    “我明明每天都起的很早,只是今天没事,想着稍微赖一下床而已。”

    “额。”蕾娜尔多抓了抓脸。

    那也没必要这么有负罪感吧,这样不是显得自己脸皮太厚了嘛。

    “喂,再说你本来就不是女仆吧!”

    发现了盲点的蕾娜尔多忽然这样大叫起来,庭院里的修女也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安连忙站起来捂住蕾娜尔多的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是女仆。”

    “手...手...要喘不过气了。”

    安连忙把手松开,刚刚一不小心就用了军队里教的潜入暗杀的手法。

    蕾娜尔多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快乐。

    “那个,不好意思,蕾娜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安不停地鞠躬,衷心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安,我有时候感觉...你是不是太拘谨了。”蕾娜尔多看着安鞠躬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哦。”

    很好的人吗?

    安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残留着因为长时间持枪与练习射击留下的老茧,还有几条浅浅的白色划痕,那些则是使用作战匕首的时候留下的。

    自己这样的人真的算好人吗?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加入杀人的军队,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杀人。

    一共杀了多少人,不清楚呢。

    她忽然想到薇薇安当时在火车上开枪时那副挣扎的表情。

    那才是好人吧。

    自己这双手如果泡进清水里,恐怕会渗出罪恶的血丝来吧。

    “谢谢你,蕾娜小姐。”安朝蕾娜尔多笑了笑,收起了纷乱的思绪。

    安雪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摇,平常都是扎在一起,像今天这样披散着,格外少见。

    在她的身侧阳光仿佛也失去了颜色,静静拂过眼前如画般的少女。

    蕾娜尔多微微一愣神。

    “海因斯大人,您回来了。”

    教堂门口传来赫芮喜悦的呼喊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男人出现在教堂的门口。

    穿着典型的修道士服,与他人黑底白色立领的服饰不同,男人的修道服是白底上绣着海蓝色的纹饰,看起来与众不同。

    “咦~~又是一股酒味。”赫芮捏着鼻子挥了挥手似乎在驱散什么难闻的气味,海因斯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咳咳,赫芮,给我点面子。”他轻咳两声,语气中带着些抱怨。

    赫芮无奈地笑笑,这位大人从她认识起就一直这样呢。

    如果什么时候能把酒戒了就好了,但又感觉如果把酒戒了就不是他了。

    “啊~圣女大人也来了。”

    身后那身着宽大灰袍,带着镣铐的高挑女人,朝她点了点头,教堂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又摆出虔诚的姿势向女人祈祷。

    望着身旁同样摆出虔诚姿势祈祷的蕾娜尔多,安暗暗询问道:

    “为什么圣女带着镣铐啊,看起来像囚犯一样。”

    “圣女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她带着镣铐是为了替众生赎罪。据说那些镣铐里熔铸了钉死神之子的铁钉。”

    蕾娜尔多解释道。

    “每一代圣女都是这样吗?”

    “好像只有她是这样。”

    “那不是太可怜了吗?而且她还蒙着眼,那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安这样说道。

    蕾娜尔多露出很纠结的表情,眼前的女人给她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她虔诚的信仰告诉她教会的选择是对的,但她看了看女人镣铐外圈的乌色淤青,忽然又觉得很心疼。

    “不仅是看不见哦,蒙着眼的是圣人摩西的裹尸布,戴上它以后,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身后的修女插嘴道。

    “你真是古怪,明明是怀尔特家的女仆,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你真的是这个圣丹尼斯的人吗?”

    安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幸好那修女没有注意到这点,说完以后,继续自顾自地祷告起来。

    “圣女大人朝这边走过来了欸。”

    贝尔纳黛特朝着蕾娜尔多走过来。

    戴着镣铐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的着装是否有些不太体面。

    因为脚镣的关系,她走得很慢,几乎是像企鹅一般亦步亦趋的前进,众人静静注视着她的行动,她却丝毫未觉。

    她看着那张与自己血浓于水的面孔,忽然有点想哭。

    不管是眉眼还是发色都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呢,明明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出生的时候那张皱巴巴的猴子一样的脸。

    好狡猾,趁着我不注意,一不留神就长成大孩子了。

    缺席了十六年,你一定会怪我吧。

    她比蕾娜尔多略高一些,却也高不出太多,她在众人的惊异声中微微俯下身子,缓缓地抱住蕾娜尔多的后背,轻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

    “圣女大人,您眼睛前面的布怎么湿了。”

    蕾娜尔多疑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她不清楚为何自己有一种心痛感,仿佛在与生命中重要的东西擦肩而过。

    “是镣铐弄得你太疼了吗?”

    她本能地念着祷告的咒文,希望能够减轻圣女的苦楚。镣铐处的淤青并没有消退,而是漠然遗留在原地,就像任由小孩苦恼的大人一样。

    贝尔纳黛特送开手,朝门外走去,海因斯紧随其后:

    “各位,游行尚未结束,我再陪圣女大人走走。”

    圣女会在圣诞节前夜绕王都行走一周,为新的一年祈福。

    但今天并不是圣诞节前夜,不知圣女大人在为什么祈福。

    安看了看呆在原地的蕾娜尔多,有些不知所措:

    “蕾...蕾娜小姐,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门外,贝尔纳黛特看着支支吾吾的海因斯,有点不耐烦。

    “趁着没人,有屁快放,待会我又要装哑巴。”

    “啊,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子挺罕见的,毕竟我还没见过你哭呢。”

    “老娘没哭。”

    “哎呀,我以为你会抱的更用力一点的,毕竟......”

    “你以为我不想吗?”贝尔纳黛特烦躁地抻了抻手上的铁链,“我只是怕把她弄疼了。”

    贝尔纳黛特的语气里罕见的有些委屈,身为一个母亲,她连尽情拥抱自己孩子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抱歉。”海因斯低着头。

    “不接受!叫教皇来给我磕头!”

    海因斯沉默着没有接话。

    两人继续沿着大街向前走,贝尔纳黛特还是缓缓地跟在海因斯身后,历年的游行都是由两位白衣共同担任圣女的护卫工作,但这次情况特殊,仅仅只有他一人。

    不过说是护卫,其实是押送更为合适。

    路上的行人不管有没有信仰,到这时都会象征性地开始祷告,似乎这样真的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行走间,一大一小两位少女的身影闯入她的感知范围内。

    两人身上都沾染有蕾娜尔多的气息呢。

    其中一位似乎......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倒是可以送她们些礼物。

    贝尔纳黛特伸手往蒙着眼睛的黑布摸去。

    “贝尔纳黛特,你要做什么!”海因斯紧张而又极力压制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其实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块布根本就限制不住自己,绑着它也只是走个形势,她现在要那它做些真正有用的事。

    趁着海因斯还因为人群犹豫不决,她加快了速度,碰到黑布的手开始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指节处的森森白骨。

    随后新生的血肉又将白骨填满,然后又燃烧起来,如此往复。

    她将黑布彻底揭下来,那块黑布顿时如同丧失魔力般,干瘪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人群之中一顿惊呼,人们已经十六年没有见过她不加遮掩的面孔了,当年的圣女可是普罗旺斯第一美女。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似乎仅仅成了酒馆里一个无法鉴别真伪的传说。

    今天人们再次见到圣女的真容,岁月似乎也畏惧她的圣洁,不

    敢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让时间添给她几分成熟与风韵。

    “拿去吧,相信你用得上。”

    在薇薇安惊讶的眼神中,圣女将黑布递到薇薇安手中,圣女大人笑得很明媚,薇薇安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莫名的熟悉。

    “真是胡来啊,这可是教会的圣遗物。”

    海因斯咬了咬牙,丢了几个普尔斯给卖布的商贩,并随手扯下一块铺子上的黑布,扔给了贝尔纳黛特。

    贝尔纳黛特将黑布蒙上,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她对于这次的游行很满意。比十六年里任何一次都要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