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半阁锦瑟通天下
考试结果很快就公布了,除了亦仙,其他人都顺利进入了书院,成为书院弟子。孔君君大失所望,扭着圣人闹了很久,圣人总是不答应将亦仙留下来。
“院长,什么墨透纸背?什么落笔无悔?那卷子分明……”孔君君有些气愤。
“君君!”锦瑟圣人忽然变得严厉,“王亦仙的父亲王秀才,我是知道的,当年他带着这小孩来到书院,就是想让他拜入书院门下,当时我就没同意!”
“为什么?”孔君君问。
“君君,你太任性了!”圣人敲了敲桌子,“你可是书香门第的闺秀,世阀大家的女子,该懂得礼数!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此獦獠的母亲在名节上有亏,若此子进入书院,那对书院来说就是个污点!”
孔君君呆了,半晌说不出话。
王亦仙自知与锦瑟书院有缘无份,圣人不同意,再请求也没有用,但是也不甘心就此放过在书院学习的机会,想到在菜园子观书的事,于是向圣人提出想到锦瑟阁看书。
锦瑟阁是锦瑟书院的藏书阁,谯老爷家的谯楼是万不能比的。锦瑟阁的藏书不一定冠绝天下,但绝对是各大宗派中少有的大型藏书宝库。
圣人又开始为难了,他让亚圣朱夫子处理这等事,自己去给学生们上课。朱夫子无法决定,毕竟他只是亚圣,什么事还得圣人来定夺。
孔君君见亦仙没了入书院的机会,心中过意不去,对他提出上锦瑟阁看书的请求大力支持。
“朱夫子,院长的意思您是知道的,王亦仙既不能入书院读书,其情可悯,其心可怜,他有向上求学的志向,何不就让他到锦瑟阁一观,也算是成全了一个学子的心愿,这对书院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朱夫子听之有理,便去请示院长,过了会儿回来说:“圣人同意啦!让他到锦瑟阁看书吧,不过不能超出五个时辰,阁中典籍更不能带出!”
王亦仙站在锦瑟阁之下,仰望着这座千年古建筑,这里蕴藏着锦瑟书院的精华,乃至整个方生国的精华。阁中的书籍珍稀难得,有的典籍甚至比这座楼还要古老。亦仙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锦瑟书院的锦瑟阁集天下圣学典籍之大成,为圣学传播之渊薮,其价值和地位绝非凡俗之人可以理解。在读书人的心中,锦瑟书院是方生的最高学府,而锦瑟阁则是圣学宝库中的“明珠”。
朱夫子派了两名弟子跟随王亦仙,生怕他在阁中毁坏了书籍。
亦仙走进锦瑟阁,扑面而来的纸墨气息浓郁上头,他深吸一口气,巴不得能多吸收一些知识。孔君君放心不下,也跟着要进阁,却被陪同弟子拒绝。要知道锦瑟阁是书院重地,就连书院的弟子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去,必须得到主管以上的师长同意,才能入阁看书。
锦瑟阁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很大的面积,其规模超谯楼远矣。第一层的典籍琳琅满目,分类排列,书架望不到尽头。亦仙不知从哪里看起,五个时辰根本看不了多少书,不过是在书海中取一瓢饮而已,聊以止渴。
忽然楼梯传来声响,有人从楼上下来。亦仙一看,竟是湖畔读书的姜锦瑟。
“嘿哟哟,诸位来看书?”姜锦瑟笑嘻嘻的,甚至有些谄媚的神色。
“姜老头,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名弟子问。
“奉法旨,搞清洁!”姜锦瑟挥了挥手中的扫帚,“不过现在我有急事儿出去一下!楼上的清洁还没做完,你们谁帮帮忙?”
两名陪同弟子大摇其头,说道:“姜老头,你领的法旨,让我们帮你扫地?难道是在倚老卖老?办完事儿赶快回来吧!”
“恐怕回不来,”姜锦瑟有些为难,“朱夫子差遣我外出公干,但手上这活儿又是院长安排的,真是难!”
一名弟子笑道:“就你姜老头老实!”
“姜先生,我来帮你吧!”王亦仙接过姜锦瑟的扫帚。
“好!”姜锦瑟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有机会到锦瑟阁看书,真是不错!楼上有不少好书呢!”
二位陪同弟子笑道:“他可不是新来的!”
亦仙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浏览书目,他发现锦瑟阁一二层的书基本上都是有关儒家圣学的书籍,即便是修行法门,也都是以圣学为基础,似乎没看到有专门讲述修仙入道的书籍。琴棋书画的书不看也罢,在有限的时间里,必须看些有用的东西。两位书院弟子一直跟着,就像是押解犯人,王亦仙不以为意。
扫地扫到第三层,亦仙目力所及,仍然是圣学经典。
“我说小獦獠,你扫轻一点,你看看这灰尘,飞得到处都是!”两位弟子掩着口鼻,躲得远远的。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亦仙抱歉道,“二位先生请在此稍等,我扫完就过来!”
“真是个傻獦獠!”陪同弟子暗暗嘲笑。
亦仙拽着扫帚继续看书、扫地,偶尔抽出两本书翻看,这些书短时间内根本“啃不动”,没有长期的浸淫,根本无法入门,此刻记住一字一句也没什么用。
“我要再找一找,应该会有专门讲解修行入道的书!”王亦仙心里想着,又抽出一本古籍,刚翻了几页,却见书页上有红色的指印,他抬手一看,原来右手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血,竟然没什么感觉,再检查扫帚,见竹竿上有一根小小的尖刺突起。
“遭了,”亦仙心想,“这本书被我的血弄脏了……如何是好?”
他抬头看到两个陪同弟子仍旧躲得远远的,掩着口鼻不知在说什么,还时不时笑出声来。再低头看那书页,殷红的血液浸透书纸,奇怪的是那血渍不凝反散,逐渐分散渗透到书页中去,将一页纸都染成了粉红色。
“这下惨了!”亦仙暗叫不好。
那粉红色的纸页表面慢慢有锦瑟的符纹出现,与道士所画的符咒相似,不过又似乎有很大的不同,亦仙心中愈发疑惑,粉色纸页上的金色符纹纷繁复杂,他只看得懂符头有“锦瑟”二字。他拿手轻轻触摸金色符纹,那符纹忽然放出光亮,将亦仙吓了一跳。只见金色符纹顺着亦仙的指尖“流进”他的身体,迅速上升至脑门,在眉心一闪,似乎没入了头脑中,消失不见。
“小獦獠,你在做什么?”两位陪同走了过来。
“没什么!”亦仙的脑子里好像有暴风在旋转,他赶紧合起手中的书,放回书架。
“哪里来的光?”
“这里面有些昏暗,我看不清书上的字……”王亦仙尴尬地拿出打火石和火镰。
“你疯了!锦瑟阁严禁烟火!要是烧着了这里的书,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陪同弟子恶狠狠收缴了亦仙的火石火镰,又责备了一番,方才作罢。
“獦獠果然不懂规矩!”
亦仙任二人埋怨,抓紧时间扫地看书。这回他打开一本古籍,略微一翻看,就要放回去。此时,书中内容清清楚楚映在脑中,挥之不去,仿佛就在眼前。亦仙再翻看几本书,仍然是过目不忘,凡是翻看的内容,一字不差记入脑中。
“这是怎么回事?”亦仙惊喜非常,“难道是刚才那符纹的作用?”
王亦仙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索性将感兴趣的书都拿出来翻看,每一本书的内容都完完整整存进脑海。一直到了锦瑟阁第九层,亦仙完成了扫地的任务,同时又将几乎半阁的典籍都看了一遍,虽然都只是简单翻阅,但凡过目的书都被牢牢记住。
记了半阁书,除了圣学典籍,还有天文地理历史掌故,很多都是先圣留下的绝学,甚至果然被亦仙找到几本专讲修行入道的书。临近时间结束,亦仙再看不进其他典籍,翻看两页也记不住什么,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记忆能力。
“那符咒到底是什么?”亦仙困惑不解。
半阁锦瑟通天下,锦瑟圣人不会想到,亦仙在短短五个时辰内所获取的知识,比数十年苦读之士所学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