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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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遗漏

    宗布引着李雅在车后座上坐下,手上拿着李雅从房内取出的外文书,书页并不像他原本想象得那么难以下手。

    “这书你已经洗过了是吗?”宗布抬头看着李雅问道。

    李雅回道:“嗯……是的,这本书既然在呕吐物上,我想着应该是靳世哥的,所以就将书拣出来,拿了半湿的抹布给擦了,不敢过水洗,怕书页遇水化了。”

    【曲翼】

    宗布将书来回翻看着,在扉页处停住了动作。一边轻声念到:“曲翼!”一边拍了拍驾驶座上坐着的柴鸣的肩膀,用手点了点扉页右下方的签名,将书递给柴鸣。

    “你认识一个叫曲翼的人吗?”

    “认识的,他和靳世哥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果川人,他家离咱家不远,除了曲翼,还有两个人,平时经常会来家里找靳世哥。”

    “曲翼这人你了解吗?”

    “说了解谈不上,虽然咱家不像别人家,有‘老爷’、‘少爷’之类的称呼,但是毕竟我们自知自己是女佣,主家的事是不会主动打听的,但是平时在家里来来去去,有的时候靳世哥他们闲谈,也总能听到一点,但是不多。”

    宗布道:“你说说你知道的。”

    李雅稍稍沉思了一番,道:“呃……曲翼从小父母离世早,一直跟着他祖父,他祖父是金江乳业集团的董事长,金江乳业在果川市应该算是人人皆知,你看沿着咱现在车前这条路一直走,路的尽头右拐,等看到果川市图书馆的时候正好出现一条岔路叫康其道,在康其道的左手边能看到有一幢盖得异常气派的别墅就是他们家,几乎和果川市图书馆隔路相对。”

    “还有吗?”

    “呃……没了……哦对了,上次听靳世哥和曲翼开玩笑,喊他‘曲董事长’,听那意思是说曲翼的祖父因为年纪大了想着再过一年等曲翼大学毕业了,自己就打算退休了,把集团交给曲翼打理。”

    “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你看到原本在佛龛上的两个青瓷碟盘打碎了,又想起前一晚听到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掉进井里的声音,为何会想到是方方掉井里呢?一般人不会往那处去想吧?”

    “你怎么对细节知道的这么多?我可没和警署细说过,只说可能是掉井里了。”李雅显然有些诧异。

    宗布笑道:“没事,别紧张。方圆今天早上和我说的,我和他认识,也是他来拜托我帮忙查查他妹妹的下落。”

    “噢……”李雅双手紧扣,左手的拇指深深掐着掌心,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宗布安抚道:“你放心,不用有太多顾虑,之所以把你叫到车上来问,就是怕你有所负担,而且车门现在是紧闭的,即使贴着车窗也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你我之间的谈话往后也是保密的,警署会将证人证言列为机密文档,不可能外泄。”

    二人之间许久的沉默后,李雅终于重新启口道:“大概三个月前吧,家里丢过一件青铜爵杯,具体值多少钱不知道,但是袁叔发现后十分着急。

    原以为是靳世哥偷拿的,但是后来靳世哥说他亲眼看到是方方拿的,大家原本都以为这只是靳世哥在撒谎诬陷,没想到方方自己却主动承认了,虽是承认了但是又死活不肯说出把青铜爵杯弄哪去了。

    因为这事,方方挨了袁叔一顿毒打,最终施姨拦着并且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才算保住了性命,不然可能就被活活打死了。这次……我看到青瓷碟盘碎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方方打碎的,然后觉得前夜听着的声响会不会是她打碎碟盘后心里害怕,就去投井了。”

    “这事怎么没听方圆说起过?”

    “这样的事我怎么敢和方圆说啊,而且佣人偷拿主家的东西,还是那么贵重的东西,本就理亏,挨顿毒打,没有扭送去警署已经算是主家仁慈了。”

    宗布听完叹了口气,将身体微微后倾,搭靠在后背座垫上,视线却锁在李雅拿来的另外那件物品上。

    “你手上另外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雅道:“噢……这是我上周五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东西,袁叔和靳世哥都不近视,因为眼镜上也似乎沾着点门槛处的呕吐物,就寻思着会不会和方方的失踪有关,所以我就一起给收着了。”

    宗布从李雅手上接过眼镜,问道:“你从哪发现的这副眼镜?怎么发现的?”

    “施姨的房间和靳界的房间之间有一个专门收纳被褥和破旧衣物的收纳室,我是在那里面的被褥柜子内发现的。

    上周五早上我去井边查看了一番,但是看不清楚井底只能先回屋了,回屋后我先去的靳世哥的房间,原本想问问他有没有看到方方,进屋的时候却看到靳世哥连被子都没掀开,径自躺在床套上睡着了。

    说来也奇怪,下雨是前一晚的事,但是我发现躺在床上的靳世哥身上的衣服却依然是湿透的,床边倒是干净并没有和大门门槛内一样的泥迹,只是从床沿上还往下渗着水滴,我便回身想着去收纳室取一套新的被褥给靳世哥换上。

    打开被褥柜子,从里头抽出被褥的时候,眼镜就顺带着一起掉在了地上。而且,被褥柜子里除了多了副眼镜,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上周四晚上,方方代替我去给靳世哥的房间换上被褥,换下来的被褥我第二天看到被方方放在盥洗室内,应该是晚上停电耽误了清洗,按理说被褥柜子内取出了一套,只剩一套,但是当我抽出被褥再往柜子里看的时候,却发现里头还有一套被褥,也就是说,咱家除了多了一副眼镜,还多了一套被褥。”

    “你只是发现多了被褥,没有将那套被褥拿出来看看吗?”

    “我本来确实是想拿出来看看的,因为那套被褥在柜子的更内侧,我刚想踮脚去够的时候,靳世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收纳室门口,和我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我想着正好乘靳世哥出去这个时间赶紧去把方方失踪的事告诉方圆,就没继续去在意被褥的事情,关上柜门,在靳世哥出门后没两分钟,我也出去了。

    更为奇怪的是等我回来后,再想去将那套被褥拿出来的时候,我却发现原本柜子内侧的那套被褥已经不见了,为此我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李雅说完,宗布一直没有接话,在座位上拧着双眉。

    柴鸣从驾驶座上向后座探出身子,趴在驾驶座靠垫上,从正在冥思的宗布手上取过金丝眼镜,将眼镜和外文书籍一同收入证物袋内,并冲着李雅说道:“这两样东西都是证物,现在交由警方接手处理你看可以吗?”

    李雅看着柴鸣,默默点了点头,“呃……那个……”

    柴鸣笑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不要太拘谨。”

    李雅显得似有些难以开口,缓了半饷,终于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想问,你们真的认真、仔细地找了吗?”

    “你应该相信我们警署办事的态度才是,怎么会这么问呢?”柴鸣淡笑着看着李雅。

    “你想啊,每口井的井边一圈都是有井墙的,高出地面不少,按理说,石头不会自己跳过井墙掉进井里吧,那你说我既然听到了声响,除了是方方,总不可能是有人大暴雨天的拿着块巨大的石头往井里扔着玩吧?但是最终你们的调查结果却是井里什么都没有。”

    “你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可能听错了也不一定呢?”

    李雅闻言瞪大了眼睛,放声道:“那怎么可能?我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五年了,前后院子里两个水井的水声,我不知道听过多少回,而且即使听错了,为什么偏偏听成石头落进井内的声音,却没听成是别的声音呢?”

    “你说什么?”柴鸣霎时睁圆了双眼。

    李雅以为自己的态度惹怒了眼前的警务,将身体猛然缩在车座里,不敢动弹。

    “你别紧张,你再说一遍,你刚说前后院子里,各有一个水井,是这话吗?也就是说,你们院子里不单单只有前院这一个水井,是吗?”柴鸣激动得向后座又探出些许身体,盯着李雅追问道。

    李雅一脸惶恐,胆怯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