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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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难事

    这是秋夏交际的时日,白日虽是酷热难耐,但是在深山林间,只要日色将余晖收走,寒意就即刻裹挟了赤裸着的双臂。

    宗声艾双手环抱在胸前,借着还未完全入黑的天色一路往山下小跑,身旁两侧净是浓密的树杈往身后缓缓退去,根本没有一星半丁的人影,偶有两三声鸟啼,伴着天顶略微浮现的星光,本该是惬意撩人的山色,此刻却让人觉得满是阴森怖惊,无意欣赏。

    从山上下来行至山脚下的停车旁,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这一路宗声艾惊魂未定,停步在离车子二十来米处弯着腰娇喘连连,抬头看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心绪才缓定了许多,可是宗布当下没有个确切的消息,所以宗声艾不敢耽误时间,压了压胸口的浮动,继续向车子靠近。

    车门刚刚启开,另一侧车门边却突然冒出个人头黑影,宗声艾惊骇万分,往后连连倒退,低声喝道:“谁啊?谁在那?”

    对方急忙解释道:“啊……是我是我,别害怕,我是白天那个向导,我没有恶意,我在这等你们半天了。”

    宗声艾捋了捋额边的汗水,道:“等我们?你是有什么事吗?费用不是在你们旅行社的时候就付过了吗?”

    “啊……哈……您误会了,不是费用的事。今天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方圆,果川市本地人,今天早上听您说您爸是首市的大侦探,我遇到点难事,想着能否请你们帮忙,但是早上当着你们的面,听到您的话时太过突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下山后再三思虑就索性坐这车旁等你们了,刚才惊吓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那不是我爸,那是我弟他爸。嗨……关系有点复杂不知道如何解释。”

    方圆以为宗声艾是在借口搪塞,急忙补充道:“您放心您放心,我知道侦探的规矩,让他们帮忙查案,都需要支付费用的,我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您说个数,我会想法凑齐的。”

    “嗨……不是钱的事,我和我弟弟在山上走散了,我现在着急回果川九小看看他是否自己独自回学校了,现在属实没空听你细说。”宗声艾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你没开车来吧?要不你上车,咱俩车上回去这一路慢慢说。”

    方圆闻言连连点头,天色阴暗虽看不真切脸上的笑靥,但激动的心情难以压制,小跑着来到宗声艾身旁,为宗声艾把车门打开,惹得宗声艾又是一场虚惊。

    “谢谢,谢谢,不用这么客气。”

    方圆满脸憨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又小跑向另一侧车门,与宗声艾一同上了车。

    “您说您和您弟弟走散了?发生什么了?”方圆打破二人车上尴尬的气氛。

    “哎……我俩下山的时候没一起走,分别从东西道分开下来,我到纳奇瀑布前的时候,没看到我弟,反倒看着三四个壮年,还听着枪声,我就躲在了树上,但是等那几个壮年离开,我又在瀑布四周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见着我弟的人影。”

    “枪声?壮年?”方圆听完双眉紧锁,小声嘀咕,稍稍回忆了一番继续说道:“从山上下来,只有刚才咱俩遇见的那一个出口,我从山上下来就一直在您车旁边等着,没有看到您弟弟下来啊,而且您弟弟如若下来,看到您车还停在那,不应该在您车旁等您吗?他回去也不能纯粹靠腿腿着回去吧?”

    “什么?你意思是说我弟可能根本没有下山,也没回学校,还在山里?”宗声艾一脚刹车,车子后身拖出一条长长的胎痕,于路旁停下,双眼瞪视着方圆。

    “嗯,也许是我看漏了也不一定,但是,现在你我手上连手电都没有,这般天黑,咱俩上山回到纳奇瀑布前都难,即使您弟弟还在山上,再返回去寻找,估计也是徒劳。”

    方圆说完,车里寂静无声,宗声艾微张着嘴,舌头抵着上牙,眼里似已滑出少许泪滴。

    看着女士落泪难为,方圆瞬时也慌了手脚,何况还是如此美女,在一旁思忖片刻后,继续轻声道:“您看这样吧,咱们现在先回果川九小确认下,万一是我看漏了,您弟弟如果已经回去了,这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回去,咱们就找两个手电,再找几个人,一起火速赶回来,我陪着您在山里寻几遍,想必天亮前也一定能寻着,您觉得呢?”

    宗声艾此时心里六神无主,又何来定夺拿主意的心力,听方圆说完,只得默默点了点头,重新驱车往果川九小赶去,这一刻的眼神坚毅许多。而身旁的方圆,在接下来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右手紧拽着头顶右上方的安全扶把,蜷在座位上,深深被这女士的车速悚惧了一路。

    车子临到了校门前,宗声艾才想起方圆原本上车的意图,转头问道:“对了,我刚才心里太挂心我弟的安危了,一直都忘了问你,你先前说你有事需要帮忙,具体什么事儿来着?”

    方圆觉察到美女看向自己,从原先的龟缩状强装着挺直了身板。本来这一路风速,让他只沉寂在头顶的安全扶把上,双眼呆滞,这下突然被宗声艾勾起自己的烦心事,眼里不免透出丝丝忧闷,道:“咳咳……呃……哈呵……是这样,我有个亲妹妹,叫方方,二十岁,应该是在这周的周四晚上到周五早上这段时间内失踪的,周四就是果川晚上下大暴雨那天,周四晚上到周五上午停电了,那两天你来果川了吗?”

    “嗯嗯,我有印象,周四我不在,我是周五早上来的果川市,那天一早我送我弟弟去果川九小夏令营报到,把他送到校门,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早上八点半左右吧,九点差不多我到了预订的酒店,因为停电,还在酒店大堂坐了半个小时呢,不过没一会就来电了。”

    “嗯,就是那天,周五一早我接到我妹妹的好友通知,立即报了案,但是警方调查了一圈,也没找出我妹妹的踪迹,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了。”

    “你说你接到你妹妹好友的通知?你妹妹没和你们家人住一起吗?假如她是前一晚失踪的,你隔天早上才知道的吗?”

    “呃……是的,没和我住一块儿,因为……”此时随着身体惯性的前倾,车子的引擎突然没了声响,在果川九小校门口停下,方圆转头看着校门就在眼前,也便收住了自己的话题,道:“我的事也急不来,我们赶紧下车,先找到您弟弟再说吧。”

    宗声艾心里也是着急,点头同意,二人打开车门,急急往校门方向走去。

    二人行至校门传达室外,正欲敲扣闭锁着的传达室的窗扇,却见从校园里出来个老师模样的女士。

    “你们找谁?”

    “噢,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学校的工作,我是首市来参加咱们夏令营的宗布同学的姐姐,我叫宗声艾,想问问宗布是不是已经回校舍了?”

    “您好家长,我叫易云娜,是负责这次夏令营的老师。”易云娜说着伸出右手与宗声艾轻轻一握。

    这一握让宗声艾心里猛然一阵新奇,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个子却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老师,再看看自己的手完全被她的大手轻易包裹其中,宗布今日闲时还说学校里有个长得特高的女老师,想必就是此人。

    “你们来得正好,我这个时间出来也正是想到校门口看看。从传达室的登记手册上看,宗布同学从早上七点多钟出了校门之后,就一直未曾回来,我这也是着急,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本欲想给你们家长打电话问问,但是可能孩子疏忽,留的家长手机号是个空号,给首市学校办公室去电话,他们应该也早已下班了,电话久久没人接听。”

    宗声艾听完,呆怔在原地没能接搭上易云娜的话题。

    身旁的方圆急忙上前,冲宗声艾努了努嘴,道:“易老师,是这样,今天是休息日,所以宗布同学早上和她姐姐一起结伴去冠岳山耍玩,但是山里山路错综,许是在山里迷了路。

    他姐姐在山里寻了半天没看着他的人影,看着夜色已至,一再不能在山里久留,二以为孩子可能独自一人下山回了学校,所以赶紧回来看看。

    现在看来宗布同学应该是还在山里,您看现在这个情况,是否我们想法组织下人员进山搜寻下?我是本地人,平时闲暇给进冠岳山的游客做个向导,山路倒是熟悉,方便的话您再找几个手电,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什么?在冠岳山里迷路了吗?那可太危险了。你们稍等下,我们毕竟是小学,如若不是因为举办夏令营,晚上学校正常是没有老师留守值班的,现在男生校舍内还有一个男体育老师,叫秦沛,我去喊他一起,加上你们二人总共四个人,大概足够,我们先行去找找。”易云娜说完急忙转身往校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