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小院，裙角下沿，刘愈收回手，平静的整理着带来的器具。赵合德适时的奉上一杯茶，语气中充满感激与亲昵。

    “公子辛苦了，这是合德亲手泡的茶水，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茶水虽淡，却能感受到合德姑娘满满的心意，我又怎会嫌弃。”刘愈笑了笑，接过杯子。

    饮茶之间，刘愈注意到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几本老旧的书籍，最上面的是一本诗集，同样的诗集曾出现在谢道韫的书架上。

    看来女孩子的爱好大多都很相似。

    这么想着，刘愈来到桌边不自觉翻阅起来。

    “公子也喜欢诗书吗？”赵合德有些喜悦，又有些胆怯。

    “嗯，两位姑娘也是？”刘愈转头看向二女。

    此刻赵飞燕的腿已无事，只是要过几日才能下床行走，赵合德正在一边照顾着姐姐。

    “我跟姐姐都很喜欢。平日无事之时，都是以此为伴。只是……”话说到最后，赵合德的表情有些失落。

    “只是父亲与母亲并不喜欢我与妹妹读书，母亲也常说：朝中的大儒们都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想嫁一个好人家便不能学得太多，知晓太多，否则只会遭人厌烦。”赵飞燕淡淡的述说着她们过去受过的教育。

    “失道而求仁，失仁而行礼，最后连礼都做不到，于是便有了这所谓的德。”刘愈感叹道。

    所谓的德到底是什么，其实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解释。儒家的德与道家的德就不是一样的东西，同样的，先代儒家的德与现在儒家的德更不是一样的东西。

    不过遥记得前世的时候，许多人常将现代人的道德误当成过去人们所说的德。但其实那是误解。

    “公子，不讨厌有才的女子吗？”

    “恰恰相反，我觉得有才女子格外的令人敬佩，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代。”

    前世的历史上，谢道韫以年迈之身，在全城投降的时候尚能提刀斩杀孙恩军数人，李清照在宋代那种环境仍能坚持告张汝舟并与之离婚，她们的事迹在那个以男人为主的时代中也显得格外耀眼。

    “况且，若是嫁人之后能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岂非也有另一种知音之感。”想了想，刘愈笑着说道。

    在这个时代，女子绝大部分还是男子的陪衬。即是陪衬，自然不需要知道太多，否则便不好控制。许多人喜欢才女、侠女，却不会娶她们，因为她们懂得太多，便不会事事以夫为纲。

    “公子平常会写一些诗文吗？”赵飞燕的语气中透露着惊喜。

    “我才气有限，写不出什么好诗。若是两位姑娘想问，我倒是可以借花献佛。”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刘愈也心有所感。

    曾经的那个世界，历史上与文人相关的遗憾总是很多，白居易，李商隐，鱼玄机等等……，好像男女都逃不到命运的安排。

    到底是那段痛楚的经历激发了他们的创造灵感，还是灵感驱使着他们对那段经历刻骨铭心？真相已无从得知，他们事迹却通过一页页的书流传于后世。

    “请公子示下。”赵飞燕高兴的继续说道。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赵合德喃喃着，立即拿笔记了下来。

    “不过比起这份思念，我更喜欢另一位写的：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不论是诗酒，亦或其他，还是趁年轻的时候从品尝才更能体会其中乐趣。”说着，刘愈不禁想到名为苏轼的名人。

    最初对他的了解止于语文课本，但在离开课本后才越发的发现，他在文学一道可谓是千古奇才。更令人欣赏的还有他的那份豁达。

    “人老了会经历得更多，不是会更有所感悟吗？”赵飞燕疑惑道。

    “老了虽说经历更丰富，然却早已没了那份心情，终究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说到这里，刘愈心中仿佛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世事并不尽如人意，什么事情都想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后只会变成什么事都做不到。容颜易老，岁易逝。若不趁着年轻的时候疯一把，等到了也许就没了那个心情。

    尽人事，听天命！

    “公子的文采真是出众。”赵合德轻笑着，已经透露出日后的惊艳风采。

    “都说了是借花献佛。”刘愈无奈笑颜。

    “日后若是有……”

    赵飞燕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赵言的声音。得到同意后，赵言走入女儿的房间。虽然表现得像是刚来的样子，但其实他已经在外偷听许久。

    说偷听可能有些过，本来房子的隔音效果本就没怎么好。声音大一些，在客厅都能清楚听到，他们之间的闲聊也没刻意压低音量。

    “咳咳！没打扰到刘公子吧。”赵言一脸和善的笑道。

    “赵先生说笑了，这句话或许应该由我来说。”刘愈起身回应。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留下两女，两人来到客厅。眼前的屋舍太小，也没有正式的书房，谈话什么的也只能在客厅。两人坐下手，赵言先是拿起茶壶主动为刘愈倒了一杯茶，之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家虽无酒，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刘公子治好小女的腿伤，不至使她终生受缺失所扰，此乃有恩于我赵家，赵言感激不尽。”赵言先饮为敬。

    “赵先生客气了。”刘愈平静回应。

    “不知公子以为飞燕、合德如何？”赵言试探性问道。

    “秀外慧中，皆是佳人。嗯，赵先生的意思是？”刘愈笑了笑，简单的说出自己的评价。

    只是话到了最后，刘愈仿佛明白了什么。

    “正是。我欲做主，将二女许配于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赵言看着刘愈，认真说道。

    “……”刘愈沉默。

    还真是这样。

    “妻室赵言自不敢想，哪怕是做妾室也行！”赵言想了想，暗自一咬牙。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