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的不是希尔泠，是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看他的行头是来负责记录艾伦每日情况的。

    他看着一头散发脏乱不堪的艾伦，没有立刻和他交流，而是拿出笔记录他现在的面貌和精神状态。

    他拿起笔，再笔记本上写下:

    2037年3月25日上午8时05分

    患者精神状态极差，不言不语，神情麻木，一天未进行洗漱，房间杂乱，多处有被暴力击打的痕迹。

    注:患者大概率需要一些精神治疗。

    写完这些，他开口问艾伦:“你觉得呆在这里怎么样？和你以前居住的环境相比。”

    艾伦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也没有急躁，又一次询问:“你觉得这里和你之前居住的环境相比如何？是否有不适或需要更改的。”

    艾伦动了动嘴唇，最终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来:“我还是艾伦吗？”记录员没有因为这句话的奇怪而感到疑惑，而是平静地回答:“你只是换了一副和自己以前躯体一样的容器，你的灵魂意识都没有改变。”

    艾伦又说:“我本该死了……已经死了一次了，我现在是个怪物对吗？”

    记录员看着他，从笔记本上写了一些东西后又说:“你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不死不灭的怪物，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你是第二个被投以这种意识转移实验的人。”艾伦看着他，开始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什么他妈东西？！这算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记录员看着他的行为，和他说:“不，现在不一样了，你不再是从前脆弱的那个普通的血肉之躯了。”他打开身后的门，微笑着对着警卫员说:“来。把这位病人带走。”

    艾伦扶着床边的栏杆试图站起身，但经过一晚上的闹腾，他已经没有什么余力了。门口两位警卫员看到后把枪挎在腰后，将他扶起来带出了房间。

    “让清洁部的给他把房间清理了，床单被褥和生活用品都更换一遍。”记录员说。

    “我们是人类医学和科技发展史伟大的先驱者和探索者。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完成人类意识储存和完美转移到另一副躯体的技术。即使已经经过了25次的失败，但每次我们的查漏补缺都让我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进步。我们将是整个人类社会最受尊敬的人，我们最终证明了“灵魂”存在的可能性，我们将会在“灵魂”技术上进行更大的飞跃。”记录员似乎是在和他人通话，语气很是激动。

    艾伦在警卫员的扶持下穿过洁白又漫长的走廊，最终走入了一个更加宽广的空间。

    这个空间有着窗户，绿植，机器人运输员和智能安保，人形安保智能机器人几乎与真人无异，在这片宽广空间走动的，还有各种职员。

    “我很想念我的家。我从小就在济南生活，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还有农村的炊烟，我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在国外，每天晚上入睡时我都会反复看着我家乡小乡村的照片。”艾伦突然听到左耳有一些声音，他看向旁边那个警卫员。

    艾伦被这些话整的有些不明所以，便说:“你说什么呢……”

    警卫员也转过头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刚才你的确说话了不是吗？”艾伦又确认了一遍。

    “看来你病得不轻。我看需要联系精神科的凯尔大夫来给你看看脑子开点药。”警卫员说完，继续走着。

    “什么……我真的疯了吗？济南……这是中国的一个城市吧…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事情，明明我都没有去过那里，就算是精神分裂也不可能说出这些话。”艾伦在心里想着，他认定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警卫员把艾伦带进一个像是病房的房间，里面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施和桌椅，以及一张白色的床。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警卫员在把他放到床上后说:“请在这里稍等，医生很快就来。”说完，他就关上了门。

    艾伦躺在床上，感觉一股困意席卷了大脑，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发现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他起身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和眼睛。

    艾伦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从他脑子里传来的。“你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打起点精神来，战士。”

    他看着满脸疲惫的自己，苦笑着说:“我果然是疯了吗…”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回过头，正想在这房间寻找什么时，注意到了那个人。“你刚才……没有出现过对吧？”艾伦问，他有些困惑，觉得自己多少是注意力出现了问题，他认为是房间进来人是自己没有发现。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夹克和牛仔裤，脖子上戴着个子弹挂坠，脖子上也有一道横着的伤疤。“我是林乔。”他说。

    “噢…你好。……你刚说什么？？！”艾伦打完招呼才回过神，他想起来“林乔”是自己在苏醒前的梦境中出现过的名字。

    “是我占用了你大脑太多的运行空间吗？不……我的思考能力来源于“维度驱动”。”他坐在床上思考着，丝毫没有理会一旁懵圈的艾伦。

    他站起身来，看起来有一米九那么高。艾伦回过神来，注意到他身上时不时有一些乱码影像出现。

    林乔没有在意，而是解释起了自己:“噢，我是数字生命，应该是这样说吧？出现这些东西很正常，我不是实体，其他东西我碰不到，但是我可以碰到你，因为咱俩是灵魂间的交流……大概就这样。”

    艾伦问他:“我现在是在做梦吗？”他不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林乔指着柜子上那把刀说:“你可以自己试试，反正你也死不了，对吗？”艾伦看向柜子，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把武士刀。

    “不敢？”林乔看着他，脸上似乎带着一些嘲讽。“操……你他妈。”艾伦看着他，脸上带了一些愤怒。

    林乔突然消失不见，然后从一堆乱码中现出身影，这时他坐在柜子旁的椅子上说:“跟我有几分像，你小子。居然会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发火。”艾伦听完，和他说:

    “无所谓？确实无所谓，但如果我连现实和梦境都没办法分清，那就是真的傻子了。我宁愿做个冰冷的尸体，也不愿当个傻子…况且，区区致命伤……我又死不了。”他抽出刀，抵在脖子上看着林乔大喊道:

    “我不管你是我精神状态不正常分裂出来的家伙还是什么数字生命，给我看好了！啊———！”他握紧刀，大吸一口气后举起来砍向了自己的脖子。

    林乔看着他的行为，扶着脸冷笑一声:“你这小孩真有意思。”

    血溅了林乔一身，艾伦从他面前倒了下去。

    “哈啊—！！”艾伦从床上惊起来，看向四周的房间，柜子上没有武士刀，椅子上没有林乔，自己没有砍掉自己的脖子。

    “我就知道是梦…哈…哈哈哈……”艾伦在这第一次感到如此如释重负。

    “你猜对了，是梦，但是我还在。”林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伦猛地回头，眼中透露出恐惧喝不可置信。

    艾伦突然又抽象的笑起来:“哈，你妈逼的…我知道了，这一定又是梦，跟我玩盗梦空间这一套是吧，我他妈有的是办法整死自己！”他站起身，去柜子里翻到着能自尽的东西。

    林乔有些意识到他精神不正常，直接一脚踹翻了他。“清醒点小子，这是真实的，你他妈去看看门口的那些警卫。”艾伦坐起来擦了擦鼻子，看向了门口。和林乔说的一样，确实有很多警卫在巡逻。

    艾伦坐在地上，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他快速的爬到玻璃门旁边，凑近了去看外面发生什么了。

    门外警卫们都聚在了一起，拿着枪对准同一个方向，为首的一个人在和一个女人争吵着，虽然单方面来看是他一直在大喊大叫。

    “我说了，这里不让除了指定医生以外的任何人进，赶紧滚蛋。不认识路我告诉你，从这，往左走，一直走别回头，然后开门，再关上，接着再把保险拉开，再开第二道门，接着你就能去遨游太空去他妈和你祖宗见面了。滚！”他的一番话引来了周围警卫的哄笑。

    那个穿着白衬衫和长裤的女人没有还嘴，她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不下去想要说话被她拦了下来。

    “嘁，怂逼。”林乔嘲讽了一声，就消失了。

    那女人从裤兜中拿出一个ID卡，接着插到了自己腕上的卡槽中，调出了全息显示屏。

    突然外面变得格外安静，带头那个警卫对语气也变得毕恭毕敬。

    “那个……平京安小姐…呃，我是说…麻烦您离这远一点，这里有一个疯子，他可能会伤到您。”

    那个叫平京安的女人露出一副微笑的表情说:“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不想现在死就离开我的视线，这里明确不允许有任何武装，即使是青航的人下达的命令也不行，因为我是平京安家的人。”

    “呃呃………是，是。”警卫队长立刻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里，那个平京安吩咐了身后那个高个子男人后自己走向了艾伦所在的房间。

    林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这次是从门穿进来的。“这娘们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呢。”

    “他们看不到你？”艾伦问。“我他妈是你的意识体通过“驱动器”投影在视觉感官上的，他们能看得见个鸡毛。”林乔像是看蠢驴一样看着艾伦，然后摇了摇头说:“我儿子要是像你一样傻愣的那我还不如不把他抹墙上当腻子刮了，呵呵。”

    艾伦听完他说的大骂道:“你算哪根*跟我在这人五人六的，滚这一边去！老子郁闷着呢，妈的。”

    林乔看着他说:“变脸还挺他妈快，好好，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和那葱大象一对一谈心吧，老子这去你意识树扒扒你过去的那些破事去。”林乔说完，就原地变成乱码消失了。

    “这杂种。操…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窜了一下。”他似乎没有留意林乔后半句的话，还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脑袋高压了。

    “你在做什么呢？”一个温和柔软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把艾伦給镇在了原地。“你有什么问题吗？我能帮得上忙吗？你一直在自言自语，我担心你有些状态不正常，这不利于你恢复身体返回地球。”这声音是平京安的，她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

    艾伦注意到她最后说的“返回地球”，转过头看着对方。“你知道吗艾伦，有那么一瞬间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我妈的感觉——瞎操心。”林乔的声音又冷不丁的响起了。

    “我…没事……你是医生吗？”艾伦问。

    平京安笑了一下说:“很明显我不是什么医生。我是来带你去一个地方的，我叫平京安十夜。”她走到艾伦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了艾伦的手，凑到他的耳边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会有办法帮你达到那个目标的。艾伦，我不需要什么让你相信我的理由，因为我没有我骗你的理由和动机。你也看到了吧，我和那些关押你的人没有共同利益需求，所以………”她五指扣在艾伦手上，两只灰色的眼眸看着艾伦。

    “哈……啊！”艾伦急忙甩开平京安十夜的手势，向后蹭了一段距离，然后平静下来说:“抱歉…我没办法相信你，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那个地方了。你们也只不过是把我当成玩具一样看的吧？”

    艾伦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会听从你的命令乖乖和你走，但我不会去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平京安十夜站起来说:“只要你能听话就可以了。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没有人会想伤害你。”

    艾伦站起身，跟着平京安十夜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言语交流，艾伦还是那样颓废的样子，慢悠悠的跟在平京安十夜身后。

    他们走到一处看着像是检查室一样的房间门口处，平京安十夜在打开门后说:“请进入这里做一些必要的测试。”

    艾伦打开门后，林乔又出现在门后一副严肃的样子和他说:“我建议你反悔，因为按我的经历和看过的电影来看，你会在这里面被折磨成神经病。如果说真的会这样，必要的时候我会夺走你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反悔我可能会被那个女的弄死，走一步看一步吧。”艾伦说。

    “可以，但你要考虑考虑你要承受的过程。”林乔说完，就消失了。

    艾伦走进那个地方，比之前呆的房间要宽广多，设施也更齐全，更像是个实验室而不是来治疗病人的医务室。

    平京安十夜让艾伦待在这里，并通知了医生。

    2037年2月26日19:20

    云湘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事实上她的身体恢复的也已经与常人无异。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同样今天也是艾伦的葬礼。

    虽然说是葬礼，但没有多么盛大，只是简单的给他把遗体火化后又买了一处较好地带的公墓，钱是刘君凛和伊蕾尔出的。关于人数也不多，来的都是那些和艾伦比较要好的朋友。他从小没有亲爹亲妈，自然没有亲戚关系这一说，一个人靠着生父的朋友马利养大，14岁那年马利又被公司杀死，要不是云湘和伊蕾尔用自己的势力保住他和刘君凛，还真不能从公司的大清剿行动活下来。

    来的人都穿着西装，人数十三，除了刘君凛一行人，其他的都是接受过艾伦帮助的。

    “明明前些天我还在和他开玩笑，比比谁活的更久…”兰昂蹲在墓碑旁，捂住脸说。

    刘君凛脸上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他看上去很轻松，一直在和参加葬礼的人聊天。伊蕾尔站在云湘旁边，她双手揣在大衣口袋中，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诗铭夜蹲下身子在艾伦的墓碑前放了一束鸢尾花，低语了几句后走到了刘君凛旁边和她说话。

    公墓外驶来一辆黑色轿车，下车的人是赤间星海，她把车停到停车位后也走了进去，她带着一把黑伞和一束白玫瑰。

    “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你朋友挺有意思的，其实我也想和你说几句话来着。”她放完花，走到了伊蕾尔那。

    “还有烟吗？”赤间星海问，伊蕾尔从口袋中拿出烟盒递给了她，抽出一根点完抽了一口。

    赤间星海看着云湘说:“要坚强的活下去啊。”说完，她就离开了这里。

    刘君凛和诗铭夜那边正在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悲伤的气氛，兰昂那些人因为喝酒太多又是趴在墓碑上哭闹，又说一些什么伙计，兄弟，来生还要一起疯狂一起干的话。

    刘君凛看着他们，有些尴尬的说:“啊…哈…又来了啊，他们真是…”

    云湘走到艾伦的墓前，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名字。“一路走好，记得……如果有天国的话，等着我。”她在墓碑的留言屏处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你已随这凛冬的寒冷一同消逝，我也会习惯这片没有你的晴空。”

    写完，她就和伊蕾尔一行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艾伦在床上瞪着空洞的双眼，像是失去吊线的木偶一样。“这是第几次了？”他问林乔。

    “第六次。你重复做这些逼事儿已经六次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或许就是想测试你的精神极限阈值？真他妈无聊，害得我也跟着你一起心情不好了。我现在只想狠狠地往那个叫平京安的娘们脸上尿泡尿接着再拿石楠花塞到她嘴里，妈的。”林乔坐在医生坐的椅子上看着艾伦说。

    “我感觉这比我得知自己永远也回不去时还要痛苦。这都是他妈的什么，我又不是那些刷题的高中生，每天都要做这些重复的事情，真她妈让人恶心，操。”

    林乔看着他说:“有烟吗？”

    “干嘛，我不抽烟。而且你他妈一个意识体怎么抽烟？”艾伦白了他一眼。

    “你替我抽，我能感觉得到。”林乔说。

    “嗯？我说了我不抽烟，烂骨头那东西。”艾伦说。

    林乔站起来踱步了一会儿说:“你先找找有没有。我有的是办法。”

    艾伦没有听他的，而是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他说:“这他妈是医务室，哥啊。你他妈跟我说要我给你找盒烟，是你傻逼还是我傻逼？”

    林乔实在受不了，自己便自行消失了。艾伦长舒一口气说:“可算消停会了，到底他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傻屌测试……我操！”他从床上掉下来，一只手捂着脑袋从地上扶着床边站起来。

    “什么……什么屌东西，我刚看到的是什么玩意儿？”他努力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拿着枪，在废墟里搜寻着什么东西，一堆断肢，残尸，军人的尸体和孩童妇女的尸体。“他”最终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孩子，留着齐耳发，灰黑色的瞳孔，浑身是血，看样子是个男孩。

    “林伺……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对……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画面中，“他”抱着孩子，呜咽着，在轻念着那个男孩的名字。

    艾伦趴在床边捂着头，左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我靠……这是林乔那家伙的记忆吗？”

    “你小子的过去挺他妈精彩啊。”林乔突然出现，双手抱在胸前和艾伦说。“不过你这脑子，估计也干不成什么大事了。”

    “你的过去也挺精彩的……呕，操，我说为什么感觉脑子这么乱，你他妈还看我记忆。”艾伦抬头回应着，躺到了床上。

    林乔看了一眼电子钟说:“怎么这个点那个医生还没来？”

    “爱来不来，我是不想再做那些破事了。跑步机…脑袋上插电线…让我还原魔方，我他妈怎么会那东西，拿我当宠物养呢，妈的。”他躺在床上，闭着眼想了一会后，突然坐起来。

    “让我看看那个什么驱动能不能用，用了会怎么样。”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阴险。

    林乔看着他说:“我不建议你这时候乱搞，毕竟外面是外太空，你要是给整报废了咱俩都得死。不过也许到最后是你死了我活着，哈哈。”艾伦没理他，站起来试着做点什么。

    “你就打算干站着用意念驱动那玩意？你当你是神仙啊还是什么东西？这玩意肯定要个必要条件啊。”林乔说。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条件咯？那我就把身体控制权给你，你来帮我搞这东西呗？”艾伦转过头看着他说。

    “我拒绝。我不做风险高的事情。”林乔摆个手消失了。“呵…瓜怂。”艾伦尝试集中注意力，去感受维度驱动。

    “光靠空想是不行的噢。”平京安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前，惊了一下艾伦。“想个什么办法，刺激自己的肉体、灵魂，什么办法都可以。”平京安十夜说完关上了门，她在门口处留下了一个枪和一组照片。

    艾伦走过去，拿起那一组照片，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第一张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青少年，第二张是一个躺在地上死去的中年男人，他的胸腔被开了个大洞，失去了左臂。

    “我…？还有，父亲？”他拿着前两张照片，眉头紧皱，咬着嘴唇。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荒废破败的宅邸，没有什么特别。和普通的美国宅邸不同，他的风格有些偏中式庭院。

    “这是我…家？”艾伦翻看着手上一张张照片，他表情难以置信，他不知道平京安十夜从那搞来的这些东西。此刻他心中好像有一只巨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曾经接到父亲死亡的消息和领取遗体时的那种感觉，甚至比那时还要严重。

    他瘫坐在地上，思绪混乱不堪，甚至可以说他的思维现在就像是被搅拌的水泥一样。

    他的身躯开始抽搐，他极力捂住头，剧烈的疼痛和高温让他痛苦不堪。“脊椎好烫…呃啊！！”高温开始让他散发出蒸汽，他的皮肤也开始慢慢被点燃，最终他的全身都呈现出一副被严重烧伤的样子。

    “还不能死…不能在这，我还要证明我还活着，即使会经历多少杀戮……”他在心中想着，突然被另一个想法打断。

    “还能恢复曾经吗？”

    高温逐渐消去，他躺在地上的身躯也开始了自我修复，最终他的意识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逐渐模糊。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的神情，很平静，似乎是期待了已久的那一份独属的时刻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