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柳表面上没有变化，维持往常的态度交流。不算沉默，却有股尴尬的气氛笼罩在二人之间。

    直到坐电车离开，奇怪的感觉还没有消散。

    “我回去了。”

    五街道宇实在受不了这样别扭的说话，告辞回家。

    “欢迎回家！”

    “哦，回来了。”

    五街道宇推开家门，小岑已经在玄关把拖鞋抽出鞋柜。

    “哥哥你有在学习吗？最近很晚回家哦~”

    “那还用说吗？”五街道宇理不直气也壮，“小岑你呢？这么悠闲~定期考试不是马上来了吗？”

    “讨厌~”小岑跑过去睡在沙发上。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衬衣，伸个懒腰就跟着扯上去，大胆地露出肚脐。

    随着她的呼吸，雪白的肌肤产生规律起伏，可爱的肚脐也跟着动一下。稍微转动身体，衬衣下的胸罩就若隐若现。蜷缩身体没注意，仔细一看，根本就是只穿着内裤躺在那里。

    “穿我衣服，我不说什么。刚洗完澡不好好穿衣可是会着凉哦！”

    五街道宇随手捡起毛巾盖在她身上，她稍微作了反应，发出不知所以然的嘟囔。

    “热水烧好了…”

    看了看她的惺忪的睡眼，五街道宇说：“抱歉吵醒你了，去房间睡吧，我待会洗完澡也睡了。”

    “唔…”

    才一会功夫，就已经进去浅睡，真该夸耀她的睡眠质量。五街道宇想了想，还是抱起小岑，把她塞进铺好的床铺，整理被角，轻轻退出来。

    不能让小岑担心，今后还是早点回来好了。

    五街道宇不到十分钟结束洗漱，顺手把电水壶装满水，将底部的开关往上扳。等待开水的这段时间，坐到刚刚小岑睡过的沙发上。

    这边分尸的事告一段落，付伤也接受邀请准备帮忙找伤害白河柳的潜在人物。学校有两天没去了，虽然借宿用了学习会的借口，小岑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糊弄的蠢蛋。

    方复那边查案子还让分心帮这边找了藏尸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听说有个厉害的骇客帮手，正好黄毛他爹是前局长，说不定能从警方那边得到什么消息。

    说起来，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回他的记忆。

    “呼——”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五街道宇从这几天的来回奔走中放松下来，瘫软在沙发。他注视着天花板，那双棕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空的远处。

    猩红的瞳孔，三颗美感的勾玉飞速旋转交融，化为漆黑的墨水重绘出复杂自分的雪花形图案。雪花的顶端蔓延三道勾玉拉长的弯镰，强大的瞳力在其中脉动。

    “万花筒，既不是天照月读，也没有神威虚化，不是应该术名自然浮现出来吗？”

    “而且我也没有亲兄弟的眼睛，不会很快就失明吧？”

    安静了一会，淡青的眼影浮现在眼尾，眼仁横拉，和勾玉雪花交叠。灰尘的律动，家具的布局，小岑的呼吸气流……周围的感知在心底涌现。

    “果然，明明仙人模式需要肉体能量，精神力，跟自然能量1：1：1调和才行，我却能直接凭感觉进入这种状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他在那纠结的时候，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开始沸腾，最后“喀”地一声宣告水已经烧开。

    往马克杯里放进速溶咖啡粉，倒入热水，咖啡的香味马上飘散出来。就这样似乎偏浓，往里加进大量牛奶砂糖，用汤匙搅拌四下，不被世人认可的甜风味就新鲜出炉了。

    香浓的牛奶跟馥郁的咖啡相互调和，简直是bestmach。

    时钟快要指向九点，五街道宇端着咖啡走到卧室床边，准备喝完就睡的时候，还未退出的仙人模式有了触动。

    尾指的黑戒从固化形态脱离，虽然依旧是首尾相衔的戒指外表，但传来的触感却是柔腻的黏滑。它分叉出极其细微的触手，朝杯子里伸去。

    五街道宇凭借万花筒那入微的动态视力，捕捉到它的运动轨迹，提前把马克杯往左手换过去。

    黑戒的触角从空隙穿梭而过，延伸拉长，最终还是落在马克杯中。

    触须摆出吮吸的姿态颤动，咖啡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下去。

    “喂，别太过分了！”

    五街道宇戴着黑戒的右手往反方向拉扯，总算把那段没入杯子里的根须抽拔出来。

    他赶紧抿了一口，

    “我去，你最好别太脏。”他忽然想到这东西原来本掩埋在泥堆里，喉咙有点恶心。

    品尝过杯里的液体，它在床头灯下沉寂片刻，就像孩童很快玩腻新玩具，黑戒缩回那伸出的触肢，它缓慢地恢复原状，失去活力。那黏糊糊的外表面，干涸固化。

    五街道宇抬手嗅了嗅，还好没什么异味。

    他凝视着尾指的黑戒，思绪却飘到之前查看尸体的那个夜里。

    那一丝不协调的异样感，终于浮现出来：那道闪光！

    是那个带着闪钻耳钉的女人！

    五街道宇意识到严重性，立刻给方复打电话。他在窗帘前来回走，半分钟过去，还是没人回应。

    写完一大段自己猜想的描述，传讯发过去，除此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躺着玩会掌机，一晃神，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他走到厕所小解，父母长期出差，小岑也没有起夜的习惯，不会有什么尴尬的事发生。他看了下，方复还是没回信。

    “起码该来个‘我知道了’意思下吧？”

    五街道宇又给方复发个嬉笑表情，等待许久都不见回音。

    踏出厕所，

    竟然来到圣亚比伯医院的门口。

    “……？”

    他穿着睡裤，腰带还没有系好，茫然环顾四周。

    “……嗯？”

    揉擦眼睛，大门上方的巨大医院标志让他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黑漆漆的，只有里面的急诊亮着红光。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

    “为毛我到了这里？啊嚏——”他双腿冷的颤抖，抱胸蹲下，“好冷！”

    “玛德，是“召回”吧？！”

    仔细回顾了一下，能够瞬间转换空间的，自己接触过的只有那个混混样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再说，必须直视到我才有用的能力，怎么可能把我从家里拉过来？

    而且，他人呢？

    五街道宇警示四周，但没有看到其他人。

    奇怪，按理说，“召回”应该会到能力者的身边。上一次是隔了个厕所隔间，可是真想杀我，只要站在厚墙壁，传送的瞬间我就会被卡进墙里死掉！

    是做不到吗？

    “总之，先找条裤子再说！”

    五街道宇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睡裤，应该不会掉下去吧？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束亮光吸引住。他眯眼望去，发现有名警卫手持着一电筒，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五街道宇不禁松了口气，感谢这位警卫的英勇献身。

    “多谢！”

    催眠扒光警卫的外裤，五街道宇往医院里面走去。

    “既然外面没有人，那么肯定是躲在里面了。”他尝试理清思路。

    “啊！！！”

    尖锐的嘶鸣让他猛的一惊。

    “什么鬼？这样下去岂不是医院恐怖片。”

    他瞪着红眼，小心谨慎地往尖叫声那边靠。可是那声音短促，摸不清方位，在灌木里打转了一会，才总算听到了第二声尖叫。

    “什么事？”

    他走到慌慌张张从D区跑出来的一个护士面前，

    “张…张主任？”

    “嗯，是我，发生什么事了？”

    “里，里面…有鬼！”

    “有鬼？”

    五街道宇心里一哆嗦，就想溜走。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还有人在下面？”

    “对…对的，乔丽雅她，跟我跑散了！”

    那女护士惊魂未定，手抚胸口喘着气。她指了指偏角一隅的那栋特别病房建筑的地下楼梯。

    他踌躇了一会，开口：“放心，会没事的！我去找她！”

    张主任走到护士面前，注视着她，他用一种温和而沉稳的声音说道：“交给我吧！”

    “好…好的！”

    看着张主任一往无前的身赴黑洞洞的地下，护士的心不禁被那硬朗的背影勾住，逃跑的身体都慢了。

    “张主任，今天怎么这么帅！不行，他一个人不行的，必须要帮手，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她拍拍有点犯花痴的脸，坚定心念去往警卫室找帮手。

    五街道宇只身前往地下的安全楼梯，泛着绿光的幽深入口简直像是直通地狱的巨型兽口。

    他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显得越发诡异和森冷，他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每走一阶，心脏跳得越快，呼吸也越急促。

    当最后一步跨过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

    “还好没有多出的第十三阶台阶。”

    楼梯是半层转折的构造，到下一层，共有四段。

    “乔丽雅，你在哪里？”

    “乔丽雅！！”

    “喂！！”

    “听的见吗？”

    “回答一下——我去！”

    拐角出现一具无头尸体，冒着森森寒气。他的脖颈处有烧焦变形的迹象，断口并不平整，倒像是撕裂伤，脖子上血浆模糊不清，也不知死了多久。

    乍一看惊悚，但在猩红瞳孔的照写下，能明显看到它的行动不便。

    它慢吞吞挪向他，然后停在了他的跟前。

    “呃……”

    五街道宇壮着胆子，慢慢抬起手。看到尸体没有暴起的样子，他总算稍微放下心。入手的感觉是冰凉，试着推搡身躯，僵硬的身体却能保持出乎意料的平衡，像个别样的不倒翁。

    “谁？”

    觉察到下方的黑影，五街道宇在瞬间出声。

    他看了眼面前一动不动的死尸，没做处理，就朝刚刚异动的黑影那追去。

    “乔丽雅？”

    黑影没看着，一不小心踩到个人。他低下头，在漆黑的过道打量地上的女人。

    护士着装，应该就是外面那人提到的另一个护士。

    五街道宇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她提到外面。抱着女人经过死尸往上的途中，女人又惊醒一次，结果看到那边的无头尸再次晕了过去。

    将她安置在地面入口，五街道宇重回底下。那尸体还站在原地，呆滞地面朝他离开的方向。五街道宇围绕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算了！”

    他继续向下迈进，一连在楼梯发现好几具这样的尸体站立不动。它们也都面向朝向外的楼梯。

    “或许……”

    他逆着死尸的朝向，不断向下深入。

    “果然！”

    藏尸库门大开，过道监控的红外灯闪动，倒是正常如初。

    “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事！”

    五街道宇想了想，直接不管那监控，走进了停尸房。

    尸体的数量很少，拉柜大部分都被锁着，只留五六个没有锁。

    “跟一路过来的数量倒是对得上！”

    “这下该怎么办？”他在冷气翻卷的库室来回，“要是白河在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我可是毫无头绪啊！”

    “轰！”

    大门被不知明的人关上！

    “什——”

    惊诧的话还没脱出口，五街道宇的身体虚幻起来，像胶卷故障花屏了一瞬间，就消失在藏尸库。

    “么……？”

    看着自家的客厅，五街道宇愣住了。

    “你叫什么呀？哥哥——”小岑揉着眼睛推开卧室门，对刚刚的鬼叫表示不满，“噗嗤，那是什么打扮？”

    不知不觉间，他的裤子缓缓消散。

    ……

    “乔丽雅，乔丽雅！醒醒！”

    带着警卫，她发现昏倒在楼梯里的乔丽雅。

    “救命！救命！”她恍惚间从惊吓里醒过来，眼神还未褪去惊惧，“？”

    “得救了！已经没事了，乔！”

    “得救了？”她还没回过神。

    “多亏了张主任！我们才能得救的！”她脸上泛红，激动的手舞足蹈。

    “张主任？”乔丽雅脸上只是疑惑。

    “你不记得了吗？是张主任救了我们！真帅啊！”

    “是……吗？”

    “好了好了，你们说的什么鬼啊人啊的，在哪呢？”

    边上持握甩棍的警卫打断两个人的含情脉脉，招呼她们带路。可乔丽雅似乎有了阴影，不敢下去，警卫只好去寻找她们所说的张主任。

    “没有的事！”

    张泽板着脸训斥，似乎被打断了研究内容的纪录。

    “好，好的！”

    警卫陪笑着离开，“该死的，耍我玩呢！”他准备回去调取监控，好好惩治那两个说谎的女人。

    监控里，跟探头眼对眼凝视，大摇大摆走进停尸房的五街道宇，影像迅速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