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天使大人降临到我身边
我说谎了。
嘴上说没有发现,可走出大厦的一瞬间我就有了明悟。
是时间吧!
时间并非是连续的,是记忆让人诞生了这个错觉。
看着身旁的高中生,我暂时还不能坦言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一定是遭遇了袭击,必须得先去到安全的地方。
我故作轻松地招呼道,“半夜十二点半了,吃个宵夜吧!”
“是吧,干完活就是得要潇洒一点,这监控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还是找不到长泽洋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听着他的抱怨,我明白现在他只是出于简单的兴奋而行动,没有准备好所谓的觉悟。然而危险现在仍旧在这里,不能把单单是个孩子心态的他卷入。
“现场是找不出什么了,明天去看看相关的人际关系,从动机入手,或许能有别的线索”
我边说边拉起他快步离开,可表面上只是表现的一幅饿坏的表情,走向旁边的小饭馆。
……
“注意保持距离!”离开时我免不了叮嘱,毕竟对方是那个时刻探听别人隐私的家伙。
“哦。”回应我的是轻描淡写的敷衍。
看样子他是听不进去了,希望到时候别被诱导着想些羞耻的场面。
简单告别,我又转圈踱步回到了大厦。
回忆了今晚调查的信息量,中间路程浪费的时间,粗略计算,距离我们出门的时间感知差距大概三十分钟。
中途应该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我连从长泽办公室到大厦门口这段走廊出来的印象都没有就直接站在门口。
话虽如此,我不可能现在进去打草惊蛇,只能当成无事发生。
短时失忆?我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吗?
不,应该是我有办法预见这种情况吗?
我做不到,我明白。
虽然有些泄气,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我双手插兜转身离开,明早还是先去看看尸体状态吧,相较于影像留存的数据,我还是更相信能触摸的实物。
能触摸?
随着想法,我的手反射性的虚握了一点。
?
抱着疑问,我捻了捻右手指间,不知道是湿润还是什么粘稠的感受。
伸出手摊开在路灯下。
是有些干涸的血块。
毫无疑问,我身上并没有任何损伤,那么想必五街道宇也没有受伤。
我和五街道活着的事实就是证明。
既然无法直接杀死我们两人,那么只好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绝无可能留下让人起疑的伤口。
既然如此,这血迹必定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信息。
哈哈,我不由笑了。
敌在暗自然有着不明信息的优势,然而这血块让我也掌握了对方所不知道的情报。
至于这血迹为何能在对方打扫清理之后还能留下,恐怕是他们不知道这血迹是何时粘上的吧。
若是我在遭遇他们以前就留有血迹,突然消失反而会让人怀疑究竟是何种人抱有什么目的消除的呢。
不做多余之事想必是他们的宗旨,再说想以区区血迹就找到他们摆明了痴心妄想,他们一行人应该早就消除了自己的血库编号,自然不惧这一点。
不过既然提到情报差,我在此说明一点。
透过和已死之人的负距离接触,我能看到莫名的影像,有时是最深刻的记忆,有时是临死前的视野,有时是想实现的愿望。
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总会留有信息出现于当晚的梦境。
至于活人,则是纷乱无序的记忆,而且完全无法留存印象。
可正因为不是必中,即满足条件就会触发,我猜想这并非异能,而是透过肉体的某种遗传组织传达的信息,换言之,就是O型血能够大致百搭输血的那种体质问题啦。
谈到负距离,第一印象总归啊,
是吃!
当然我可没有食人的冲动,伦理既不允许,我也并非猎奇。可抱着实验的目的总归搞清楚一点是好的吧。
总之,结论是不在乎组织大小,似乎只要不低于平日削减指甲的程度就好。
当然,越多,携带的信息量也有些增加。不过到了一指节大小增量就显著降低,边际效应相当明显。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听闻细胞也是有全能性吧,一点点就能发育成完全个体,虽然在确定完性别的激素产生后就丧失了完全发育的能力。
也就是说,一点点组织就能够提供足够丰满的信息了,没必要囫囵大口的肉块。
当然,考虑入口难易以及心理承受方面,我还是选择入口即化的那种。
血液啦,血液。
思考到此为止,我捻起右指尖的血块,整个吞咽。
该回去睡觉了。
……
一大早,考虑到医院的配合程度不可能太高,我先去拜托好欠我人情的骇客提供远程协作,又去了一趟写作长池朋美,读作长池雅美的神秘小姐那获得某种象征。
看完尸体,有人捷足先登的结论自然而然浮现。
不过我却多出许多疑惑。
首先,若是公司对手作案,那么长泽洋介的死本身已经足够,何必连同尸体抹消。
再者,若是其他加害者,死于心脏麻痹本身就不可能,能够强行杀死长泽临时做出伪装而后察觉到这一点的凶手选择消灭尸体阻挠我们探知真相。问题是知道心脏问题不可能的人本身就是少数,我,雅美,再加上凶手或者不知名的某人。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才对。
第三点,代替尸体出现的白色花粉,我想不通。
第四点,尸体是被抹消还是盗走,还不能下定论。关键是尸体消失这一举动有着什么意义才对。
第五点,录像丢失意味着什么?潜入者入侵守备同时分心屏蔽录像?应该做不到,至少换做是我必须要有人相助,也就是说有同伙吗。可真的是丢失吗?也不能否定主动“丢失”这种可能。
第六点,虽然医职人员反复提及那个怪异男人,我总感觉到一股混淆视线的感觉,或者是后勤守备人员故意引导转移注意力,也或者那个男人就是凶手同伙,可是直接露面也太过愚蠢,更不用提他和那个病重少女也有某种渊源,不可能逃离。
第七点,也就是最为意外的一点,张主任出现在梦里,地下器官的买卖交易。
虽然自己伪装成传闻中评定医疗等级的审查人员,可在交涉过程中,张姓男人始终一副循规蹈矩的表现,既没有任何私下贿赂也没有装模装样伪装谈吐的小举动。待人交际很真诚,私下里求证得护士间的传闻也不错。是相当温和稳重的一个人。
先粗略整备这些疑点,逐个调查好了。
……
结束和白河柳的交谈,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担忧。
和提供信息的二人交流,我自然早就得知跟在白河身后的男人,若是正常交际我们根本没理由打扰,会读心的她也能轻易察觉别人的恶意。
既然他们有过数次线下交流,想必并非危险人物。
话虽如此,现在是敏感时期,还是让她不要冒险比较好。
白河有幼时被拐卖留下的阴影,家里蹲的生活也是相当程度的后遗症,现在愿意接触外界是好事,可总有读心也没办法处理的困境,只能派那两人保持距离守护。
平日居家还好,出门跟随就太过晃眼,还是期待她有些自觉为妙。
对那男人有过调查,并不是什么可疑分子,身份清白,性格乖僻一些罢了。
白河柳的受迫害妄想是不是更严重了呢?
能力者虽不常见,也不罕见。
我在意的威胁一直是被公司强制收编的能力者,都是些强力而兼具攻击性的对象。有些“自愿”协助研究,有些则秘密执行任务。
白河能力虽然缺乏攻击性,却是拷问的好手,有被收编的价值。当然,只要你意志坚定,表里如一,或者可以自行催眠,那么就无须担忧。毕竟读心也只是当前想法而不是记忆,没那么耸人听闻。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再次郑重提醒她,我提到问题制造者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公司,她却没什么兴趣,我向她告别。
……
接到电话,虽不知五街道为何和白河一行凑在一起,但是他们提到的威胁想必不是空穴来风。然而我此刻却分不开身。
嘱托他们寻找教练的帮助后,我再向教练请求三天的看护。
安排好一切,我专注于眼前。
“记录修复完成。”面前的女人如此陈述道。
花费努力修复被删除的日志,从而得到被抹消的那晚的监控记录。
“结果如何?”
大致审查一遍,我并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或许她会有些许不同看法。
“没什么异常,让人觉得删除这段记录是否多此一举。”
的确,既然普普通通,为何需要入侵主管权限来消除记录呢?
被删除的节点时间是午夜11点到凌晨2点,长廊通道全程没有人通过。
“有没有被替换的可能?像是固定时段循环播放的诡计。”深夜灯光的照影由于没有额外光源几乎不会发生变化。我顺势提出一种猜想。
用消除录像给替换这一行动打掩护,让亲手修复记录的我们对自己发掘的线索深信不疑,会是这样的心理学诡计吗?
“没有这种可能!”她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我语气平和。
倒不是我怀疑她的说法,毕竟是专业人士,我可能无法准确分辨数据的异常,但她有着相对高的数据敏感度,不会出错。这并非盲信,而是不要对合作伙伴挑刺的经验。
“你看这里,”她指着监控画面的某处亮点。“这是什么?”
据我回忆,应该是安全指示灯,怎么?啊,原来如此。
“我懂了,看来确实没有替换的可能。”将画面调至某一光谱频段,交叠的波形让我确认了这一事实。
“没想到你不是用技术,而是靠细节,说实话,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不痛不痒地夸奖了一句,我有点踌躇,“但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她故意不理会歧义,开口道:“没有异常的录像让你原地踏步了呢。”
这条线索断了。
我承认我有点急躁。
稍微冷静下,
思考吧。
思考吧,真的诚如主管所言是系统自发故障吗?
思考吧,这段时间就算录像没有问题,难道真的没有手段通过吗?
要是我动起真格,瞒过监控录像的物理手段也不是没有!
等一等,
仔细想想,尸体确实是夜晚被盗的吗?
捋一捋时间线,从身亡开始记为第一天,送入医院的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左右,我直到午后接近一点才收到死亡消息,而在我和五街道搜查现场的当晚,医院记录遗失丢失。第三日九点左右我发现尸体失踪。
医院记录丢失让我不知不觉把调查重心放在了这段时间上,然而调查结果却是完全正常。
自以为是的想法导致行动受限,这是常有的事。
得这么做才行,应当要这样才对,绝对是这样没错!
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和偏见,让我视野变得狭隘,没有觉察到真正该审视的时间点。
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我非得要执著于这段时间,这不对吧?
领会到这一点的瞬间,陷入死胡同的视线陡然间开阔起来。
“多谢!”没有她的提示,我恐怕无法觉察到这一点。
“我是什么都没做哦。”她露齿笑。
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带来一股暖意。
我忍不住承诺道:“下次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尽力。”
每次尽是要求些天马行空的礼物才肯帮忙,我都推三阻四,真不知道这次主动承诺会不会激起她的“魔性”。
“不要下次,就现在!”果然,她立马接口。这下伤脑筋了。
“现在?”话虽如此,既然是承诺,还是努力做到最好。
“我想要……”前面倒是干脆,后面语速就慢下来了,“你,叫我的名字。”
诶,名字?是什么来着?太久没称呼……
戴柏妮丝…还是戴安克丽丝?中间名是艾…莉尔吗?最后是,瑞加…娜。遭了,我记不清了。
“艾娜!”我龇牙,露出自以为诚意满满的笑。
“那是谁啊?”果然不满吗?
“昵称,是所谓的好友关系才会简略称呼哦!”
“缇艾娜。”
“啊?”
“缇埃克妮丝·艾莉尔·瑞加娜,叫我缇艾娜。”她就这样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