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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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相文种

    叶启炎与边宗怀一战才见高下,侯耀宗与卢山公胜负虽未分晓,亦不远矣。

    原来二人方才试了一掌,均觉对手掌力雄厚,与自己旗鼓相当,实是生平劲敌,若要在招式上取胜,一时三刻恐决不下。加上两人对各自掌力颇为自负,以长较长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第二掌甫一交合,立时将内力绵延不断推向对方,势必要比个胜败方休。若哪个内力不济,或者中途撤掌,便会伤在对手雄厚掌力之下,性命难保。

    侯耀宗与卢山公双目紧闭,凝神互耗掌力,约半个时辰后,皆生疲倦,只苦于此战关系生死命运,不敢轻忽大意,只得勉力维持。二人身上汗珠不断渗出,与坠落雨水,将衣衫内外湿透。

    白枚、冉向愚、相文种、叶启炎等人在旁观看,知二人虽默默无声,个中凶险更甚。

    不多久,卢山公觉体内渐生空乏,而对方掌力仍绵绵不绝打来。卢山公不禁暗叹侯耀宗根基果非自己可比,再较下去,熬到内力乏尽之时,恐有性命之忧。他心中不甘,怎奈技不如人,却也无可奈何,渐渐萌生退意。

    以前、中期而论,双方掌力原在伯仲间,但到了后期,侯家内功根基深厚的优势便体现出来,硬拼下去,必是侯耀宗胜出一筹。侯耀宗觉察卢山公掌力衰减愈来愈快,精神大振,知道只消维持现在掌力,稍假时间,卢山公必败。

    他既胜券在握,不由得思及以后,暗想卢山公虽口说隐退,然其势力在岭南盘根错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能骤然根除。若他心中不死,暗为阻挠,确是件麻烦事。念至此处,便生杀害之心。

    二人内力皆至枯槁,卢山公更成了轻弩之末。侯耀宗猛提掌力,虽只一瞬,立时将卢山公掌力压制回去。

    众人只见卢山公脸色惨白如纸,口吐鲜血,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眼见卢山公亡在当下,侯耀宗欲要故技重施,取其性命,才一提力,陡觉一股寒意自小腹升起,初时如点,顷刻扩散蔓延开,仿佛无底洞般,将脏腑间热力吸走。

    自习武以来,从未发生如此状况。侯耀宗不明所以,只当内力虚耗过度,以致反噬,故不敢再强催内力。但体内状况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更甚。他一度觉得周身裹着的冰雨寒气,亦在不断渗入体内,终被吸入那无底洞中。

    卢山公身受重伤,察到侯耀宗身有异样,知胜负就在当下,决心拼了性命赌上一把,当即勉强提力。

    冉向愚道:“他脸上是什么?冰渣么?”话音未落,侯耀宗忽然仰倒在地,缩着身子直打寒战,牙关交击有声。

    侯耀圣上前,一碰触侯耀宗身子,但觉寒气逼人,知他内力透支以至反噬,忙将他扶起,输送内力与他。卢山公睁眼,欲要说些什么,已然无力。相文种冷笑一声,道:“卢先生胜了。”

    白枚见侯耀宗落败,胜负之数,渺茫难定,只得步出,拱手道:“相先生,请指教。”

    相文种道:“相某早有心与白宝龙一决高下,今日得偿所愿,请了。”

    冉向愚暗道:“他们身上透着怪气,多加小心。”

    白枚微一点头,足尖发力,纵身欺上。白枚素来淡泊,于武功一途,向来点到即止,不肯以武压人,故而侠名远播。只是今夜诸多蹊跷,加上岭南在白家之事上的嫌疑,不容他再留情,是以一出手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性命相搏的准备。

    相文种面上不动声色,眸中精光闪动,双掌施展开来,举重若轻。

    白枚腿上功夫,无论招式还是内功修为,俱至炉火纯青地步,可攻在相文种身上,只觉石投大海一般,波澜不惊。

    眨眼间拆了二十余招,白枚愈觉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断乎在自己之上,只是一时并未尽数施展出来。他不曾想岭南竟有如此不世出的高手,若依眼下情形而论,岭南高手害死大哥白元、倾覆白家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枚既觉此人,当即罢手,退开道:“想不到岭南竟有如此高手,原是白枚孤陋寡闻,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实在忏愧。”

    相文种道:“输赢未分,白宝龙这话,是要就此认输不成?”

    白枚道:“胜负于白枚身上并无二致,况相先生身怀绝技,藏而不露,白枚自知不敌。”

    相文种哈哈笑道:“江湖传言白宝龙淡泊名利,果然不假。若是旁人,未必肯甘心认输,白宝龙果有过人之处。只是七尺男儿,投身在世,虽不过百载,当有舍我其谁之气概,凡事当争上一争,若尽如阁下榜样,恐有负血性男儿四字。”

    “相先生教训的是,白枚虽于江湖中侥幸博得些许虚名,但自认品行浪荡不堪,绝不值得世人仿效。”

    相文种负手而立,道:“人各有志,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请吧。”

    “且慢。”

    “何事?”

    白枚道:“白枚既已认输,自会遵守约定,老于山林,绝不再踏入江湖半步。只是当此天地,白枚有一言,还望先生据实相告。”

    相文种道:“你想问在下是否夜袭白家的歹人?”

    白枚道:“还望先生赐教。”

    “哈哈,”相文种一阵冷笑,“想不到白宝龙与世人无二,也净想些投机讨巧之事。”

    白枚道:“先生何故出此言语?”

    “哼,江湖谁人不知,白家一夜遭袭乃惊天秘事,白宝龙空口白话就想套出实情,不是讨便宜是什么?”

    白枚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呢?”

    相文种道:“再简单不过,巧取不得,只能豪夺。白宝龙只需将区区在下打服,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冉向愚道:“阁下这话实在招嫌得很,人家既疑心与你,分辨清楚才算识时务。不清不楚,百般推搪,难道阁下就是那歹人?”

    相文种道:“是与不是,打赢了再说,冉三爷若不忿,大可一起上来赐教。”

    冉向愚道:“够嚣张,老白,你我就联手,打服这厮再说。”

    白枚道:“白枚与他的赌局,还是白枚自己来过,向愚你退开。”一掌朝相文种面门劈去。相文种身子略避,双掌迎上,掌中时而刚猛,时而迅捷,变化万千,让人眼花缭乱。

    雨势渐猛,众人站在雨中却丝毫不觉。

    刁思芷悄声道:“卢大哥,相大哥的武功如何这般——”卢山公已缓过劲来,闻言皱眉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