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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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入柏阳

    大晋庆历十二年,皇帝与皇后老来得子,皇帝喜极,册立其为太子,赐名林晟。

    林晟十二岁那年,被送入柏阳习武。

    柏阳,乃是国教。

    大晋建国初期,一亲王创柏阳,先皇后将其立为国教,涉江湖朝堂两道之争。

    柏阳借朝廷之势,收揽人才,立于武林;亦趋附于朝堂,受命于朝堂。

    这对林晟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那日,他从山门拾级而上。时正值初春,残雪未消,风呼啸而过,竟有些刺骨。

    青石台阶直直蔓延,在山顶的宫府前停住。

    府门前,一中年男子着一身藏青色衣袍,于簌簌寒风中而立。

    他眉眼生的及其锋利硬朗,但却流盼着一片温情,倒是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这,便是柏阳现任掌门,燕北陵。

    他向林晟作了一揖,便领着他进了柏阳。

    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投来迥异不一的目光,或是带着巴结,许是带着献媚。林晟觉着浑身不自在,至少现在是。

    林晟拜入了燕北陵门下,本只是个内教弟子。但燕北陵瞧着他骨骼清奇,资质上佳,便将他收做了独传弟子。

    林晟练武十分用功,时常去后山练剑,一去就待一天。

    这后山啊,也不过就是一片桃花林。只对五位长老和掌门及其独传弟子开放。美其名曰说,此处汇集了天地灵气,利于修身练功。

    不过,此处确是清净。

    林晟在柏阳内天天被人黏着送礼,他向来不喜这些阿谀奉承的同门,便时常躲到后山练剑。

    且整个柏阳除了他,也无人爱整日待在后山,清闲又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清晨的日光漫过柏阳,冰雪消融,莺燕衔泥,筑巢芬芳;花草盛放,生机盎然。

    晨集之后,林晟提着剑,自顾自的去了后山。

    正值暖春,桃花嫣然而绽,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此时的桃林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却无人光顾!

    林晟拔剑,起舞。剑起,风至,花落。浮光掠影间,他已舞了数套剑术招式。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晟收了剑,憩于树下一块理石床板。

    他正要瞑目,就听见那淡淡的,悠扬的语调传来,

    “招式舞的不错,就是有点花拳绣腿,不中用~”

    林晟惊了一跳,从石上跃下,握紧佩剑,环顾四周,却无一人身影。

    “我在这待了这么久,竟觉察不出我的气息,真是个小傻瓜啊!”

    林晟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心高气傲,意气风发,哪受的了这般轻视,扯着嗓子喊道

    “有本事出来比一比,你不一定比我强多少!”

    苏瑾抿了抿薄唇,薄唇轻启,“你正前方五十米,过来。”

    林晟气势汹汹的循声而去,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愣了神。

    苏瑾着一身绯红衣裙,正慵懒的倚躺在桃树上,如瀑似的墨发倾泻而下,只用黑色发带简单束起。

    她嘴角还叼着一枝盛放桃花,衬得眉眼有了似醉非醉的朦胧,美目轻闭,细长睫毛投在眼睑之下,如轻罗小扇般灵巧。

    红衣,秀发,却是一副淡雅的清丽容颜,真是艳到极致,却又雅到极致。

    但林晟愣住,更多是因为苏瑾身上那散发的,自内而外的,真诚与率性!

    他自小待在皇宫,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虽是各有千秋,但无一人像苏瑾这般,不带任何目的,不带任何心绪,真诚无拘的与他交谈。

    他回神时,苏瑾已张了眼,偏头瞧了他一眼,伸手从就近枝丫上折下一支带柄桃花,从树上跃下。

    “不是说要与我比试比试嘛,来啊。”

    话落,持桃花枝丫破风而来,攻势凌厉,直击林晟面门而来。

    林晟出剑格挡,苏瑾转而攻其右,林晟再挡。苏瑾再攻,转而再挡。几番攻势下来,林晟已有些招架不住。

    林晟心力渐竭,一不留意,就被苏瑾迎面朝着胸脯一击,虽是不重,但已决出胜负。

    林晟望着白衣上的一片绯红,丟了剑。

    苏瑾勾勾嘴角,讽道:“我还只用了四成的功力,连这都挡不住,继续努力吧啊!”

    说完,抬眼一瞧,林晟低着头,一言不发,不会是哭了吧,苏瑾慌了神,赶紧出言安慰,

    “啊,其实没事的,我自小习武,还比你大两岁,多学两年,你现在输给我,不丢人的,不丢人的,你可别哭啊!”

    “哭,想什么呢”林晟昂首,憋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我可不是什么小孩!”

    苏瑾见他没事,也不理睬他,转身欲走,却又忽的顿住脚步,“你就是太子林晟吧!”

    “是我。你怎么知道?莫不是提前调查接近我?”

    苏瑾嗤笑一声,脚步却不停,

    “敢进桃花林的定是新入门的弟子,不懂规矩,且只有独传弟子才有资格进入,新弟子能迅速当上独传,怕是只有这太子林晟的名头了吧!”

    “哦,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望殿下赎罪!吃饭去喽~”

    林晟确是不知这后山有什么规矩,毕竟平常他不与人亲近,别人纵是有心,也无力告诉他啊!

    至于苏瑾反讽的话,他倒是听明了了,但到也不急不恼。

    林晟第一次觉着,这柏阳,倒也不全是趋炎附势之人;这柏阳,倒也不完全这般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