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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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木红棉

    赵倾辞的声音里仍是带着难以置信。

    “难不成,真的是苏红英......”

    柳轻染冷笑道:“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这女人在阴谋诡计这方面有些手段,这件事情做得是滴水不漏,并没有让人抓到破绽,在那位前辈死后,云河峰选新峰主的过程你也是知道的,苏红英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峰主宝座,且在几个对局中对于对手的优缺点一清二楚,对症下药,很明显是很早前就做了准备,单是在前任峰主死之前,她就开始研究备战峰主比试这一点,就几乎能确定前任峰主死亡的真相了,更遑论她上任后一改之前安静温和的性子,可谓是用雷霆手段清除异己,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云河峰的内幕,只怕大家心里都有数。”

    赵倾辞愤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她按门规处置了?如此欺师灭祖之人,应当让执法人一击轰杀了才对!”

    白憬看小黑吃完了自己手中的剩肉,起身走到一边的厨房里,洗了洗手后走出。

    “轻染不是说了吗,这事情苏红英做得滴水不漏,并没有直接证据和把柄漏出,所以一切都只能算作推论,无法为她定罪,再加上山主失踪后咱们放春山的情况你也清楚,乱七八糟,内忧外患缠身,众人可谓是各怀鬼胎,除了云河峰自己的人,哪里有人有闲心去管云河峰的破事?”

    赵倾辞道:“所以师姐你对于苏红英这种奸诈小人一直有所提防?”

    白憬点点头,说回了正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刀师叔祖那边问题不大,反倒是苏红英这个小人底线太低,为了自身利益什么卑劣下流的手段都能使出来,阮夜入定以来云河峰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反倒是有诈的迹象,所以我猜测她们在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而这个时机......”

    “就是今天!阮夜入定的第四十五天,这是一个标志性的节点,意味着阮夜已经与沙寒枫入定时间相同,可谓平起平坐,今日定然有不少弟子前来看热闹。”

    赵倾辞已经将整个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白憬笑道:“不错,所以我在今日专门邀请刀师叔祖上山观看阮夜入定,一来是之前毫不留情拒绝了刀师叔祖,我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二来就是为了应对云河峰有可能的发难,只要刀师叔祖和我还有轻染一直待在阮夜身边,在这放春山了上,除非其余所有弟子一起发疯,否则只来个两三人,是绝无可能伤到阮夜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我没想到云河峰那边派来的人居然是杨力,若是韩元香来,以她的脑子,在你转身往云树这边跑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再追了,最多是个无功而返,哪能像现在这样,摔了个这么狠的跟头,直接把杨力送到了神霄峰上,这份大礼,简直是硬塞给我的,我不要都不行。”

    说到这里,师姐妹三人都是忍俊不禁,赵倾辞更是捧腹大笑。

    “说起来,韩元香的性子耿直些,关于她师父弑杀前任峰主的事情,想来她也猜到了个大概,自那之后,师徒二人可能就有了些嫌隙,因而这次没有来倒也算事出有因,但为什么不是木红棉那小丫头来?这丫头脑子也机灵,就算比不上她大师姐,也一定要比杨力这种憨货要好上不少.......况且她可是她师父的掌上明珠,从来没听说她二人也有嫌隙.....”

    柳轻染面露疑惑,询问白憬。

    “想来是有一定来不了的道理,不在山上的可能性更大些,你们没听说吗,最近咱们山下附近的雅安城不太平,出了好几个诡案奇案,还死了不少百姓,传闻是有邪修魔修作祟,恭州和和益州两州的镇玄司也派了几个修士过去,结果据说不仅没用,反倒还栽在了雅安城,无奈只能向放春山求助,我猜木红棉大概率去办这事了,毕竟苏红英最喜欢沽名钓誉,这种赚名声的好事,她肯定是上赶着去。”

    看到赵倾辞跃跃欲试的表情,白憬无奈道:“又想下山胡闹去了?这次跟着轻染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没玩够?”

    赵倾辞不满道:“师父这次派我去当车夫,我除了赶路驾车,别的什么都没做,都快累死了,何来玩不玩的说法.......”

    “那也没办法了,前几日来山上求援的人已经走了,说不得雅安城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你去了也是白去,放心,等阮夜从入定中苏醒,我们也就不需要每日这么紧张了,到时候让你接几个委托,下山去玩玩。”

    赵倾辞欢呼雀跃,白憬与柳轻染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又过了几日,阮夜入定已经到了第五十天,山中刚平息没几天的情绪又高涨起来,甚至有好事者开了盘,就赌阮夜能否超越洛筱竹,这更助推了山里的高涨情绪,一时间人人下注,热闹非凡。

    赵倾辞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听闻了这事之后,就拉着白憬要到山腰集市那里下注赌博,白憬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一起跟来,留下柳轻染一人在香峰照看阮夜。

    自从云河峰在香峰吃了瘪,刀清漓还下令对杨力门规处置之后,香峰在放春山的地位明里暗里上升了不少,不少人觉得刀清漓惩治杨力的行为意味着香峰要和丹霞峰重归于好,云河峰要被孤立。

    因而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女弟子的态度比起原来尊重客气了不少,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如同柳赵二人第一次带着阮夜上山时,直接无视赵倾辞,即便没那么热情,也都至少会点头示意。

    赵倾辞笑着对一个眼熟的内门弟子点点头后,变脸道:“真不知道这群人活的累不累,有几个真是夸张,我几十天前上山的时候就差给我翻白眼了,刚才看见我的时候竟然笑得都快开花了,好像与我是什么挚爱亲朋,佩服佩服,脸皮着实够厚。”

    白憬倒是没什么感触,淡然道:“人情世故这东西,咱们和世俗没什么区别,说到底都是人呐,就连五位仙人,也带了个人字,倾辞你也要记住自己到底是个人,别在世俗间被人叫几声仙子仙师就飘飘然,人太飘,可是要遭现世报的。”

    “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

    赵倾辞想起师父的话,笑得呲牙咧嘴。

    白憬拍了下师妹的头,白眼道:“师父的优点你是一点没学到,师父的缺点你算是继承全了。”

    “那不是刚好?师姐你继承优点,我继承缺点,咱连一起,算是把师父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学全了,不愧对这师徒关系啊。”

    白憬被这句话逗乐了,笑道:“你这丫头不去酒馆客栈里说书,真是可惜了,说书届少了一位绝世奇才啊。”

    在不断类似的插科打诨间,二人到了集市,只见之前一间一直闲置的空铺子里,此时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十分壮观。

    二人知道,这就是临时搭起来的赌场了。

    白憬问道:“这次关于阮夜的赌盘,谁是庄家?”

    赵倾辞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拉着师姐向那边走去,过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有几个弟子眼尖的,认出了白赵二人,连忙示意身边人让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众人都看到了二人,也都让开了路。

    白憬有点尴尬道:“诸位的好意白憬心领了,大家不必专门为我和师妹让开,该怎么排队怎么排队就是了,我和师妹不着急,也会安心排队。”

    “白师妹,大家好心给你让开,你怎么不领情呢,你们要真不想麻烦大家,就快快上前来下注,莫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你和赵师妹要押什么?阮夜能超越洛仙还是不能?当然,也有别的玩法,甚至可以赌具体多少天阮夜能醒,具体到时辰都行……”

    众人让开之后,铺子里剧中的一张桌子就露了出来,桌子上堆满了各色财物,包括灵石,银两,甚至零零散散还有几块金锭。

    坐在桌后说话的人是一个少女,说是少女,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赵倾辞还小上好几岁,微圆的脸蛋和剪的很短的头发,更为其添了几分稚气,算不上美人,但却当得起可爱二字。

    正是柳轻染和白憬之前提到过的,云河峰的小师妹,木红棉。

    白憬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寒意,她惊讶道:“原来是木师叔在这坐庄,不过师叔慎言,我和师妹不过是您的师侄,要小您一辈,可不是什么师妹,师叔您以后可别乱叫了。”

    木红棉摆手道:“什么师叔师侄的,乱七八糟听得我头疼,要不是师父反复叮嘱我我比香峰的人的大一辈,我还想喊你师姐呢!”

    白憬领着赵倾辞走近,在木红棉对面坐了下来,有意无意发问:“师叔别说笑了,辈分的事情,岂能乱来?话说我以为师叔不在山上,跟着上次上山来求援的人去了雅安城呢?”

    “去是去了,但是估计是我把那些废物吓到了,我去了之后,雅安城再没出过命案,他们不主动冒头,我们也查不明白,僵持着没什么意思,我就先回来了,没想到回来的正是时候,赶上这么热闹的事情。”

    四周开始有弟子窃窃私语,仔细一听,都是在埋怨白憬和木红棉在这里聊上天了,耽误了她们的正事。

    “你也听到了吧白师妹,你们来这里总不是和我来聊天的吧?快快下注。”

    白憬点了点头,也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阶灵石,看向自家师妹。

    赵倾辞也掏出了一块玄阶灵石。

    木红棉拍了拍桌子。

    “下注无悔,你俩可要想清楚了。”

    白憬身子前倾,靠近木红棉,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师叔,咱两都是三峰的真传,关系近些,你是庄家,是不是知道些内幕消息?给师侄我透露些,这个恩情,师侄一定记在心里。”

    木红棉怔了一瞬,咯咯咯笑道:“白师妹你不是出了名的稳重踏实,不苟言笑吗,怎么跑到了我这里与我开玩笑,我能知道什么内幕,倒是你,身为香峰的大师姐,对阮夜的了解恐怕比我们在场人加起来都多吧。”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眼神一亮,知道木红棉说得有理,打算跟着白憬下注。

    白憬只是一笑,没再说什么,将灵石放在了赌阮夜能胜过洛筱竹的那一边,而那一侧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碎灵石与碎银子,甚至还有几个铜钱,看着十分凄惨。

    随着白憬的这个动作,有吸气声和惊叹声从四周响起,毕竟大多数人都认为阮夜再强,只怕也难超过洛筱竹,因而大都押了不能的那一侧,如今白憬这么一押,让那群人心中顿时没了底。

    但还没押的人,此时其实也是心神不宁,对于自己一会如何下注犹豫不决,毕竟超越洛仙这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大家大都会押无法超越,但白憬这么一下,又让他们陷入两难之中,不知如何抉择。

    木红棉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甚至还对四周喊道:“都看到了吗,香峰的大师姐可是押了阮夜能胜过洛仙,你们想清楚了再下注哦。”

    白憬站起身,在赵倾辞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赵倾辞眼睛也是一亮,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灵石放在了押阮夜不能赢的那边。

    刚才还不断有人低语的赌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木红棉也愣住了。

    她疑惑道:“这是何意啊?”

    赵倾辞耸耸肩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啊,我觉得阮夜那小子不行,但是我师姐觉得他可以,所以我押不行,她押行,怎么了,不可以吗?还是说我香峰必须要统一意见?你这庄家总不会有这么怪的规矩吧。”

    木红棉叹道:“没有没有,你们想怎么押就怎么押,好了,这二位下完注了,其它人要下注的尽快。”

    众人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