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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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杀人

    阮夜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您放心,跟石良还有她娘的死有关系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一定送他们去见您一家三口,让他们在那边给您磕头道歉。”

    熟悉的茉莉花香飘来。

    如同上次一样,更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样?都搞定了?”

    阮夜回头看着柳轻染,摇了摇头。

    柳轻染了然,叹道:“那便去做吧,需不需要我帮忙?”

    阮夜将放在乾坤袋中,刻有良字的宝剑取出,挂在腰间,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他起身离去。

    还有两个人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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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几日李姜颜被白玉京选中后,李家彻底发了疯,连摆了好几日的庆功宴,广邀全村村民参加,村民也知村中刚死了人,这种节骨眼下大摆筵席实在缺德,很多人本不愿参与,但碍于李家在柳湖村说一不二的淫威,再加上穷苦人家可能一辈子都尝不到这些宴席中的好酒好肉,威逼利诱之下,大多数人也还是去了。

    宴席今日还在继续,为方便宾客出入,李府的几扇大门除了深夜之外,一直打开,的确方便了宾客,更方便了阮夜。

    从醉的不省人事的门子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后门上所悬的两盏的大红灯笼,把阮夜的脸映得血红。

    很快找到了李夫人的闺房,随着他不断靠近,房中传出男女粗重的喘息声与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你女儿顺利被白玉京选中,反倒陈师弟老马失蹄,丢了小命,你不该给点补偿吗?”

    “奴家,奴家这不是正在给您补偿吗。”

    喘息声愈发粗重。

    阮夜皱了皱眉,他听得出女声属于李夫人,但男声却不是李智,听其言语,应是与那黑衣人同出一派的修士。

    阮夜没料到这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语气不悦道:“你这等残花败柳,真拿自己当什么绝代佳人了?你女儿并非寻常人,乃元始道胎,能与这等天骄双修,对我有极大裨益。”

    李夫人的声音也急躁起来,甚至隐隐带些哭腔:“刘爷,奴家求您了,这些年来,您还有陈爷要什么奴家都满足您,看在这份上,只求您别碰我女儿,她年龄尚小,不能被人坏了冰清玉洁之身啊!”

    男子怒道:“我寻欢宫这些年给了你李家多少好处,若没我们,何来你丈夫还有李家的今日?!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拦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窗边冲出,向李姜颜闺房方向疾驰而去。

    阮夜在暗处惊急交加,想冲上前去阻拦,但却深知对方并非常人,自己上次击杀那黑衣人,是有不少运气成分在内,只怕这次不但救不了李姜颜,还送了自己的命。

    只恨自己刚才拒绝了柳轻染要一起前来的要求。

    “现在是不是想起我了?”

    柳轻染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阮夜几乎叫出声来:“柳妈妈!求您出手相救!”

    柳轻染看那黑衣人动作极快,也不再磨蹭,朗声道:“道友可别一时被美色冲昏了脑子,那姑娘已被白玉京选中,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若玷污了人家,日后她在白玉京随便几句话,只怕要你们整个寻欢宫陪葬。”

    黑衣人身形一震,显然被她这句话震慑,但随即竟又加快了脚步:“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若能抓个元始道胎用作炉鼎,我日后成仙有望!今日掳了她便走,天大地大,他白玉京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去何处寻我?你若不识相,一会连你一起宰了!”

    柳轻染摇头道:“真是疯了。”

    她身形消散,已经追了上去。

    阮夜知道柳轻染实力不俗,安下心来,扭头就看到李夫人衣衫不整,身着丝质肚兜,胡乱披了个像是床单的东西冲出门外,举手投足间慌乱不已,更是春光大泄。

    阮夜眼神冷了下来,快步走上前去。

    李夫人见到他更是大惊,就要张嘴大叫,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阮夜一脚踢翻在地,随后长发被对方抓住,拎进屋内。

    刚一进屋,就看到凌乱的上好紫檀大床对面,李智居然正坐在一把木椅上,口中被塞有一团破抹布,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不过看那结打得极其松垮,只怕是稍稍用力便能挣脱。

    阮夜挑眉道:“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有几个能比你们两口子玩的更花的。”

    他将乾坤袋中的正红色肚兜取出,丢在地上。

    “本想着你们手段愈下作,反倒愈衬出你们对于李姜颜确实一片真心,为了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现在看来,我真是太高估你们了,你们这哪里叫豁出去,叫乐在其中,双方共赢还差不多。”

    听到李姜颜三字,李夫人爬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忙问道:“姜颜如何了,求求您,救救姜颜。”

    李智也在那里呜呜呜叫个不停,想来是一个意思。

    阮夜嫌恶的踢开李夫人,冷声道:“已经有人去救她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更严重些。”

    刻有良字的长剑缓缓出鞘,发出铁剑摩擦剑鞘的声音。

    李智用力挣脱束缚,向门外跑去。

    阮夜将剑向前一掷。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铁剑贯穿李智大腿,剑尖处插进门框。

    风光无限的柳湖村里长,此时被死死钉在门边,身子不断因恐惧与剧痛抽搐,如同岸边垂死挣扎的烂鱼。

    阮夜慢慢走向李夫人。

    看到夫君的惨状,李夫人已被吓得浑身瘫软在地,不停的大口喘气,哆哆嗦嗦道:“求您了,求求您,绕我一命。”

    她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阮夜面无表情,言语如同当日在李府客房一般,一字一句。

    “凡是侮辱过我娘的,全都死了,你凭什么例外呢?”

    求生的本能点燃了李夫人最后的力气,她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脱,却被阮夜单手揪住头发,向钉有李智的那扇门扔去。

    李夫人重重摔在门上,头昏脑胀,无力再起。

    阮夜如影随形跟来,抽出李智腿上的剑。

    李智再度惨叫,跌坐在地。

    “若不是你个疯婆子,石良母子也不会惨死,我今日饶了你容易,石良母子的命,谁来还?日后我去了那边,有何颜面面对他们一家三口?”

    阮夜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去了那边,千万记得跪在他们三人脚下,磕头认错。”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李智面如死灰。

    直到他的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仍是这副表情。

    阮夜长舒一口气,拎着两人头颅出门。

    柳轻染带着李姜颜迎面而来。

    李姜颜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

    她瞪大了双眼,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眼泪与凄鸣同时爆发,少女在地上不停的向后挪动,仿佛拎着她父母头颅的阮夜是这世间最恐怖的恶兽。

    阮夜看了柳轻染一眼,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怒火。

    “阮夜.........阮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姜颜浑身颤抖,尖利的嘶吼着。

    “你知道为什么。”

    阮夜不再看她,直直向院外走去,柳轻染也跟了上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自此成了我杀父弑母之仇敌,你要我今后如何面对你.............”

    背后传来的少女声音气若游丝,已经听不出言语中的情绪。

    “为何一定要了?你父母与我有深仇大恨,所以我杀了他们,你自然应当当我为仇敌,自然有理由报仇雪恨,之后你若有能力杀我,临死之时,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柳轻染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阮夜停步,又补了一句:“人世间的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哪有这么多弯弯绕。”

    说完,他与柳轻染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李姜颜眼中。

    等到距离李府已经一段距离后,阮夜再也掩不住心底怒火,咬牙道:“你明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为何救了李姜颜之后还专门带她前来?!”

    柳轻染看了他一眼:“听你刚才告诉她的那番话,我还以为你懂我的意思,还是你的确懂,但是内心深处却不想懂?”

    阮夜气急反笑:“什么懂不懂的,您这是与我讲笑话呢?”

    “那姑娘对你有意,你难道看不出来?”

    阮夜吸了口气,却接不上话。

    柳轻染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等修行中人,最忌讳因果二字,更怕沾染些不明不白的因果。”

    阮夜一言不发。

    “你与她父母有如此深仇大恨,定要杀其父母,既然这点不能改变,那不如让她亲眼目睹,彻底断了那些若有若无的心思,这最优的解决方式,不仅对你好,也是对她好,不然一直这样藕断丝连,沾染不清,道心蒙尘,于修行有大碍。”

    叹了口气,阮夜摇头道:“这便是大道无情之理?”

    “我资质愚钝,修行多年仍困在四境虚府泥潭之中,每日说是修行,不如说是摸爬滚打,苦不堪言,我这种朽木,不敢妄议大道。”

    阮夜看着平日里向来悠然自得的柳轻染,此时竟面露悲凉,不禁想出声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缓缓走到墓园处。

    柳轻染将刚才被称为刘爷的修士头颅从乾坤袋中唤出,递给阮夜。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快去吧。”

    阮夜点点头,接过头颅,进了墓园。

    回到石良父亲墓前,阮夜将李智夫妇以及两个黑衣人,合计四个头颅整整齐齐摆在墓前,旋即深深鞠躬道:“人死不能复生,望此四人头颅,能告慰您在天之灵。”

    此事终算告一段落,阮夜又向不远处的一棵柳树走去。

    那树下埋着阮姒,埋着他这一世的娘亲。

    安安静静扫去墓边的落叶与灰尘,然后上了柱香,换上新的贡品。

    没有烧纸钱,阮姒生前说过,她最不喜烟熏火燎的感觉。

    阮夜在墓前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青稞酒,给自己倒了一碗,小口小口的抿着,他的眼神盯着墓碑上的阮姒二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完这一碗,阮夜张了张嘴,好像有些话想与母亲说说,但想来想去,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母亲一直都不爱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又给自己倒了碗酒,又喝了起来。

    “石良她娘什么都好,就是这酿酒手艺吗..........”

    阮夜苦笑一声,咂摸着口中余香,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酒方子,也不知道她怎么酿出一股怪味的,早知道当初不单单给她方子,顺手教教她好了。”

    阮夜仰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摸了摸墓碑,轻声道:“我走了娘,你一个人好好的,我以后要真发迹了,抽空回来看看你。”

    他转身快步出了墓园,看着柳轻染,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回放春山吗”

    柳轻染莞尔道:“除了回放春山还能怎么办?你杀了两凡人,一修士,我也杀了一修士,当真以为这天底下没王法啦,只怕世俗衙门很快就要来人,那什么野鸡寻欢宫恐怕也要来寻仇,我势单力薄,还真有点紧张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赶紧走!”

    阮夜冷笑道:“石良母子死了这么多日,想来村里也有人偷摸报了官,怎么这么多日不见半个衙门人影,里长夫妇一死,只怕确实是很快就要来人了。”

    柳轻染向出村的方向走去,轻笑道:“也不算小孩了,怎么还说些稚童般的愤世嫉俗之言,世道就这么个世道,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石良母子的死,你还真错怪世俗衙门了,这事他们倒没资格,更没能力管。”

    阮夜跟在她身后,皱眉道:“此言何解?”

    “石良母子并非死于凡人之手,而是被修士杀害,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