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书友煌琉言歌~）

    贾金死了。

    卧铺中，贾金静静地躺在被子中，表情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

    他的脑袋侧偏，一缕凌乱的头发轻轻地垂在他的脸上。

    胸口处，一滩鲜红的血迹扩散开渗透了他的衣物。或许是子弹正中心脏，令他没有过多挣扎便离去了。

    书桌正对着的窗户开着，深夜的冷风令屋里的每个人心底发凉。

    到底是一桩命案，舒龙很快让人封锁了整个现场，并向太平城有司汇报了这件事。

    寅时二刻。

    法医、舒龙、马谡、李净、贾金，小小的卧铺中一时挤满了人。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既是因为半夜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看这么晦气的东西，也是因为使团出了这种事情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兆。尤其是马谡，脸黑得跟个砂锅似的。

    法医在这里不用解释，马谡身为使团负责人、舒龙作为安保主官，也不用解释。

    至于李净，则是因为他和贾金同为勋卫的身份。

    作为天公将军的侍官，勋卫们自然有同气连枝，替同僚复仇的规定。

    不为别的，就为了塑造天公将军亲卫之间的凝聚力和排外感。

    虽然李净和贾金一点都不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他，但是规矩不能坏。

    就算破不了案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不是专业人员。此外，为有间隙的同僚的报仇的事迹传出去，也称得上是一桩美谈。

    但这毕竟相当于夺舒龙的权，李净做好了交涉的准备，将目光投向舒龙，眼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意味。

    “舒将军，我们勋卫中有习俗......”

    出乎意料，舒龙似乎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直接打断李净，回答道：“我懂，以前我和马大使都在侍官府待过，这里就交给你了。”

    马谡点点头，表示赞同。

    又一次，李净感受到了侍官府人脉的重要性。

    李净没有托大，先叫小米发电报给贾府，问他们愿不愿意让法医开刀检查死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传统观念在这个时代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但移风易俗已经随着科技的发展而潜移默化地发生了。

    就比如剪头发这件事情，想留长头发是你的自由，但是在工厂被机器卡住头发，整个脑袋被卷走也是你的自由。

    还有手术，想保留肢体是你的自由，但是不截肢伤口感染伤重不治同样也是你的自由。

    即使大户人家有点讲究，这种场合也不会不理解开刀的重要性。

    李净知道贾府大概率会同意验尸，但还是做一下姿态以免日后被人拿来说事。

    却不料这一问还真问出事情来了。

    贾金父母双亡，就是贾家这一代的家主，现在的贾府群龙无首，谁也做不了主。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在忙着争夺继承权，没空做主。

    无奈，只好让法医先检查体外的伤口，并让赵玄过来协助。

    确认结果还需要一些时间，李净打算先检查一下现场。

    贾金的姿态安详，现场没有肉眼可见的搏斗痕迹，应该是在梦中被一枪毙命。

    寅时一刻的惨叫声是同个房间的小厮贾利发出来的，但他不是被枪声吵醒的，而是被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吹醒的。

    “少爷，这怎么可能？”小米听到这里忍不住了。

    枪声都叫不醒你，还能被风吹醒？

    贾利听了，顿时急了：“长官，我对黄天发誓，以大贤良师的名义发誓，我真的没听到枪声啊。”

    李净面无表情，示意他说下去。

    李净认为，贾利说的应该是真的，这时候根本没有消音器，如果是枪杀的话，在同一节车厢的人都能听到。杀手应该也没这么蠢。

    另外，贴身小厮作为主人亦仆亦友的存在，很少做出杀害主人的行为。

    想到这里，李净忽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杀手的作案动机。

    这可是最重要的问题！

    “你家少爷有什么仇人吗？”小米问道。

    他也注意到李净忘了问这个问题，便自己问了出来，以免主人尴尬。

    “仇...仇人说不上，有过节的就太...太多了”贾利哆哆嗦嗦，还偷偷撇了李净一眼。

    诛心之言。

    在场的可不止他们三个，还有在检查贾金遗体的赵玄和法医呢。

    小米气得当场就给他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嗯，这个时候没有禁止刑·讯·逼·供，身为最大嫌疑人挨上两拳也很正常。更不必说李净是正儿八经的帝国子爵，让手下人打一个小厮不是很合理吗？

    况且在李净眼里，贾利就算最终脱罪，结局也不会太好。贾利作为贾金的贴身小厮，自然包含了保护贾金人身安全的职责，现在贾金死了，贾利还活着，回去之后估计也生不如死。

    这就是太平道国，虽然名义上属于所有民众，可撕开黄色的头巾，仍是血淋淋的，旧社会。

    与其怜悯他，还不如早早找到谁是凶手，以防自己变成下一个贾金。

    想到这里，李净阻止了还想继续动手的小米，让他再去发一次电报，向京兆府索要贾金的相关资料。

    不知道为什么，李净到现在对贾金仍然没什么印象，可能是因为他在使团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李净出发前并没有看过他的资料。

    眼看问不出什么，李净又检查了一下窗户，桌子很干净，无法判断出是否被人踩过。

    李净抓起一本空的记事本伸出窗外，本子在风中“哗啦啦”地翻页，不一会就被吹散了。

    李净若有所思地看着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的白纸，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门锁上没有大量明显的新划痕，看来杀手不是开锁进来的。

    所以，目前除了能确定凶手是个拥有钥匙，至今还在这辆列车上的人，还能发现什么？

    列车卧铺钥匙这种标准化产品，可以说只要有心都能搞到一把，两个线索合在一起看似框定了一个范围，实际上仍然没什么用。

    难道要等京兆府发来资料之后再去找马谡要来整个使团上百人的资料，然后和小米两个人一个个去对比他们和贾金的交集？

    勋卫中的传统只有在别人愿意让他有效的时候有效，你又不是专业人员，真把自己当破案的来了？

    就算马谡给了，他们也根本完不成这么大的对比工作。

    而且以后去扶南还要共事好久，这样搞大家以后还怎么相处？

    李净陷入了沉思。

    要不，下一站到站的时候警察上来之后就交给他们？专业人员早点抓住凶手，自己也早点能够安心下来。

    可这种事情马谡和舒龙估计不会喜欢让地方警察插手，这可是个大丑闻，搞不好他们头上的帽子就要受影响了。

    此外，万一凶手再下手怎么办？

    难办啊！

    与此同时，在贾金的尸体前认真检查的两人停了下来，好像发现了什么。

    “嘶，怎么会这样。”

    赵中尉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脸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