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启程
三月三日,子时二刻,太平城,东门火车站,三号站台。
荀诩给李净特批了半个时辰,李净却根本没想着迟到。
在这种地方搞特殊,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人敲了一闷棍呢。
站台上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李净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大概到了三分之二。
“这里!”
远远地,一个魁梧的身影向李净招手,正是赵中尉。
“原来是赵兄,没想到我们真是有缘分。”
“哈哈,荀寺卿看我们上次搭班还不错,就问我要不要来。我在内勤待得枯燥极了,还得感谢李兄给了我一个出来放风的计划呀。”
李净心知他没说实话,嘴上客客气气道:“愚弟从没出过远门,此番还得赵兄多多照顾。”
出门前李净借着便宜老爹的关系了解了一下赵中尉。才知他原名赵玄,家族在黄巾起义之前就跟着张角混,曾和马元义一起潜到洛阳城中传道,事后追封了伯爵。
只可惜赵玄老爹和当代赵家家主只是表兄弟关系,再加上不是嫡子,沾不了多少光,便加入了司闻寺。由于敢打敢拼,不过三十出头,便已经立下了五次二等功。
“咦?”赵玄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听说还有一位小老弟跟着你,怎么没看到他人?”
“噢,他先去包间打扫了。”
“嗨,也对,你们大家族就是讲究。”
说话的时候赵玄语气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转变话题道:“不急着上车,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使团的成员吧。”
“有劳了。”
赵玄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群人:“中间那个,是大使马谡。”
嘿,又是个名人。
这一世的马谡并没有像上辈子那么惨。
马谡在天下大定后才入仕,身为参谋型人才,在这种不需要决断力的时代自然大放光彩。
此前曾在太平国际联络部担任司长,此次去扶南作为使团团长和真腊问题特命全权大使,可谓是发挥余热。
“看报纸的那个,舒龙,准将,中郎将。”
准将是军衔,中郎将是职位,即使团的首席武官,除了护卫工作,有时也客串一下间谍头子。
“不过嘛,说不定他本职工作就是间谍也有可能。”赵玄对李净眨了眨眼。
李净并不意外,特殊时期,要是整个使团都是自己这种普通人才不正常。
不对,自己也是司闻寺的,算不得普通人。
随后,赵玄又把使团的其他几位主要人物介绍了一遍,李净也在脑子里和出门前看过的资料一一对应。
“那个是谁?”李净遥指了一下廊柱边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死死盯着自己的人,“我和他认识吗?”
“他?”赵玄想了一下,“好像叫贾金,也是侍官府的勋卫,你应该认识吧。”
李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很深的印象。
却不料贾金看到李净发现自己了,居然径直走了过来。
“忒,小人。”贾金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李净,不料李净在原主记忆的驱动下,闪身下意识地一个过肩摔,把贾金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碰”
肉体撞击在红砖地板上的声音不算大,还是让一些离得近的人纷纷侧目。但在了解道是两个勋卫之后便懒得看了。
年轻人,火气大很正常嘛,说不定是争风吃醋呢?
“我们认识吗?”李净一脸困惑,同时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人家只是想挑衅自己,却吃了这么大一个教训,真是太惨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同情对方就是了。
“啊,你欺人太甚!”
贾金挣扎着起身,想要把这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的混蛋狠狠地揍一顿。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小米在车窗上看到两人打架,担心主人吃亏,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出来,却看见了倒在地上呻·吟的贾金。
“你认识他吗?”
小米看了一眼,点头道:“陶侯的狐朋狗友罢了。”
至于吗?李净不是很理解,这也没必要找自己拼命呀,还把脸都丢光了。
真搞不懂古人的脑回路。
被打搅了好心情,李净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着,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和赵玄告辞先去自己的卧铺。
李净的隔间不大,只有两张铁质的公寓床和一个书桌,洗手间则是在整节车厢的末尾处。好在公寓床的下铺改成了柜子可以收纳东西,放入了李净和小米大大小小的行李之后并不显得拥挤。
床上已经铺好床单和被褥,看质感显然不是火车自带的。
桌前正对着窗户,上面放着一整套从粗到细的毛笔,也不知道小米带这玩意干啥;几本书,有《三皇经》这种必备语录一样的存在,也有《焦仲卿》这种闲书----想必也是小米带的;还有一个机械钟------这个是列车自带的,李净让小米掏出怀表对一下时间,是准的。
太平道国的铁路网主干有三横三纵之说,横线从北到南的分别是从太平城到北平的平京线、从安西府到东海港的陇海线、从天府到汉口的成汉线、纵线从东到西分别是从关外到建康的辽扬线、从汉口到番禺的广汉线、从天府到仰光港的成光线。
此番前去中南半岛,他们将先从坐支线到汉口,一路南下到达番禺港,再从番禺港登船直达扶南。
不是不想去真腊,而是真腊的问题根本没法在真腊解决
火车共有十六节车厢,两个火车头。由于从太平城到番禺港的铁路近两千公里,机车时速六十多公里,纵使身为公务列车,中途不停靠,可算上加燃料等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得开三天两夜,自然有卧铺。
人到得都差不多了,火车在“呜呜”声中缓缓启动,李净脱去外衣,进入梦乡。
唉,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希望不要再遇到便宜老爹。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叫把李净从美梦中吵醒。
李净悄悄掏出压在枕头下得手枪,无声挪动身子靠在墙壁上,左手猛地拉开夜灯。
小米坐在床上,同样举着枪,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李净。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小米看了一下怀表。
“寅时,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