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他就稍微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立即回应，不过神态确实缓和了一些。我感觉到了可以跟他谏议的时候，于是紧接继续对着他说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档案房的文书这个人？就是之前跟我一起给您大婚典礼和亲耕仪式进行记录的人。”

    “我当然知道他，他之前担任档案房的代行主事还是我指定的。他在去年除夕的时候不是自缢了吗？我还特别下诏抚慰他的家属，你们抄写文书的时候肯定见过这份诏令的。”此时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下，又有些疑惑地对着我说道。

    “或许您并没有真正地厚待他。”正当我准备接着说的时候，他就盯着我看了一眼，但是我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对着他说道：“或许您根本就不了解他，也没有想着了解一下他。”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他就有些愠色地对着我说道：“如果我没有厚待他的话，会这样抚慰他的家属吗？我不了解他的话，会提拔他担任档案房的代行主事吗？”

    当他如此反问的时候，我就上前走了一步，盯着他把之前档案房的文书跟我聊的话都给他说了一下。在我快速地讲的过程中，看到他越来越惊讶了起来，毕竟档案房的文书的想法，经义上根本见不到记载，老师傅的注解里也没有陈述，大臣们也不会在奏疏中提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当我接下来继续讲述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愈加凝重了起来，又一边听着我讲述一边在帷帐内来回地踱着步，还不时地用眼睛紧盯着我。我喘着气地讲完了之后，他就走到窗户的旁边，默不作声地伫立了好久，又有些摇摆地走到椅子旁边，随即低着头缓缓地坐了下去。

    就这样他坐着沉默了许久，我也这样陪着他站了许久，然后才看到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带着有些失落的神情对着我问道：“那他怎么从来没有跟我上书言说呢？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给我上书言说呢？”

    听到他这样问之后，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他说道：“对于这个朝廷和国家而言，您就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他不过是一个档案房的文书，这些问题本来就不是他应该上书言说的，也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呈报上去的。加之您上次亲征胜利归来，朝廷的事务蒸蒸日上，就算他给您上书言说了，您会认可他的想法吗？您会解决他提出的问题吗？尽管这个国家名义上是您一个人的国家，但是实际上又不是您一个人的国家，就算您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措施，又能够在朝廷内外推行下去吗？您的大臣和官吏们真的会支持您的这些措施吗？或者您找到的这些措施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您怎么知道这些措施不会让这个国家变的更差呢？所以就算他当时给您上书言说，最后又有什么作用呢？至于我——一个在我们国家人微言轻的刑狱文书，对您来说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外来之人，能够在您的手下拣得一条性命，谋得一口饭吃就已经很幸运了，这些问题又都关乎您的大政方针，哪里是我应该考虑和上书言说的呢？”

    当我一口气把这些都说完的时候，就看到他又是神情落寞地靠在椅子上默不作声了。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对着我缓缓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最终你还是把他的想法给我呈报上来了，我现在也是大为受教了。以前我以为只要熟稔经义和老师傅的注解，然后按照他们说的践行一下就可以了，加上亲政之后朝廷事务的成功，让我确信对经义的理解已经十分深刻了，也以为治理国家真的如烹小鲜那样简单。他的这些想法都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也是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当然也是从来没有人跟我提到的。既然我现在知道了这些观点，以后还是要多多加以理解和体悟的。这个档案房的文书确实是个人才啊！”

    “经义的内容和老师傅的注解并不是错误的啊，就像您刚才说的，只是需要进一步的理解和体悟，而不是认为能够轻易地加以掌握。或许他这些观点对您治理国家并没有什么帮助，不过确实可以让您思考一些更多的东西。我不觉得您的国家只有他一个人才，或许应该还有其他的人才，就看您以后能不能发现他们了，就像我一开始对您说的，接下来把他们放到正确的位置，并且让他们处理正确的事情。”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他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盯着我缓缓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治理国家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并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么容易啊，接下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如果您觉得治理国家很难的话，可以看一下您之前的王后——就是现在的女王的状况和想法了。”在他有些沮丧地说完之后，我就有些冷冷地对着他说道。

    新君王察觉到了我的语气变化，就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的身边，然后盯着我疑惑地问道：“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女王，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你上次前往出使的时候，她是不是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并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转头看了一下窗外，不过今晚又是晦朔之日，什么月色也没有看到，接着就把女王上次说的话跟他讲了一遍。当我快速地说完的时候，他的情绪又变得躁动了起来，接着不停地在帷帐内踱起了步，又连续盯着我看了好多次，最终又伫立在了窗户旁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对着我说道：“或许她的这些想法是正确的，或许她是非常适合治理国家的，或许我应该考虑一下她说的这些话的。”

    “我估计她在即位亲政之后，无论是对天下之中国家和其他国家，或者边境部落的情况都是有所了解的，不仅对国内和国外的事情都进行了谨慎地处理，而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有着清楚地认知。所以她才会在我们北征之前来信告知一些情况，又在您决定南征之前来信劝诫一些情况。无论她是不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但是也确实考虑到了天下之中国家的利益。不过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以一个女性的身份治理国家，承受的难度是要远远地高于您的，尽管她治理的国家在规模上不如天下之中国家，在整体的实力上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但是我们都认为她以后应该是您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听到我这样说完之后，他又是低下头默不作声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对着我问道：“你现在都有些什么想法呢？”

    “我现在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这些年见到了您和女王，还有档案房的文书，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确实有一些疑问想呈报给您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执着于恢复天下之中国家往日的荣耀，难道这些荣耀一定能够给您的民众带来美好的生活吗？难道这些荣耀不是您励精图治之后自然达到的结果吗？您为什么汲汲于现在就要尽快地达到呢？在恢复这些荣耀的过程中，是不是让民众都按照您的节奏去生活呢？难道他们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吗？您觉得民众这些年以来享受到美好的生活了吗？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执着于遥远的荣耀，而不切实地关注当下呢？民众更加需要当下的生活，至于以后荣耀下的生活，他们既不关心也不在意，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既然民众只能看到活着的时候，那为什么要让他们关注以后的事情呢？如果您能够在民众活着的时候让他们享受到美好的生活，又有谁不会倾心支持和服从于您呢？您哪里还用得着苦心竭虑地去想着如何治理国家呢？”

    听到我的这些疑问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进行回应，反而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否认我的想法，而是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对着我缓缓地说道：“你的想法我基本上都了解了，就像我一开始对你说的，治理国家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以后再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些问题吧！”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也不再说话了，于是我们都伫立着默不作声了起来。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对着我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上次女王询问您册封王后的事情，我们一直也都在关注这个问题，不知道您为什么没有把之前纳的妃子册封为王后呢？”刚才我们提到女王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避免现在的尴尬，于是就赶紧趁机对着他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他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又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感情的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地那么简单，名分的事情就更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那样。我之前纳的妃子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当初我也说过一定要娶她过门，因为始终放不下对她的感情，所以才把她纳进王宫成为了妃子。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发现这些年过后我们都变了好多，尽管我依然非常喜欢她，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大家都说名分对于一个人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名分的给予才会更加地谨慎，也不应该因为感情来直接决定名分的。她现在成为我的妃子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成为王后母仪天下，就是我必须要谨慎考虑的了。或许感情的问题是一回事，名分的问题则是另外一回事，女王让我不要三心二意，当然是为了她的处境考虑，不过我也要为这个朝廷和国家考虑。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对她再怎么地好，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没有办法给她更多的名分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感到更加地尴尬了，尽管册封王后是大家十分关注的朝廷问题，不过现在觉得更多地是他的个人问题。或许就像他刚才对我说的，感情和名分的事情不可能同时兼得，那就真的只能看他自己如何解决了。于是我只好对着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也是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对着我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您之前说考虑我们归国的事情，那您现在决定怎么处理了吗？”此时我又想起了使节大人的叮嘱，沉默了片刻之后就盯着他缓缓地问道。

    他还是没有立即回应我，而是绕着我沉默地走了一圈，在走到正对着我的时候说道：“你们现在是应该归国了，既然在深秋的时候前来，那就在深秋的时候回去吧！我并不是在律例上对你们法外开恩，也不是感激你们这些年的效力，只是觉得你们确实到了归国的时候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因为没有想到他竟然同意我们归国，这个决定让我感到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新君王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就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随即又对着我缓缓地说道：“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深夜长谈了，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前往存档房了，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替你处理事务的。过一会儿我就让下人带你到驿馆里休息，接着通知你的使节大人、御医和卫士们跟你汇合的，然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启程归国了。”

    当他把这些话说完的时候，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悲伤的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让我整个人都懵懵地伫立在了原地。很快我又感觉到大殿里明亮了起来，当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时候，远处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于是我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对着他缓缓地说道：“既然您决定让我们归国，那我们就不敢不听从君命了。既然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如果您顾及大家这些年的苦劳，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给我们一套经义书籍和老师傅的注解，让大家带回去好好地研读一下吧。”

    此时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靠在椅子上对着我问道：“你难道不想请求一些其他的东西吗？”

    “不想，我们也不知道应该请求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听到他这样问之后，我就立刻对着他说道。

    他又是没有立即进行回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盯着我缓缓地问道：“你对我们国家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语气肯定地对着他说道：“我以前在我们国家是处理文书的刑狱小吏，目前在您的手下还是处理文书的小吏，归国之后估计还是处理文书的刑狱小吏，所以并不知道天下之中国家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讲述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确实可以启程归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户旁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又继续对着我说道：“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你就跟着下人直接去驿馆里休息吧，接下来就是祝你们一路平安和顺利了！”

    02

    我看到有些疲惫的他，并没有立即进行回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对着他恭敬地行了大礼，随即又缓缓地退出了大殿，跟着在门外等待的下人一起走下了台阶，经过了之前的文书房和现在的存档房。此时我看到存档房还没有亮起灯光，这个年轻人应该还在榻上休息着，但是我没有办法走进房间跟他告别了，也没有办法跟年龄偏大的大人告别了，我们以后也不会聚在一起聊天了。从今天起存档房的事务都跟我无关了，我也不用负责抄写和移送文书了，以后再也不会到休息房里休息了。此时我的鼻子突然酸楚了起来，有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不过我还是努力地抑制住了，接着又转身凝望了一下勤政殿，但是只看到了在清寒的晨风中摇晃的灯笼和檐廊下沉默着伫立的卫士们。

    正当我想着多看一眼的时候，身边的下人却催促着我赶紧离开，表示一会儿还要回来处理其他事务。我顿时又感觉到悲伤了起来，整个王宫的所有人都是忙来忙去，但是无论缺了谁又都可以照常运转，也没有人会在意突然之间缺了谁，就像死去的档案房的文书一样。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转身跟着下人匆忙地来到了王宫的门口，然后看到一辆小马车孤零零地停在王宫的大门外，车夫正裹着衣服歪着头靠在马车上睡觉，看来他应该等待了大半夜的时间。此时我才意识到新君王已经打定主意让我们归国了，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喊我过去进行最后一次长聊。于是我就长叹了一口气，趁着下人走过去把车夫喊醒的时候，又转身看了一眼王宫的大门，接着就转身坐上马车放下了帷帘。在听到下人交代了几句之后，车夫就驾驶着马车缓缓地朝着驿馆赶了过去。

    我坐着马车赶到了驿馆之后，车夫就立即调头返回了王宫。于是我就一个人来到驿馆的前厅，然后看到驿馆主管快步地迎了上来，不过他并没有跟我说什么话，而是将我直接带到了上次休息的房间。我看到房间内的布置还是跟之前的一模一样，经过了一整夜的长聊，此时我感到困顿至极，就直接躺到床榻上睡了过去。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下人们也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但是房间里除了我仍然是空无一人，我只好起身洗漱了一下，接着坐下来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

    整个下午我都是一个人呆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年龄偏大的大人他们知道我离开之后的反应。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我正无聊地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房门突然之间就被人打开了，又看到使节大人抱着一罐骨灰带领卫士们走了进来。当他们也看到我的时候，大家瞬间都通红了双眼，随即就走到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门外的下人们也只好默默地关上了房门。过了许久之后，大家的情绪才稍稍地安定下来，接着坐下来分别感慨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我跟使节大人简单地说了一些之后，卫士们就说他们一直被安排在太子府上巡视，有的时候还能够看到使节大人，但是每次都是短暂地寒暄一下而已。当我确认这罐骨灰就是净白小生的时候，就更加悲伤和唏嘘不已了起来，不过卫士们随即又跟我们说道，这些年他们把骨灰供奉在了自己的房间，每逢节日也都会焚香祭拜一下，尽管房间里的其他人多有意见，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间断过。使节大人对他们说的这些话表示了认可，尽管他没有办法跟卫士们一起经常祭拜，但还是想办法跟太子府的主事说明了情况，所以太子府上上下下也就没有怎么阻碍他们了。

    听到他们说的这些话，我就感到更加难过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抽泣了起来。大家看到我这个样子，也都跟着一起抽泣了起来，最后还是使节大人起身对着我们说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悲伤了，无论如何我们这次是能够归国的，也可以让净白小生魂归故里了，现在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不然我们归国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大家就慢慢地停止了抽泣，不过随即又都叹气了起来。此时送饭的下人们推门走了进来，于是使节大人就招呼着我们坐下来吃饭，接着一直聊到半夜时分，大家才终于躺下开始休息了。接下来的一天，我们又都是待在房间里闲聊，直到傍晚时分才突然看到跛着脚的御医抱着一堆文书踉跄地走了进来，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羸弱，而且精神状态也非常差劲。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就立刻扔下文书走到我们身边抱头痛哭，于是大家也跟着一起再次大哭了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家的情绪才再次平复了下来，于是跛着脚的御医就坐下来说了这些年的经历，我们听到之后又都唏嘘不已了起来。因为他在太医院算是吃尽了苦头，他刚进去就被安排从端茶送水、洒扫庭除、整理药材、记录病症、抄写医书开始做起，接着又被当做病人给其他学生用来练习，还经常被要求应付处理重症不治的患者。当他听到新君王下令可以归国，并且到驿馆里找我们的时候，立刻喜极而泣地呐喊了起来，然后就抱着私下抄写的医书匆忙地赶了过来。

    他有些激动地说完之后，又看着我们失声痛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我们也跟着再次抽泣了起来。最后还在使节大人的安慰下，他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随即小声地对着我们说道：“这是之前我在抄写医书的时候，靠着记忆私自誊录下来的，接着再利用抄写医书的机会进行核对。这些医书都是太医院不外传的，因此我平时誊写下来之后，就藏在了休息房的墙壁夹缝里。为了防止太医院的人们搜查，我还要不定时地变换藏放的位置。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终于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使节大人就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有些轻松地说道：“是的，现在大家都不用担心各自的问题了。因为我们很快就可以启程归国了，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我们是应该庆贺一下的，是应该感到十分高兴的。”

    使节大人说完之后，大家都一致地点了下头，随即又开始聊起了其他的话题。为了打破房间内沉闷的气氛，我就把经历过的有趣事情讲给他们讲了一些，跛着脚的御医和卫士们都是感到十分地惊讶。尤其是西方国家的女王归国即位和边境部落女首领偷袭我们的事情，他们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当我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事实的时候，他们都再次禁不住感慨了起来。等到我们吃过了晚饭，又是聊到半夜时分才开始躺下来休息。

    尽管大家现在聚集到了驿馆里，但是却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只能在房间里等待新君王的命令。接下来一天的上午时分，我们看到下人们陆续地前来运送东西了，一开始送来了一些干粮和钱财，接着就是一套刊印的经义书籍和老师傅的注解，大概有二十本左右的样子，傍晚时分又送来了一封信件、一个印章和一个玉佩。让我们换下了天下之中国家的衣服之后，他们就告诉我们明天可以离开驿馆了，新君王已经让驿馆提前给大家安排好了马匹。

    当我们听到新君王诏令的时候，顿时都看着对方喜极而泣了起来。在恭送这些下人们离开之后，我就赶紧打开了新君王的信件，他在信中表示已经给我们的君王发了诏令，解释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启程归国，并且告诉他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刑狱中，所以让他不要太过为难我们，同时又让我们保持统一的口径。他又提到如果我们碰到难得的人才，一定要及时地向他举荐，只要在举荐信上盖下这个印章，信使们就知道是给他的个人信件了。至于这个玉佩，则是送给我们的一个礼物，让我们在归国以后可以随时怀念他的。

    我把这封信的内容快速地给大家读了一遍，使节大人他们都纷纷地感慨道：“不管怎么样，新君王还是一个仁义之君啊，他也是相当地值得我们钦佩和怀念的了。”收到新君王的诏令和这份信件之后，大家的心情就都变得欢快了起来，这些天的悲伤气氛也被一扫而光，以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使节大人还特地跑到驿馆主管那里多要了一瓶酒。驿馆主管也没有对着他说些什么，而是让下人立即给我们送了过来，于是大家就在房间内开怀畅饮了起来，又是直到半夜时分才开始躺下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