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礼仪处的大人宣布亲耕仪式开始之后，新君王就从马车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依然是穿着我们刚才见到的那身短褐。尽管此时正是寒风强劲的时候，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他有任何畏惧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在礼仪处的大人的指引下走到籍田的中央，让下人们把一些五谷和酒水放在了土台上，接着恭敬地完成了祭祀天地的仪式。虽然祭祀仪式的流程看起来相当地简单，但是整个过程却让我们感觉到既庄严又肃穆，因此在场的人们观看的时候都是屏着气不敢出声的。

    在祭祀的过程中新君王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行为中我们能够感觉到满满的诚意和坚定，毕竟他自己十分地清楚亲耕仪式的重要性，而且他非常期望今年夏秋季节的收成增加三年左右的储备。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如果他不向天地表示一下诚意，那下面的民众也不会重视这件事情的。毕竟很多人认为耕作都是农夫们应该干的活，跟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果他们意识不到耕作的重要性，就不可能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的。

    新君王祭祀了天地之后，就让下人撤走了摆放的物品，又亲自用锄头将土台扒开并松散了一下。随即礼仪处的大人就大声地宣布新君王要开耕籍田了，于是我们就看到他返回到田埂旁边，让下人把一头牛儿牵了过来，接着非常熟练地给它套上了耕具。如果说刚才祭祀天地的时候他的表现非常严肃，那么此时他耕田的行为就活跃了很多。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迎着寒风赶着牛儿耕起了地，吆喝的声音和扶正耕具的动作还都相当地流畅。这就让在旁边观看的我们都感到惊讶不已，在场的农夫们也纷纷鼓起了掌，接着所有人都大声地叫好起来。

    新君王走到对面的田埂之后，很自然地赶着牛儿折返了回来，很快他就把籍田开耕了一个来回。在场的人们也都由衷地大声高呼着“新君王万岁！”以至于我们看到牛儿似乎也变得兴奋了，不一会儿整个籍田上的气氛就更加活跃了起来。接下来在他继续开耕的过程中，在场的人们的欢呼声一直此起彼伏着，都是对他的亲耕行为感到惊讶和赞叹的。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终于把这块籍田给开耕完了，于是就牵着牛儿走到田埂旁边，放开它自由地喝水和吃草了起来。

    当新君王返回到马车旁边的时候，我们看到他全身上下都是通红的，额头上还不停地往外渗出着汗水。在春寒的气息还有些重的时候，他的身体表现出这个样子，就说明他刚才还是非常劳累的。不过此时礼仪处的大人并没有宣布亲耕仪式结束，于是他就坐在地上喝了些水，稍微地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又起身走到了田埂旁边，让下人抬着谷种跟在他的身后，自己则一边抓取谷种一边挥撒了起来。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左右，我们看到他终于把谷种全部给撒完了，期间在场的人们又是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新君王再次返回到了马车旁边，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让下人赶紧换上另外一头牛儿，在熟练地套上耕具之后，又让一些大臣们继续开耕起了籍田。尽管这些大臣们耕起地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但是一跟新君王相比起来，我们就感觉到水平明显地差了许多。当他们终于完成了耕种的时候，都纷纷地瘫坐在了田埂上，接着又大声地喘气了起来，在场观看的人们也都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就更能看出新君王的过人之处了，大家也再次由衷地对他钦佩了起来。

    等到他们歇息地差不多了，新君王又返回到了田埂旁边，端起酒杯对着天地敬了三杯，接着又大声地念了一段祷文，主要内容就是祈求接下来的天气风调雨顺，以及夏秋季节可以有个好收成。当他完成这个仪式之后，礼仪处的大人也终于站了出来，大声地宣布亲耕仪式正式结束，于是在场的人们都朝着新君王欢呼了起来，尤其农夫们更是不断地跳跃着，整个籍田上的气氛再次沸腾了起来。

    新君王看了在场的人们一会儿，就站在田埂旁边对着大家说道：“我之所以让这些大臣们也进行耕种，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拓荒和耕作是朝野上下应尽的职责。今天大家能够前来参加亲耕仪式，早上应该都是没有吃饭的，我自己也是没有吃饭的。因此我提前下令棚屋给大家煮好了粥，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份的，大家喝的时候可以感受一下耕种的重要性，这是我们现在和将来的立国之本，也是必须要重视和不可被荒殆的。”

    听到他语气坚定地说完这些话，在场的人们又是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接着不停地对着他高声呼喊道：“新君王圣明！新君王圣明！”随即我们就看到一些强壮的卫士们抬着五口大锅走了过来，这些锅里满满的都是棚屋刚煮好的粥。他让大家依次排好了队，就走到了这些大锅的旁边，从下人的手里接过一个汤勺，然后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盛满了一碗粥。等到我上前领取粥的时候，发现这次煮的并没有上次在河道的时候那样浓稠，不过整体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了。不仅如此，我也被他的行为深深低感到折服，毕竟劳作了这么久之后，他还能够亲自给大家分粥，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在大家都领取了一碗粥之后，新君王才从大锅的底部给自己刮了一碗，随即端起来对着大家说道：“如果大家今天知道这碗粥来之不易，那么明天就会知道积极耕种和发展生产。如此一来，我们很快就会恢复我国家的实力和重返昔日的荣耀的”。接着他就仰头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大家看到以后都禁不住振奋了起来，于是也跟着他一起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随后他就绕着刚才耕种的籍田走了一圈，又询问了大臣们关于整苗和除草的问题。说句实在话，这些东西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但是他看起来却是相当地熟稔，就连在场的一些老农都禁不住频频地称赞。

    新君王巡视了一遍籍田之后，就返回到了马车的旁边，接着跟一些大臣们又聊了一会儿，最终才走上马车坐了进去。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礼仪处的大人就让在场的人们收拾东西，并且依次按照清晨前来时的队形站好。由于我们迎着寒风站着大半天，而且新君王分盛的一碗粥也没有填饱肚子，此时大家感觉到相当地疲倦和饥饿，都巴不得赶紧返回到城池里，于是就赶紧收拾了一下，又慌忙地站好了队伍。过了一会儿，新君王的马车就缓缓地走动了起来，我们也紧跟着随行的人们默默地返回到了城池。

    02

    当大家走到城池东门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除了我们这些在王宫里休息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按照礼仪处的大人的指示都直接归家了。我们只好跟着新君王的马车继续往王宫赶了过去，一开始我以为会像清晨那样赶到王宫的大门口，但是新君王却让我们跟着一起从北门进入了王宫，接着又带着我们来到了大殿院落的后门。此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就转身跟一些大臣们聊了起来，我们只好远远地站在大殿院落的门口等待着他。

    当我无聊地望着大殿后面的花园的时候，才发现上面茂盛的花草已经消失殆尽了，整个地块也被翻来覆去地耕了好多遍，突然之间就明白新君王近期都在忙些什么了。我们近期没有看到他的日子里，他肯定在花园里反复地锻炼着亲耕技巧，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今天的行为会如此地熟练。于是我一边感慨着一边拉着存档房的主事看向了花园，一开始他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我给他指出了耕种过的痕迹，他才恍然大悟地对着我感慨道：“看来我们的朝廷没有选错君王的人选，新君王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啊！”

    我们等了好大一会儿，新君王才转身摆了下手，让大臣们和我们这些人各自回去了。此时夜幕也逐渐地降了下来，王宫里到处开始点上了灯笼，我们只好绕过大殿返回了存档房。当我们有气无力地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饭菜已经摆好在了桌子上，于是大家就赶紧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但是在我们杯盘狼藉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吃饱，只能说今天在城外确实被饿到了。不过我想到自己仅仅只是观望者，新君王可是实打实地完成了亲耕，如此看来他应该饿的更加厉害了，不过大家全程都没看出他有任何饥饿的表现。

    我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感觉能够坐到他那个位置的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整天都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和肌肤之亲而忙碌着，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追求了，但是一般人的这些追求是无法满足像他这样的人，对他而言这些追求都是为了实现更高的追求才必须实现的。他这样的人是能够忍一般人所不能忍，能够做一般人所不能做，能够明一般人所不能明的事情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般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只能做一般的事情，而他这样的人却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努力做不一般的事情。

    正当我想的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存档房的主事对着我说道：“你要不要喝些水填下肚子，不然夜里你很可能会被饿醒的。”他要是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于是就赶紧点了一下头。结果他给我倒了一杯水之后，自己抱着水壶直接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我只好瞪着眼睛看着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等到他喝完了以后，又喘着气地对我说道：“下人还会送水过来的，你要是想喝的话，一会儿还是可以继续喝的。”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我就感到更加尴尬了起来，于是把他刚才给我倒的水又推了回去，然后对着他缓缓地说道：“我现在喝不下去了，外面的天色也有些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处理其他的事情的。”

    “接下来无非就是积极开展生产了，我估计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毕竟新君王刚举行完亲耕仪式，现在拓荒和耕种要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了。如果今年一切都顺利的话，说不定夏秋季节会有一个大丰收的。”存档房的主事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断断续续地对着我说道。于是我就敷衍地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接着赶紧出门返回到了休息房。经历了一整天的亲耕仪式，我确实感到十分地劳累，刚躺下来不久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当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了一下，然后匆忙地赶往了存档房。一路上我发现其他房间的人们也都是哈欠连天，就连存档房的主事也是在座位上一直打盹，而且也没有看到年龄偏大的大人的身影。于是我就更加感觉对于我们处理文书的人来说，这样的亲耕仪式确实是很难以胜任的，仅仅一次活动就让大家已经精疲力尽了，那就更不用提以后经常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我跟存档房的主事呆坐了一会儿之后，年龄偏大的大人才匆忙地赶了过来。当他推门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我们看到他也是满身的疲惫，而且一边整理着文书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的活动以后可不能经常参加的啊，尽管我之前听我的父亲讲述过，但是没有想到是如此劳累的啊。”

    我跟存档房的主事深表赞同之后，大家就开始磨磨蹭蹭地抄写起了文书。还好今天文书部送来要抄写的文书不是很多，所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打盹。但是这样的情形一连持续了好多天，我们都感觉越来越无事可做，又开始没事找事地抱怨了起来。甚至连文书部送来的文书也不想抄写了，除了一些紧急的奏疏和诏令之外，其他的文书我们都是能拖就拖，然后就是靠在椅子上打盹和对着窗外一直发呆，以此打发着如此枯燥和无聊的日子。

    03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的气息也逐渐地浓烈起来，暖风不时地透过窗户吹到存档房里，炭火也就随之熄灭不用了，不仅降落到王宫里的鸟儿们多了起来，就连轻花香也都处处飘荡了起来。尽管我们没有办法外出踏青，也不能到大殿后面的花园闲逛，但是凭着这些简单的讯息，我们也能感受到愉悦的仲春时节。对于我们这些经历过牢狱之灾且命悬一线的人们来说，这种感觉就显得更加地强烈和深刻了。不过接下来有的时候，漫天的沙尘会裹挟着砂石砸向我们的窗户，把整个天空都搅扰的一片昏蒙，这就让我们在房间里呼吸都感到相当地急促。

    这样的日子反复了好多次之后，终于随着春天的结束而消失不见了。根据近期抄写的文书，我们知道新君王巡视了武备库的冶炼事务和城外拓荒耕作的进度，整个春季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大的活动了。直到初夏时节来临的时候，我们才感觉到抄写的文书渐渐地变多了起来，不过主要还是关于整修水利、防汛避热和准备夏收的内容。当我们按部就班地抄写好的时候，存档房的主事就让我整理隔天移送到档案房。一天上午时分，正当我们懒散地翘腿闲聊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忙地推门走了进来，让尽快地抄写他带过来的文书，并表示文书部随即就要对外签发了。

    我们听到之后赶紧把腿放了下来，又起身慌忙地接过了文书，端正一下坐姿就分别抄写了起来。期间下人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所以我们也没有时间来得及细看。当大家终于抄写完成的时候，下人就立刻带着文书离开了，此时我们才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这些文书明显跟之前抄写的不一样，而且让我又有了跟随新君王亲征的错觉，因为内容是要求西方国家的女王在上次同盟协议的基础上，增加二成以上煤炭和铜铁等物资的供应量，不过这部分天下之中国家会用谷物平价支付的；并要求北方、东方和南方国家的君王必须明确表示臣服自己并按时上贡，在削减对他们的谷物贸易和提高双方货物通关税率的基础上，还让他们尽快派遣使者前来重新签订多边贸易协议。

    我们翻看完这些文书之后，都感觉新君王接下来要有大的动作了。年龄偏大的大人明显地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但是存档房的主事却表现地相当亢奋，很快就对着我们大喊了起来：“这些就是我们国家恢复往日荣耀的举措了，我们国家本来就应该重返如此样的地位，其他国家也应该像以前那样臣服我们国家的。”

    我跟年龄偏大的大人听到之后没有回应他，但是他却自顾自地兴奋了起来，又对着我们表示要立即上书称赞新君王的英明行为。不过此时我却禁不住地疑惑了起来，因为经过去年两次的征讨，天下之中国家的实力被消耗了很多，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地恢复过来，此时新君王公然发布这样的诏令，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了。自从西方国家的女王开始按照同盟协议运送煤炭和铜铁等物资，几个月以来一直也都没有停止过，新君王突然让她提高供应的产量，不知道她具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更不用说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来往。这些疑惑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想通，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到年龄偏大的大人也是如此，但是存档房的主事依然在自顾自地兴奋着。我们没有办法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好继续低头抄写起了文书。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了起来，我能明显感到今年确实比前些年热了不少。由于没有高大树木的遮挡，整个王宫被烈日炙烤的像窑炉一般，我们就是敞开门窗穿着短袖，还是感觉到热不可耐，甚至到了半夜也是难以入睡，也就没有办法好好地抄写文书了。因为我们一边抄写着文书，一边要不停地擦汗，一整天下来大家都是浑身汗透的。由于夏季昼长夜短，我们晚上必须要赶紧休息，早上又必须得尽快起来，所以一整夜根本睡不了多长时间，这就让我们感到相当地难受，不过除了抱怨之外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在热浪折磨了我们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接连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王宫就像被瀑布浇灌了一样，到处都是排泄不下去的积水。我们近期抄写的文书也多是大臣们上报城池内涝和房屋倒塌的内容，因为快到了作物收获的时候，我们也不时地担心起今年的收成了。如果夏季这次收成不佳的话，不仅新君王的很多计划要被搁置了，就连他本人的威信也会被削弱的。不过颇为奇怪的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新君王回复大臣们的诏令，只看到大臣们的奏疏们不断地上报关于城池、防汛以及水利的内容。

    在整日面对着这些文书的时候，我们坐在房间里不仅感到束手无策，还为新君王感到深深地忧虑，这就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了。我们既然看不到他回复的诏令，那就自然看不到他本人了，无论是在天气炎热的时候，还是在大雨倾盆的时候。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西方国家女王表示同意的呈报文书之外，我们就没有收到其他国家的任何文书了，看来女王现在对于新君王的诏令还是积极地服从的。整整下了十天的大雨之后，仲夏的天气终于难得地放晴了，但是酷热随即调头袭击了回来，我们顿时又感觉湿热难耐了，以至于抄写文书的进度也变得更加缓慢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傍晚时分当我跟年龄偏大的大人离开存档房的时候，都能听到大殿的院落里熙熙攘攘，不仅能够看到进进出出的下人们，有时还能看到新君王好多次穿着同样的常服，匆忙地从朝廷的议事处返回到了大殿里，也不知道他近期都在忙些什么。在观望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对着年龄偏大的大人问到：“按照大人您的看法，您觉得新君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他首先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接着又望了一下勤政殿，然后对着我缓缓地说道：“近期抄写的文书的你不是也都看了吗？尽管相关的内容不多，但是可以看出他很在意夏季收成的事情，因为现在正是作物收获的关键时候啊！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很快他就要举行朝会谈到这些事情了。我也想知道在他举行亲耕仪式的第一年，田地的拓荒和作物的收获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我听到之后感觉颇为有理，尽管自己没有从事过耕作的活动，但是对于夏季的收成还是抱有一些期望的，当然也想看一下新君王能不能达到他的预期目的。毕竟去年冬季以来的水利工程都积极地修缮了，今年初春以来的耕作活动也都奋力地进行了，要是这个时候的收成不好，那他就不是一般地难以服众了。我跟年龄偏大的大人相互感慨了一会儿，就赶紧离开各自回去休息了。当我返回到休息房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依然是闷热不已，于是用湿毛巾擦了擦汗水之后，就推开窗户趁着些许的凉风躺下睡了过去。

    04

    过了几天之后，新君王果然下令召开了朝会，尽管这次也没有明确涉及什么事务，但是大家都猜测是关于夏季收成的问题。不过由于天气太过炎热，大家的反应还是都不想参加。我也是感到十分地无奈，因为他这几次安排朝会的日子，不是选在寒冷的冬天，就是选在炎热的夏天，以至于我们宁愿选择在冬天进行，因为炎热的夏天只会让大家更加难受。清晨时分大家像上次那样站好了位置，就都等着礼仪处的大人开始依次给我们传话了。

    但是当我们等了很长时间，都是汗流浃背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新君王的身影。在场的人们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忽然看到新君王穿着常服从勤政殿的右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下人们，他们都是两个人抬着一个装满谷物的大筐。当他们走到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我就快速地数了一下，发现整整有五筐的谷物，接着新君王让下人们把这些依次竖成一列放到了平台上。在下人们转身退下去之后，他就对着大殿内的大臣们说道：“你们也都出来看一下吧，这些都是夏季刚收获的谷物，也是我亲自监督脱粒出来的，就是你们平时食用又很难见到的东西。”

    勤政殿内的大臣们听到之后，都赶紧起身匆忙地走了出来，接着站到了新君王的身边，跟平台上的大臣们一起看着这五筐谷物。有一些胆大的大臣们，在新君王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径直走到了大筐的旁边，抓起谷物放在手里看了一下，随即抖出一些放进了嘴里，大嚼了一会儿又吐了出来，然后转身对着新君王恭敬地行了个礼，其中一个还高声地说道：“君上睿智圣明，勤劳体恤，我们身为老臣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品质的收成了，这都是您大力兴修水利和亲耕籍田等措施带来的结果啊！”

    说完这个大臣已经泣涕满面了起来，很快又转身对着大家激动地说道：“还是新君王圣明啊！新君王劳而有获，我们也应该尽忠职守，作而有功啊！”在场的大臣们无一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都纷纷地上前抓了一把谷物放进嘴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嚼出好坏，但是却都在吐出谷物之后，对着新君王大声地呼喊圣明了起来。就连他身边那些紫色和红色朝服的大臣们，也都在嚼完之后露出了颇为不快但又满是臣服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又高声地呼喊圣明了起来。

    此时我依稀看到新君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也是很久以来都没有见到的场景了，毕竟这是他亲政以来又可以证明自己的事情了。正当我踮起脚朝着他望去的时候，就被那个老臣的哭声打断了思绪，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泣涕不已，连带着很多老臣也跟着一起泣涕不已，不一会儿整个平台上都被他们泣涕的声音所掩盖。尽管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在哭泣还是假的在感伤，也不知道落在地上的到底是纷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汗水。

    新君王看到这个场景，只好让下人搀扶着他们走到了大殿门口，然后给他们每个人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在示意他们可以不用泣涕之后，就站在大殿门口对着大家说道：“这次夏季的收成你们也都看到了，基本上达到了我之前的预期目标。在今年春季沙尘和夏季暴雨肆虐的情形下，经过我们全力地看护和抢收，还能增加三年左右的储备，这个确实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我决定招募更多的流民开垦荒地和秋季耕作，尽可能地多收获一些杂粮，在秋收完成之后，还要整修各地的水利工程。明年开春再次扩展耕种的面积，进一步收获更多的谷物，明年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结束灾荒的，也必须让所有的民众都能吃饱肚子的！”

    听到他如此肯定地说完之后，在场的大臣们立刻都大声地欢呼了起来，毕竟这是他们很久以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了。在长达三年多的灾荒期间，老君王在拓荒和耕种的事情上毫无作为，不仅导致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还废弃了很多良田和水利工程，天下之中国家的实力也遭到了严重的削弱。尽管现在很多人依然对新君王颇为不满，但是他亲政以来的措施和获得的成功，让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和支持他的地位了，无论他们在内心上是不是真的愿意，但是新君王确实用自己的行为向他们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