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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巡视

    01

    听到档案房的文书这样说道,我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流露出更多的情绪了,于是就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跟着他一起缓慢地走下了楼梯。当我们来到一楼的时候,我才发现是从楼下左侧的房间出来的,大厅的人们还在继续伏案书写着,仍然是低着头没有搭理我们。档案房的文书指了一下他们书写的东西,但是并没有对着我说话,我只好默默地观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太史阁。

    档案房的文书带着我来到他的房间门口,就指着太史阁后面几排较小的建筑对着我说道:“那些就是我说的存放更老更陈旧文书的地方,老君王还在位的时候,这些建筑已经都是破破烂烂的了,里面摆放的书架和文书上也都积满了灰尘。新君王即位之后,才让档案房尽力地整修了一番。我们连续整理了好几个月,才大致把文书的分类给罗列清楚。我们暂时就不用过去看了,因为那个地方还在继续整修的。”

    我往他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果然太史阁的后面依次错落排列着不少的小型建筑,但是整体上外观都是如此地暗淡和破败,就像老师傅之前在牢房里跟我说的那样。因此我顿时就没有了参观的意愿,更不用提在里面翻看文书了,于是就赶紧对着他说道:“这个确实没有必要了,现在就麻烦你给我们出具一个确认函,我拿着一会儿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好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坐了下来,立即给我写了一个确认函,接着又起身走出来交给了我。期间我看到他的房间里还有两个文书在伏案处理文书,但是他们穿的衣服却跟他身上的明显不一样,于是我在接过确认函的时候,就对着他缓缓地问道:“现在档案房这个地方,你是负责文书归档事务的主事吗?”

    听到我这样问之后,他就一边笑着一边对着我说道:“我现在只是档案房的代行主事,也是新君王不久前刚刚任命的。正式的主事人选他还没有确定,听说是要从太学府里挑选一个过来的。原来的主事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现在被外调到其他地方负责文书事务了,好像是在刑狱还是在太仓什么地方的。”

    于是我赶紧恭贺了他一下,也不再多说其他的什么了,接着就跟他道了别,跟着下人们一起抬着空箱子匆忙地返回到了存档房。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当我们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却看到存档房的主事和年龄偏大的大人都脸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在继续抄写着文书。我也不好当着下人们询问一些什么,在让下人们把空箱子放到角落并退出去之后,才疑惑地对着他们问道:“各位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存档房的主事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叹着气一边把抄写好的几份奏疏递给了我,我赶紧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发现内容竟然是防卫的将领们上报的几天前在城池内发生的叛乱,他们跟刑狱还有御史台共同审理之后才发现,叛乱者都是新君王赐死的叔父和大臣们的家属和死党,还有一些其他不服从新君王的大臣们。他们发动叛乱的理由则是指责新君王表面上装作仁义,背地里却阴险狡诈和言而无信,无视他们这些王室和公族们;破坏朝廷的法度和老君王的成法,妄意胡乱地进行变革,以致朝野上下民怨沸腾;私放我们这些有罪的使节和御医们,还进一步让大家参与朝廷的事务。他们一致认为新君王没有资格和能力担任天下之中国家的君王,应当推选王室和公族的其他名望成为他们的新君王。接着我又看到新君王的几份诏令,内容则是在让刑狱在审理核实之后就地处决,并把他们的行为和审理的结果张贴到城池内外,让民众都清楚地了解和以后加以防范。然后我又看到其他几份大臣们的奏疏,内容则是没有发现城内的民众跟着一起参与叛乱,因为这些人发动叛乱的时候,大部分民众要么在自己家里,要么在酒馆和月坊里纵欢取乐,根本就不知道城内发生了叛乱,况且叛乱的人数加起来总共也没有超过一百人。

    在我浏览了一遍这些文书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交还给了存档房的主事,接着就听到他和年龄偏大的大人对着我说道:“哎,真是意想不到啊,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发动叛乱,难道是想让我们的朝廷和国家再次回到以前的时代吗?”

    听到他们这样说之后,我只好赶紧跟着附和了一下:“确实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我刚才去档案房移送文书的时候,那里的人们都是非常支持新君王的。所以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发动叛乱,他们反对新君王的理由无非就是感觉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但是这样做也没办法给其他人带来好处的啊!”

    “你说的很对,新君王既然锐意变革,就不可能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但是他们的利益对于朝廷和国家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如果他们这样做不能为整个国家和民众带来好处,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干什么呢?我们虽然不是王室和公族的成员,但是也知道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及朝廷和民众的利益啊!不然到最后就连他们的利益也是无法维持的,那样的话还不如主动让出自己一部分的利益,来成全整个国家和民众的利益了。”此时我看到存档房的主事站了起来,相当激动地对着我们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完之后,我只好赶紧再次附和了一下,但是年龄偏大的大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对着我们附和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在朝廷文书房的时候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正当存档房的主事跟我们说些其他话的时候,文书部的下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给我们抱来了一堆新的文书,又有些急促地对着我们说道:“你们务必要赶紧抄写完了,这些都是尽快下发给大臣们的,新君王需要他们按照这些方案立即实施的,你们抄写完以后就让下人直接给我们送过来吧!”

    说完他就匆忙地离开了房间,我们没有来得及翻看这些文书,就赶紧开始分工抄写了起来,就连下人们送来的午饭,我们也没有顾得上吃下一口。在我抄写的过程中,发现自己负责的一些奏疏的内容是提示深秋的雨季很快就要到来了,请求组织流民和贫苦的人们清理城内的排水系统,疏浚城外的沟渠和河道,整修低洼的道路和建筑;还有一些奏疏的内容是请求继续招募流民和贫苦的人们进行训练,进一步增强天下之中国家的军事实力。对于这些内容的奏疏,新君王都是一概照准并诏令相关的大臣们尽快地加以实施。

    在我们抄写完成之后,就让下人赶紧把这些文书送还给了文书部,接着才互相看了一下各自抄写的部分。我发现存档房的主事和年龄偏大的大人抄写的也是关于水利、农业、太仓和加强防卫的奏疏,新君王也都是一概照准并下令尽快地施行。于是我们就不禁感慨起了新君王,近期他不仅要时刻防止异己分子的叛乱,还要考虑如何增强国家的实力和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看到他宣布废黜女王之前王后身份的诏令,也没有提及自己再次大婚或者迎娶她人成为王后的想法。

    03

    我们感慨了一会儿之后,存档房的主事就坐下来对着我们说道:“大家还是先赶紧吃下午饭吧,下午还是要继续抄写文书的。我们现在把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好,就是对新君王最大的支持了。”随即我跟年龄偏大的大人就表示了赞同,大家吃过午饭又打了一会儿盹,下午接着又开始抄写起了文书。

    大概到了傍晚时分,我们看到外面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也一阵阵地吹了起来,瞬间从窗外透进来把抄写好的文书扫到了地上,大家顿时就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接着又听到外面响起了霹雳扒拉的声音。于是我们就往窗外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是下起了雨,而是砂砾和落叶不断地打在了屋瓦上,很快大雨就真的倾盆而下了起来。我们只好赶紧点上了蜡烛,感慨天气变化地如此之快,接着大家也都没有心思抄写文书了,就一边坐在房间里闲聊,一边等待着雨势变小。因为此时送饭的下人们无法前来,年龄偏大的大人也没办法立即回家了。

    过了一会儿,正当我们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时候,年龄偏大的大人突然起身对着我们说道:“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了,以前我们国家总是风调雨顺的,就是有灾情也不会如此水旱不均,但是近些年真是苦了广大民众了。冬春季节的时候太过干旱,夏秋季节的时候又太多雨水,中间还经常夹杂着风沙和冰雹。这样再持续几年的话,估计整个国家的田地都要绝收,就连城内的民众也没有办法吃上饭了。”

    存档房的主事听到之后没有立即表态,但是我觉得应该趁机多多询问一下情况,于是就对着年龄偏大的大人说道:“如果新君王按照大臣们的建议去兴修水利、积极拓荒和按时耕作,即使存在这些水旱灾情,收成是不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呢?”

    “这个确实是这样的,老君王还在位的时候,即使没有水旱的灾情,很多水利工程也已经荒废了,所以耕作就是靠着上天赏饭吃了。不过只要民众按时耕作,就算水旱不均,还是会有很多收成的,甚至还能维持跟其他国家的谷物贸易。但是自从灾荒爆发以来,水利工程的破坏立刻就显出弊端了,就算民众拼尽全力去耕作,也没有多大的收成了。这就导致流民和贫苦的人们越来越多,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朝廷也没有办法全部进行救济的,这也是之前一定要讨边境部落的原因了。”此时年龄偏大的大人又坐了下来,对着我们缓缓地说道。

    “那也不能全部都怨上天啊!我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新君王就跟大家一起讨论过,如果当初老君王接受大臣们的谏议,发动流民和贫苦的人们兴修水利和努力拓荒的话,就算不会有太大的收成,但是保证他们吃得起饭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也不会导致后来的征讨行动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士兵在战场上丧命了。甚至新君王当时也跟老君王谏议过,但是老君王一直都没有回应,所以说很多事情的发生,其中的天灾只是一方面,此外的人祸也难辞其咎啊!不过在我看来的话,更多的后果还是人祸导致的。”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跟年龄偏大的大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没想到他能在王宫内说出这样的话。他看到我们如此惊讶的表情,自己却没有多么地惊讶,只是继续对着我们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支持新君王的原因,因为他给整个朝廷、国家和民众带来了希望。就算一些人不认可他这个人,但是却不能不认可他颁行的很多举措。因为这些举措现在都是必须要尽快施行的,对整个朝廷、国家和民众来说也都是非常有利的。”

    在他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我不由地对他钦佩了起来,于是又赶紧趁机对着他问道:“这些都是您和新君王之前经常讨论的吗?”

    “新君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在文书房跟我们说起这些的。我们都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人,也清楚地知道他的品德和能力,所以大家都是绝对支持他的。至少目前来看的话,我们没有发现谁是比他更好的君王人选了。”

    我们听到之后都沉默了一下,过了好大一会儿,年龄偏大的大人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对着我们说道:“这一点上新君王确实是难能可贵的。我之前在朝廷文书房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只会让我们按部就班地完成事务,既不会让我们多想,也不会让我们讨论,更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情的,没有人会真正地思考一些对朝廷、国家和民众有利的事情。如此看来的话,现在新君王亲政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支持他了。”

    此时存档房的主事也站了起来,语气更加坚定地对着我们说道:“我们是必须要支持新君王的,有谁敢反对他或者发动叛乱的话,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格杀勿论的。”看到这个场景,我只好尴尬地附和了一下,表示会跟着一起绝对支持新君王的,年龄偏大的大人也频频点头表示了赞同,于是房间内顿时充满了高亢且压抑的气氛。

    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岔开话题的时候,突然之间房门就被推开了,涌进来的疾风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给躁动的大家送来了一阵阵的清凉。于是我们转身就看到送饭的下人们,一边拍打着斗篷上的雨水一边提着饭箱走了进来,此时外面的雨水也小了许多。他们放下饭菜又立即出门前往别的房间了,于是我就趁机催促着大家,尤其是年龄偏大的大人赶紧吃饭,接着再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大家狼吞虎咽之后就各自离开了存档房,留下存档房的主事待在房间里休息了。

    深秋的雨季依然像往常一样,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都是阴雨连绵的。即使在雨水间歇性停下来的时候,太阳也只是短暂地出现一下又立即躲藏回去了。紧接着天气就一天天变冷了起来,就跟我们去年前出使天下之中国家的时候一样。我之前以为只有我们国家的天气是这样,没想到天下之中国家的也是如此,也会面临着令人困扰的秋汛问题。在秋雨一连下了十天之后,整个存档房都充满了潮湿的气息,这也就意味着到了要摆放炭火的时候了。

    04

    又是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上午,当我们刚开始抄写文书不久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忙地推门走了进来,还是直接来到我的面前说道:“今天新君王要带着大臣们去城外巡视河道的疏浚情况,文书部的主事现在还要负责处理其他的事务,所以他就让你跟档案房的文书一起过去记录。你现在带上东西跟着我到大殿前的台阶下,已经有其他的下人通知档案房的文书过来了。”

    “好的好的。”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连声地回应道,然后又对着存档房的主事和年龄偏大的大人说道:“今天要抄写的文书就辛苦你们帮忙完成一下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就有些苦笑地对着我说道:“看来新君王还是对你之前在文书房处理的事务比较满意啊,关键的时候还是得找你顶上去的。”

    听到他们这样说之后,我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带上东西跟着下人走出了存档房。当我们匆忙地赶到了大殿前的台阶下,看到档案房的文书已经站在那里了,不过并没有看到新君王从大殿里走了出来。档案房的文书看到我之后,就连忙对着我招了一下手,当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笑着对我说道:“我刚才还想着这次是不是你跟着我一起,现在看来的话我果然是没有猜错的。”

    我正想上前跟他寒暄一下的时候,站在旁边的下人就盯着我们看了一下,我们只好跟着他一起站在台阶下等待着新君王了。过了一会儿,我们看到新君王披着一个斗篷,带着三四个大臣从院落右边的门口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紫色衣服的大臣,其余的都是红色衣服的大臣。新君王看到我们之后,就远远地示意了一下,于是大家就赶紧走上前去,随即他就带着绕过右边的台阶,来到了勤政殿的后面。此时我才看到大殿后面是一处人工搭建的花园,里面不仅堆满了奇山异石,还长满了很多芳草花卉,正对着大殿的是一处宴饮用的亭台,还有一条小溪从旁边缓缓地流过。

    当我们绕过这些地方就来到了院落的后门,我就看到了他上次亲征的时候乘坐的马车和一些卫士们。在他坐上马车之后,车夫就驾驶着赶往了王宫的北门,我们这些人也都紧跟在了后面。大概过了两刻钟左右,我们就走出王宫看到北门外也停放着几辆马车。新君王打开帷帘对着下人吩咐了几句,他就让大家赶紧坐上马车,接着尽快地赶往城池北门外的河道。因为他要沿着河道巡视一下,所以今天我们要走很长的路了,于是大家就赶紧坐上跟之前一样拥挤的马车,然后匆忙地赶往了城池的北门。

    尽管这次我跟档案房的文书挤在一辆马车上,不过由于还有下人跟我们待在一起,所以行驶的过程中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我只好透过被风吹起的帷帘看着外面的景色,王宫的北面也有不少的建筑,我依次地看到了钟鼓楼、点将台和一些官署,街道的两旁也有不少的商铺,但是整体上并没有南门处的繁华和热闹。当新君王的马车经过的时候,周围的民众也都不断地高声呼喊着“新君王万岁!”这也让我想起了昨天存档房的主事说的,哪有什么民众参与城内的叛乱呢?大家现在都希望赶紧变革来改善一下处境,如果那些人真的叛乱成功了,自己的处境未必会比现在更好的,那就更没有必要去参加上次的叛乱了。

    赶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城池的北门,北门处的广场跟其他城门外的广场相比明显地较为冷清,而且来往的商贾们也不是很多。尽管如此,我看到广场上还是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不少的人,不过不知道他们都是干些什么的。接下来马车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沿着道路继续往北边赶了过去,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泥泞的道路和茂盛的旷野。此时旷野上遍布着压低的乌云,给大家带来了一种颇为沉寂和肃穆的感觉,帷帘外吹进来的寒风又加剧了萧条和凝重的氛围,这就让我们不由自主地都裹紧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大概又赶了一刻钟之后,我们的马车才缓缓地停了下来。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走下马车,就听到外面一阵阵高呼的声音,此时车夫也招呼着我们赶紧走了出来。在我们走下马车之后,发现自己站在河道南侧的堤岸上,河道的南北两边全都是整修和疏浚的民夫们;河道大概有二三十米左右的宽度,上面还修建了几座破败的桥梁。经过近期深秋连续的降雨,河水不仅变得更加浑浊了起来,而且还漂浮着不少的杂物。河道的两边搭建了不少的棚屋,往外一阵阵地冒出来了烟雾,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煮着什么东西。在河道主事和监工们的呼喊下,民夫们正奋力地疏浚着河道,不停地捞起杂物和现场制作木料。

    新君王站在马车上也看到了这个场景,只是没有像我们一样感到惊讶而已。过了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他脱掉了斗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双脚直接踏上了泥泞的堤岸,并没有任何一点嫌弃的意思。下人和大臣们刚想上前阻止他,但是他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到了附近的一处平台上,让下人对着河道主事和监工们喊道:“新君王过来巡视你们了,你们让民夫们暂时休息一下,然后让他们都聚拢过来,新君王现在有话要对你们讲的。”

    民夫们听到他这样喊道之后,都兴奋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蜂拥地聚拢到了平台的下面,就连在棚屋里煮东西的人也都跑了出来,然后一起仰望着新君王并不断地欢呼着。于是新君王就这样站在泥浆里,顶着寒风对着他们说道:“你们现在是流民和贫苦的人们不假,但这并不是你们自愿成为的,也不是你们没有办法改变的。没有人愿意成为流民和贫苦的人们,也没有人一辈子愿意吃不饱肚子。现在朝廷给了你们机会,就是你们自力更生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的。现在我们的国家刚打完仗,你们目前也只能这样喝粥,但是我保证你们一年以后都有大鱼大肉的。你们要相信这些东西总是会有的,一切必定也都是会有的。现在你们辛苦地整修河道,包括后续冬季的兴修水利,都是为了明年更好的耕作,如此我们才能获得期望的东西的!为了这些美好的东西,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努力的,到时候不仅是你们的成功,也是朝廷的成功!”

    新君王说完就对着台下挥了挥手表示致意,民夫们看到他顶着寒风和站在泥浆里说出这些话之后,无论从远到近都继续欢呼跳跃了起来,并相互传达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时之间当场很多人都开始大哭了起来,紧接着又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随即我看到了民夫们像起伏的波浪那样摇摆的双手,顿时就感到整个现场的氛围热烈了起来,以至于我们在寒风中也不再感到很是冰冷了。

    新君王等待了一会儿,就从平台上走了下来,开始带着我们沿着堤岸巡视了起来,河道主事和监工们也让民夫们继续干起了活。但是民夫们却都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新君王,迟迟不愿意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当我们走到棚屋的时候,新君王让下人把煮的东西端了一碗出来,在仔细地看了一眼之后,就当着民夫们搅了一下,又对着他们问道:“今天的粥煮的还是很浓稠的,近些天你们喝的也都是这样的吗?”

    “是的,都是这样的!”民夫们看到这个场景,又都举着双手大声地欢呼了起来。于是新君王就继续对着他们说道:“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喝的粥都不会比现在差的。”民夫们在听到之后,又是群情激动了起来,一边高声地呼喊着“新君王万岁”,一边兴奋地继续干起了活。此时我看到他转身对着一位红色衣服的大臣说道:“现在太仓储备的谷物大概还有多少?”

    我看到这个大臣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对着他说道:“实不相瞒,从您上次亲征归来之后,太仓的谷物只能支撑整个城池吃上二十年了。如果按照您的诏令,继续这样供养流民和贫苦的人们疏浚河道和兴修水利,以及抽出部分作为明年开春拓荒耕作的种粮,太仓的谷物最多只能支撑十五年了。如果明年夏秋季节收获之前,我们还继续跟其他国家保持往来贸易的话,那太仓的谷物最多就只能支撑十年了。除非明年拓荒的田地都有一个好收成,不然我们太仓的谷物储备真的就要危险了。因为按照我们国家以前的惯例,太仓的谷物储备至少要维持在十五年以上的。”

    “如果按照我们近期规划的拓荒面积,并且加以精耕细作的话,明年夏秋季节大概会有多少收成?”新君王看着河道想了一会儿,又继续对着他问道。

    “如果按照往年风调雨顺的情况估算,加上近期规划的拓荒面积,一次收成的赋税加起来可以达到三年的储备,相反的情况则最多只有一年半的储备了。”此时这个大臣有些结结巴巴地对着他说道。

    新君王听到之后皱了一下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对着他说道:“对这些流民和贫苦的人们的供养不要停,继续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目前先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随即他又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紫色衣服的大臣说道:“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和拓荒田地的事务要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今天过后你就安排其他的地方都开始推行这些吧!我希望明年夏秋季节收获的时候,太仓至少要增加五年左右的储备,而且以后的年份也要达到这个标准的。此外还要通知主管榷场的大臣们,除了跟西方国家的谷物贸易之外,接下来要逐月地减少跟其他国家的谷物贸易,具体的细节到时候我会亲自安排处理的。”

    此时我看到紫色朝服的大臣露出了很是难为的表情,新君王看到他这个样子,就颇为不满地对着他问道:“这些事务你觉得处理起来有什么难处吗?”

    “君上,我们现在就是发动全国的民众,一时之间也无法完成您刚才的期望的。因为之前老君王在位的时候,很多河道和水利工程都已经荒废掉了,而且其他地方的流民和贫苦的人们,不一定会享受到我们在这个地方提供的待遇,所以我确实没有办法保证明年开春之后,所有的荒地都会被开垦且加以精耕细作的。因此您刚才期望的一次要增加五年左右的储备,我担心明年是真的很难实现的了。”紫色朝服的大臣不无忧虑地对着他说道。

    新君王抬头看了一下远处的河道,接着站在寒风里吹了一会儿,才转身对着他继续问道:“那按照你说的情况,明年我们可以增加多少年左右的储备呢?”

    “我估计就是倾力发动民众的话,明年最多也只能增加三年左右的储备。不过等到明年秋冬季节把水利工程都整修完成之后,接下来的年份还是可以达到您刚才期望的目标的。”

    “既然如此,那明年的情况就先按照你刚才说的来吧!”新君王轻声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又带着我们沿着河道继续巡视了起来。紫色朝服的大臣只好一边跟在身后,一边有些难堪地对着他说道:“今天过后我就立刻安排动员全国的民众,积极地拓荒和精耕细作,明年尽量完成一下这个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