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委屈，但不敢跟老师硬刚，灰溜溜走到队伍末尾重新排队。

    张老师并不想就这样放过我，追到队伍末尾拉住我。

    “你也听不懂话是吗？我告诉你不会玩别玩！”

    我从张老师手中挣回手臂，点了点头，离开了游戏的队伍。

    我刚离开，闻重明就找上了我。

    “儿子，大宝，快过来让爸爸抱抱。”

    口中说着这么奇怪的话，闻重明就要冲上来抱我。

    我回头看向体育老师，张老师正好扭头看向别处。

    我心底恶念陡生，我觉得这是一个惹祸的好机会。

    一走神的功夫，我被闻重明从后面抱了个结实。

    感受着后脑勺的触感，我觉得闻重明应该比我高两个头左右。

    因为我勉强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后是闻重明的心窝。

    没人管了，就别怪我下黑手了。

    我用力低头，随后猛然向后甩头。

    嗡的一声，我感觉自己脑袋一阵眩晕。

    随后，我感觉胳膊上一松，同时听到了闻重明的呼痛声。

    我知道，这并不足以击倒这个比我大了三岁多的对手，赶紧转过身，运足了力气一脚踢出。

    我比闻重明矮得多，这一脚我已经尽力向上蹬，却只蹬在他的大腿上。

    因为心口痛，正准备蹲下的闻重明被我一蹬，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

    我趁机跑远，耳边也传来了下课铃的声音。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褚老师的语文课。

    闻重明在课上到一半时才回来，也不喊报告，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大喇喇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褚老师点他的名字，他就当没有听见。

    褚老师走到他身边，俯视他道：“我让你叫得家长呢？”

    闻重明头一歪：“我叫不来！”

    褚老师继续逼问：“家长，家长叫不来；课，课不好好上，现在还学会旷课了？”

    闻重明仰头看向褚老师，从他的角度却看不见褚老师的脸。

    “我没有旷课，是石福村他打我，给我打得在操场上躺了半天才缓过来。”

    我转头瞪向闻重明，吓得他赶紧将头转向别处。

    他应该是有点怕我的，至少在这一瞬间是这样。

    褚老师看了我一眼，随后质问闻重明：“你个子这么大，让他那样的小个子打得半天起不来？你当我是傻子糊弄？”

    闻重明怔愣一下，似乎才恍然意识到什么关键的事情。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他打我这了。”

    褚老师看着我：“是你打得？”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账。

    褚老师嘀咕一声：“还真是臭鱼找烂虾……”

    话还没说完，班上的同学纷纷仗义执言，表示是闻重明先在体育课上欺负别人的。

    褚老师控制了一下局面，对大家说：“不能因为一个人作恶，我们就肆无忌惮地以暴制暴。

    我现在要了解的是，有没有人看到石同学打了闻同学？”

    同学们都在摇头，他们也确实没看见。

    我跟闻重明体型差距太大，他们就是盯着我们看，我多半也会被闻重明严严实实地挡住。

    褚老师用手敲了敲闻重明的课桌：“没有人看见他打你了，我也没办法相信你。

    要不这样，你回家问问你父母，看看你被人打了，他们愿不愿意帮你出头，跟石同学的家里联系一下？”

    闻重明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

    褚老师也不想管这些事，继续回去讲他的课。

    中午放学，我没有理会闻重明不友善的眼神，自己走回了家。

    父母还没有起床，我一个人从冰箱里翻出一碗昨天剩的西红柿手擀面，自己用煤气灶热了热。

    回去时从碗橱里拿出一碗腌黄瓜条，就着面汤喝了个饱。

    只喝稀的，不能叫吃饭，得用个文词，叫充饥。

    充饥结束，我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掏出两个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最近我的时间很紧，晚自习要补习落下的功课，晚上家里要打牌，桌子会被征用。

    这样一来，我能写作业的时间，便局限在了中午回家吃完饭这会儿功夫。

    其实，如果我中午不回家，选择带饭在学校吃的话，时间会更充裕一些。

    当年我的学校还没有给孩子们安排午自习，中午一般都是让我们自己吃完饭睡午觉。

    如果我不睡觉的话，可以安静地写作业，不打扰到别人，老师是不会管我的。

    只不过，那样的话，一个月要交十块钱熥饭费。

    而且，我家里也没有人有空给我做带饭。

    好在，我家离学校不远，只有大约公交车一站的距离。

    写完作业，我早早地就出门上学。

    我很不喜欢这个墙壁微微泛黄的家，因为我那张小虎队亲签海报已经黄得认不出人脸来了。

    走在楼梯上，我思考着一会儿去哪里晃一下。

    学校门口好像有个画糖画的，我偶尔会看到同学去那里玩一个电动的转盘，转到什么动物，就可以画什么动物。

    我觉得我可以去那玩，就算我不买糖画，也可以在那看看。

    路过楼道门口的信箱时，我掏出来一根没有过滤嘴的325香烟。

    我没有点燃，因为我没有火柴，火柴被我藏在了一楼苏小妹家的砖垛里。

    路过苏小妹家的简易小院，我挪开碎砖，用一根火柴点燃了烟。

    我有五分钟时间抽完这颗烟，只要我按时抽完，即便身上有烟味，也没有人能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

    正在路上走着，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

    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喊我的人正是闻重明。

    他的父母中午也没有时间管他，叫他自己在外面吃拉面。

    当时最豪华的拉面两块钱一碗，可以让成年人吃很饱。

    对于闻重明这样的半大小子来说，如果连汤一起喝掉也能对付一顿饱饭。

    我注意到了闻重明，他也注意到了我嘴上叼着的烟。

    就见他快速上前几步，一把就抓向我嘴里的烟。

    我歪头想躲，嘴上还想骂他两句。

    不成想，嘴唇刚一分开，点着的烟好死不死地被闻重明拍进了我的嘴里。

    火星烫的我连呸出声，闻重明则有些惋惜地看着被我口水浸透的香烟。

    “你肯定还有烟，给我交出来！”

    闻重明气势汹汹地向我索要，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想要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