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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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七岁之劫

    第二天上学,老师特意在上课前把个人资料卡收了上去。

    我偷偷看了一眼同桌杨帆的资料卡,他的主要社会关系写得是奶奶。

    看起来,每个孩子的社会关系,不外乎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样的亲戚。

    杨帆的奶奶在退休前,好像是一所小学的校长。

    同时,我注意到,杨帆也在看我的表格。

    他最感兴趣的是,我爷爷在他奶奶写着退休的那一栏,填得是离休。

    他小声问我:“阿福,你爷爷是老干部?”

    我那时还不懂什么是老干部,只听母亲说过,爷爷是离休干部。

    所以点了点头,回答:“以前好像是,现在不是了。”

    杨帆一脸恍然:“怪不得有电话。”

    那时的我,觉得杨帆好聪明。

    如今回过头来看,那不是心机,那是人家的眼界高过当时的我一大截。

    真正有心机的同学,并不是杨帆这样的。

    班主任李老师,很是不喜欢我们这两个总是窃窃私语的孩子。

    但在拿起我们的资料卡之后,到了嘴边的批评,却被她收了回去。

    她先是对杨帆说:“杨帆同学,卫生委员已经有人选了,再安排个副职有点浪费。

    昨天咱们没选体育委员,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职务?”

    杨帆眼睛一亮,赶忙答应老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当时也来不及问。

    后来才听他讲,他奶奶说过,体育委员只有体育课时有活儿,别的时候没有用。

    但是,体育老师这种副科老师,一到快要考试的时候,就会生病。

    他当了体育委员,名义上也是班干部,却是最清闲的职位。

    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就如同我听到李老师随后跟我说得话一样茫然。

    “阿福啊,昨天教室的卫生打扫得不错,值得鼓励。

    对了,你这毛衫外套上的花样挺好看的,是在哪买的啊?”

    当时刚进九月,温度还在二十度上下,家里就怕突然变天,强行给我套了一件开襟的薄款毛衫外套。

    用如今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种冷,叫爸妈觉得你冷。

    上面的枫叶图案,是母亲亲手织就。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母亲织的毛衣,我母亲以前在娘家当闺女时,在京郊的一家手工编织工厂上班。”

    老师很开心,说了两句我当时完全反应不过来的话。

    “回家,问问你妈妈,还有没有这个镂空枫叶的图样,顺便问问她会不会绣台布。

    另外,再跟你妈妈说,班里还有个中队委的空缺,一直没有人选,老师觉得你挺合适,一直给你留着呢。”

    我本来以为,老师是器重我,很开心的答应了下来,回家也尽可能还原地复述了老师的话。

    当时的母亲,身体愈发不好,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东西。

    听了我转述的话之后,明显怔愣一下,随后才撕了一张挂历纸,翻过来画了一个枫叶图样。

    “阿福,你跟老师说,妈妈最近眼睛坏了,做不了活儿。”

    我却很开心,转天就拿着图样上学了。

    李老师看到图样之后,也是一愣,随即便开心地对我说:“石福村同学卫生委员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老师都觉得自己有识人之明,以后石同学还是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吧。”

    老师走后,杨帆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老师不喜欢你了。”

    我很紧张,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下午,李老师过来宣布了一个通知。

    “明天要给咱们班接种甲肝疫苗,各位同学回家询问一下爸妈,如果有不能接种的,明天一早跟我说。”

    放学后,我把接种疫苗的事情跟父母说了。

    父亲摸摸头,说他小时候没人问过他,需要打针都是直接按在那就扎了。

    母亲却显得很有经验,跟父亲说,阿福以前也打过很多次疫苗,胳膊上划的井字,小时候吃得糖丸,都是疫苗。

    父亲恍然,表示:“要是不要钱,咱们就打。”

    母亲则比较谨慎,想起了家门口医院大夫说得话。

    “阿福,你明天上学,问问你们老师,你酒精过敏,能不能打疫苗?”

    我牢记在心底,导致当天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这一年教师节是九月的第二个周六。

    按照当时的周末安排,九月的第二周是双休。

    所以,同学们为李老师送上教师节的礼物那天,是9月12日。

    1994年9月14日,星期三,接种日。

    距离我的生日,还有11天。

    我特意跑过去找李老师,询问过敏能不能打疫苗。

    原本看到我跑过去还很高兴的李老师,忽然就有点变脸。

    听完我的话之后,有点不耐烦。

    “你酒精过敏啊?你长这么大没去过医院呗?

    我还没见过对疫苗过敏的人呢!

    要不这么地吧,你一会儿打完针,你过敏一个给我看看!”

    我有些害怕,不敢吭声。

    没过多一会儿,我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接种疫苗,是可以不上课的。

    不管你是学渣还是学霸,在记忆一个新的知识点的时候,终归不是那么清爽的一件事情。

    同学们欢快地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入学校的医务室。

    医生为我的上臂消毒时,李老师出于职责,提示医生我酒精过敏。

    医生看着我微微有些泛红的皮肤,表示,是有一点,但看上去不算严重。

    随后,便给我扎了一针疫苗。

    现如今打完疫苗,一般会提醒留观三十分钟,当时不过是各班组织带回教室上课,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举手跟老师提出来。

    排队等待时,我还没有感觉有什么问题。

    回到班里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些提不起精神。

    这节课恰好是班主任李老师的语文课。

    没有人敢不给班主任面子,只有我,东倒西歪,好像地球只在我这转动一般。

    李老师来到我的座位旁边。

    “石福村,你怎么了?打完针这么半天,你才开始过敏?”

    我头晕晕的,根本分辨不出来老师所在的方向。

    我的同桌杨帆已经看了我半天,赶紧站起来跟李老师报告。

    “李老师,他好像喝醉了。

    我爸在家看球时,就总这样。”

    李老师拉住我:“哟,涂个碘酒你就醉了,你这酒量还真好。

    起来,给我站着听,我让你醒醒酒。”

    被拽起来的我,忽然感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倒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