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七月初五，置神司命，多凶。

    本是出伏日，依旧酷暑难耐，仙河区远离市中心的高架桥下隐蔽这一条弯曲的街道。

    永和街道像是古画倒映，傍晚时分，不宽的两侧街道摆满了长椅，几平米的小店中挥汗如雨的师傅轮着不着灶台的铁锅，因为没有桌子，很多人依旧端着白色一次性的饭盒凑活着吃。

    大家都不认识，但永和街道依旧充斥着热闹的气氛，不知道是因为刚下班的快活还是手中冒着热气的饭盒。

    古老的地板路上被人踩的嘎吱作响，油渍渗入地板之中，再加上店中不是泼出的热水，将地板染的漆黑。

    “吱吱。”

    破旧的自行车碾压着地板的声音响起。

    “李大妈，一碗炒饭！”穿着老旧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年踢下自行车脚蹬，坐在包浆了的椅子上喊到。

    穿着棕色短袖的大妈扬了扬手中的锅铲，微笑的看了一眼名叫钱程的少年。

    另一旁已经歇下来的包子铺的大妈则是喝着豆浆坐到了钱程一旁，说道：“钱小子最近不太平，晚上可别瞎溜达啊！”

    正炒着饭的李大妈也是插上嘴说道：

    “西边第三家那个买河粉的老头死了，就住在三栋，离你那不远。”

    钱程眨了眨眼睛，想起来那位老是用色咪咪眼色打量自己的小老头。

    “那老头也是这里老店主了，比我们来的都早，今天中午我还去看了一眼，脑浆流了一地，恶心的我午饭都吐出来了。”包子铺的大妈接着话头说道。

    钱程付过钱，接过热乎的炒饭，点了点头：“大妈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李大妈则是用锅铲敲击了一下铁锅，皱眉苛责了一声：“别不当回事啊！”

    “知道了！”钱程将包好的饭盒挂在车上：“大妈用勺子炒饭，放点酱油会更好一点哦！”

    坐在一旁的路人奇怪的看着钱程，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货什么脑回路？

    永和小区住着一万多人，三栋就在西门口，前面没有建筑阻隔，算是地理位置最好的几栋之一。

    三个顶着警报器的轿车停在西门口，里面还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隔离带从西门开始将整个三栋围住，因为是恶性杀人事件，事故现场被严密封锁起来。

    不少人还围在隔离带后，一边聊着，一边观望着干涸了的血迹，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已经不知道是几次探查场地了。

    “人是怎么死的？”一个领着烤饼的路人问道。

    人就是这样的，事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故事，一旁人充满兴致的说道：“听上去可能有点扯，上午有看到那老头突然出现在三栋门口，那时候脑浆就已经流了一地。”

    钱程一米七八的身高不需要垫脚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大夏天已经可以看到地上死者留下的人形红色血迹阴影。

    像永和小区这样老小区，违建情况十分严重，整个三栋六层楼外面都围着防盗栏，除了楼顶没有其他条件能满足跳楼摔出脑浆。

    但楼顶违建了一个铁棚，六楼向楼顶的门被私建铁棚的业主锁着，所以现在那位业主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人群外挤进来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拉起隔离带走了进去，站在围墙边张望着整个三栋楼。

    “那业主怎么说？”陆警官点了根烟问道。

    旁边年轻一点的警官叹了口气说道：“那人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也没有杀人动机，六楼上去的门锁也没有破坏的痕迹，甚至上面的灰尘都保留完好。”

    “我们也上去过，上面被业主改成了仓库，城管的人早些时候也来过，已经有强拆这些违建的想法。”另一旁应该不是警察体系的人插嘴说道。

    钱程刚刚迈起的脚，‘嘭’的一声踏地。

    怒道：“什么违建？这是永和小区业主的智慧结晶，是小区包容性的体现，是人类充分利用空间，节约资源的重要证明！你们看着蓝色的铁棚未尝不是一种建筑艺术！小区可以没有绿化，不能没有铁棚这种建筑艺术！”

    他钱程发誓绝对不是为了便宜的租金！

    人群都有些懵逼的看着愤怒的钱程，抽着烟的陆警官被这一阵慷慨陈词震撼道忘记把刚刚吸入的烟吐出，顿时开始猛烈的咳嗽。

    眼角直抽抽，一时间都忘记从何吐槽。

    “看什么看，这铁棚顶是四十五倾斜，根本站不了人，六楼不高，除非头朝下滑下来，不然不可能脑浆甩出这么远。”钱程微微昂起来头，看了看楼顶的铁棚：“这铁棚唯二的出口就是向阳的南面，这小老头是北面落下，三米多高的铁棚，还加一个大斜坡，你们能从南面爬过去吗？”

    “就算是他爬过去了，就算还是头向下滑落，脑浆会四散溅射超过十米？是不是太夸张！这是六楼不是六十楼。”钱程深吸了口气：“你们看看这铁棚是不是很有效的阻止了跳楼的发生！这是违建吗？这是生命的围栏！”

    陆警官没有吐槽这小子奇怪思路，还是盯着地上四溅的脑浆血迹，若有所思。

    钱程看也不看周围的目光，继续慷慨激昂的说道：“很多人第一次看见小老头的死状都下意识的断定小老头是从这三栋上掉下来的，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但上述已经证明这不太可能。”

    “那么我们把这一可能先排除掉，从头开始假设小老头的死因没有涉及到第三栋，想要满足以上条件的建筑只有二个，一是西大街另一边的十三栋楼，二是处于西门外的高架桥。”

    陆警官向左后侧退了一步，目光刚好能注视到十三栋楼楼顶，没有违建的铁棚，在建设小区时，前一排建筑会有意的和后一排建筑存在插位，估算上插位，目测距离将近四十米。

    “一个成年男性想提起一百斤的重物不算困难，但是想跨过街道抛尸不太可能，即便像甩链球一样甩出尸体，仅仅存在不到两秒的下坠时间，落地时的水平速度会让尸体在地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当然如果有其他工具我们另当别论。”

    “而且这也不满足脑浆溅射条件，除非死者死前就存在脑溢血的症状......”

    钱程踢起脚踏，跨上自行车笑了笑说道：

    “犯罪现场很简单，越是简单，线索越少，这或许也意味着行凶者的犯罪行为很简单。”

    “比如在行驶的车上抛尸......”

    钱程踏着脚踏扬长而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天中人最少的时间便是中午饭前半小时到一小时，下午一点到四点。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即便隔着几栋楼也能听到喧嚣的吵杂声。

    在破旧铁棚下停好车，锁上锁，提着炒饭打开六楼通往楼顶铁棚的生锈铁门。

    即便外墙都涂满了防锈油漆，但棚顶与墙面的夹缝之中依旧有一条条红棕色的绣纹。

    出伏的天气，铁棚也就晚上能住人，白天温度能到四十度。

    钱程打开连接这亚克力水管的水龙头，水压将清水压向围绕着棚顶的亚克力管，这样房间温度会很快降下来。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江南市郊，吴家村发生山体滑坡，伤亡人数未知，各位市民朋友请勿前往。”

    将饭盒丢在垃圾桶里，抬头看了看天气，这晴空万里的丘陵地区会发生山体滑坡？

    最近半年发生在江南市的怪事越来越多，像什么市中心酒吧半夜穿来朗朗读书声。

    学校所有教科书上的网址搜出来都是老母鸡飞天视频，鸡言鸡语。

    坐满的客车没有司机，导致客车飞跃大桥，沉入江底居然无一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