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左侍郎何在？”

    “臣在！”吏部左侍郎崔恭出列。

    朱见深说：“朕命你协理吏部，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要多干实务。大胆干，遇到问题，多向王部堂请教。”

    “是，臣领旨！”

    大婚的事情，朱见深浑浑噩噩，说起军事、朝政，朱见深头头是道。今天大朝，主题本来是百官朝拜皇后，结果朝拜就走了个流程，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朝政。但吴皇后很喜欢这种氛围，有一种“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感觉。

    “今日就议到这里，退朝。李阁老和兵部王大人，来乾清宫，朕还有其他事情要议。”

    “退朝！”牛玉在上侧大声唱赞。朱见深自己离开御座，走了。吴皇后在后面，快步跟上。

    走了几步，朱见深转过身，问皇后，“你跟着朕干嘛？朕还有公务要办，你自己回去吧。”

    皇后很尴尬，行礼，说：“是！”

    牛玉说：“皇上，正好皇后娘娘要会见后宫众女官，奴才随皇后娘娘去办吧？”朱见深一挥手，吴皇后和牛玉走了。

    朱见深找李阁老和王竑来，就一件事，他想验证自己一个大胆的猜想。“李阁老，王大人，谍报说孛来拥兵六万，向大同方向移动。朕认为，这是蒙古各部正在互相攻杀，目标不是我大明。”

    李贤说：“皇上圣明！方才在朝堂上，臣不便明言。蒙古各部互相攻杀，利好我大明，但边军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做两手准备。”

    王竑说：“皇上和阁老所想，臣也赞同。但这消息要进一步确认，到底是内乱，还是合兵。孛来和毛里孩是最强的两股力量，无论谁胜，马可古儿吉思可汗仍然是傀儡。但他们的可汗，就希望孛来和毛里孩互相打起来。而孛来和毛里孩谁能赢，变数在朵颜三卫。朵颜三卫助谁，谁就能赢！”

    朱见深说：“按照朵颜三卫一贯的行径，谁给的牛羊多，给的银子多，他们就偏向谁。只要朵颜三卫愿意搅进去，朕乐见其成。”

    李贤问：“皇上，那我们要暗中助谁？”

    朱见深眼神里闪出诡异的笑，说：“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在时，都是助弱抑强，这是良法。我们帮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帮他清理门户，出口恶气。哈哈哈！”

    李贤和王竑同时拱手，说：“皇上圣明！”

    “这件事，礼部去办就行。优待马可古儿吉思的人，把孛来和毛里孩的人，冷落一段时间。朵颜三卫，爱打谁打谁。”

    “是！臣等领旨！”

    “只要北边一乱，就是我们去广西剿匪的绝佳时机。朕不想两头用兵，先让他们自己打起来。李阁老，你和兵部要协同，加紧准备。赵辅从南京来的回奏里说，他正在操练人马。一期十万两的军需，也到位了九万两。除了主将赵辅、参军韩雍，其他人选，也可以最终确定了！”

    “是！臣等领旨！”

    皇上这边正在和李贤、王竑议事，皇后那边也去了冕服，换了方便行动的朝服，接受后宫女官六尚的朝拜。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都请起。”

    “谢皇后娘娘！”

    牛玉说：“来，都给皇后娘娘自报家门吧。”

    “奴婢是尚宫局。奴婢是尚仪局。奴婢是尚服局。奴婢是尚食局。奴婢是尚寝局。奴婢是尚功局。”

    吴皇后学过宫中礼仪，掌管后宫第一大事，就是账册。后宫的各项用度，都需要皇后在名义上终审。“尚宫局，往来的账册呢？拿给我看看。”

    尚宫局的女官，竟然很紧张，支支吾吾地说：“回皇后娘娘，账册……账册不在奴婢这里。”

    吴皇后问：“你是尚宫局的尚宫，账册不在你手上，在哪里？”

    尚宫局的女官不敢说，看向牛玉。牛玉说：“如实回奏皇后娘娘。”

    “回皇后娘娘，皇上即位后，慈懿皇太后碍于身份，命奴婢将后宫的账册全部上交了。现在，账册还没有回到奴婢手上。”

    吴皇后问：“在哪里？难道是皇上管着？”

    “不是，是皇上在东宫的侍女，万侍长管着。”

    当着司礼监大太监和六个尚宫的面，后宫的账册轮不到正宫皇后来管，竟然在一个宫女手里。“万侍长有资格管后宫的账册吗？”

    “回皇后娘娘，慈懿皇太后命奴婢将账册移交后，这段时间，后宫往来的用度，都是找万侍长核对、划拨。这个，其他姐妹都可以作证。”

    “是这样吗？”

    “是！”其他五尚的女官同声附和。

    吴皇后说：“我现在命令你，将账册从那个什么万侍长手里，拿回来，交给我。这是我的第一道旨意！”

    “皇后娘娘，饶了我吧！奴婢不敢去！”

    “不敢去？你是尚宫局尚宫，你不去，谁去？马上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去。那万侍长，平日里就严苛，我们支用银子都难，这要账册，奴婢不敢……”

    吴皇后进入角色很快，大怒，“废物！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女领班，你是正经尚宫局尚宫，你怕她？马上去！”

    “奴婢不敢……”尚宫局的尚宫只会跪在地上哭。

    牛玉出面说：“皇后娘娘，要不，老奴跑一趟，领了账册回来，交给您。”

    吴皇后说：“牛公公，是谁的差事，是谁的职责，就该谁。后宫乱成这样，我正好替皇上管一管。”牛玉不再说话。

    “罢了！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万侍长！”

    牛玉想阻拦，但这又是正正经经后宫之事，又有皇后娘娘出手，他也没有理由阻拦。吴皇后领着牛玉和六尚女官，去往东宫，找万贞儿要账册。

    “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即位后，有一个奇葩现象。皇上处理政务在乾清宫，但睡觉仍在东宫。万贞儿住在东宫，后宫的各项事务，又是她在临时操持。很显然，万贞儿是东宫的女主人，是事实上的皇后。

    东宫的侍女、太监，跪了一地。万贞儿怎么会想到皇后会来？慌里慌张出来迎驾。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吴皇后瞅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侍女，料想就是万贞儿，故意问其他人：“谁是你们的万侍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