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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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紧要关头,老夫人方才察觉身边竟无几个可用之人,身边的谭婆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她,自然不能在这个要紧的时候离开,替她去寻女儿。

    巻书又被抓走了,吉凶难料。

    她只怕郑都管回了宫,很快皇帝就会得到消息,很难说不会再次出宫。

    谭婆子自知主子担忧何事,她安慰道:“老夫人放心,老奴派了可靠的人出去,这些年老奴尽心调教了一个使女,名叫翠环,最是机灵可靠,您放心便是。”

    这个翠环,老夫人也有所耳闻,早些年她与太傅便觉得女儿身边只有经书和巻书两人相伴太少了些,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所以又让谭婆子私下里搜寻了很多好苗子,悉心教导,准备送到女儿身边去照顾。

    巻书和经书,二人都会些武,巻书更强些,而经书善于模仿他人字迹,易容的手艺也出神入化,只是当年出事后,经书倍感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主人,又几经搜寻无果,不堪压力,最后自尽身亡了。

    而翠环就是谭婆子手底下教养的女孩里,最优秀的一个,她不光会武,还会医,若是她去寻人,老夫人确实能放心很多。

    “谭婆子,我们该出去了。”

    耽搁的久了,怕是一会吊唁的人就要上门了,是得准备起来,更何况她是女主人,不能不露面。

    前院里早已经哭声一片,此起彼伏,除了太傅的儿子们伤心外,孙辈里,大概只有常在太傅身边相伴的最是伤心。

    看着眼前的一个个面庞,老夫人步履沉重,这是她的孩子,她的亲人,都是她要守护的。

    一步步走到太傅的棺椁旁,最后看一眼太傅的模样,“老头子,你累了就先睡吧,我会好好守护着孩子们的,你且等一等我,莫要走的太快了。”

    枝头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这哀伤,振起翅膀发出一声声的鸣叫。

    与前院不同,后院显得静悄悄的。

    四夫人早就将卖身契拿出来让下人们自赎己身,那些杂役早就离开了,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下人也基本都走了个干净,他们来孔家的年头短,又不是什么主子身边的体面活,走的倒是干净利落。

    余下的大部分是孔家的家生奴才,四夫人也不苛责,想走的也不拦着,只是剩下的极少数要留在上京看宅子。

    剩下的都是要跟他们回老家的。

    所以这些人必须是可以信任的,不能被金钱权势所收买,不会背叛的。

    所以后院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翠环做起事来也更便利,她轻车熟路的去到紫竹堂,早在之前受训时,谭婆子就让她熟记孔府的每一处地点,每一条路。

    她最先来这里,也是觉得这是最有可能之处,此地僻静,寻常不会有人来,下人没有老夫人的允许也不敢来。

    紫竹林里,只听得竹叶唰唰作响,倒显得寂静萧条。

    翠环在竹林小路旁发现了滴滴血迹,她心道不好,越往前走,血迹越明显,一直到了正房门口。

    门虚掩着,没有一丝丝声响。

    翠环轻轻叩响房门,“师太,你在里面吗?师太?”

    没有得到回应,她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又探头看看四处,确定无人后,快速关好房门。

    “师太,师太?”她刻意的放轻脚步,轻声唤着孔令殊,但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绝对安全前,绝对不能松懈,否则,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四下打量,观察周围动静,脚步也跟着地上的血线延伸一点点向内,慢慢向内室走去。

    转过屏风后,她看见了卧榻旁的血迹,殷红一片。

    翠环赶紧上前查看,她并不知此时身侧有人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孔令殊躲在卧榻与墙面的空隙里,早先说过,她的五感异于常人,在翠环出现在小院外时,她就已经发现了,并且强撑着躲了起来。

    她不能确定是敌是友,这是她从未感知过的有着陌生气息的人。

    她手里拿着绾发的木钗,强迫自己清醒的进入冥想状态,这样她的气息就不会被发现,而又可以很好的感知外面的动静。

    然而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重了。

    翠环已经察觉到了,袖子里的匕首也悄悄的握到手中,慢慢向墙角走去。

    这里是死路,若是敌人,孔令殊知道被发现的后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不主动害人,但也不能被人所害。

    哪怕要死,也不能死在孔家的宅院里,徒增是非。

    下定决心后,握着钗子猛地冲出去。

    出其不意。

    翠环一时不察被扑倒在地,自己的脖子被人抵住,而她握着的匕首也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师太。”

    她惊呼出声,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有时候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在她闻到血气中夹杂的浓重檀香味时,就已经知道袭击者的身份。

    只是手里的匕首已经挥出,幸好关键时刻卸了几分力,不然孔令殊的脖子已经被割断了。

    至于她为什么认不出孔令殊,那是因为,即使谭婆子训练了她,给了她孔家的地形图,但却没有告诉她孔令殊的长相,甚至没有告诉她名字,只是告诉她,“师太,是你在人海中第一眼看到就能认出的人。”

    她松开匕首解释道:“师太,奴婢是老夫人指派来保护您的,奴婢不是坏人,谭婆婆是奴婢的祖母。”

    孔令殊手却没有半分松懈,她不能确定真假,“怎么证明?”

    翠环轻声在孔令殊耳边说了一句话。

    悬着的心落地,木钗滑落,孔令殊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翠环身上,陷入昏迷。

    她真的是凭借着意志一直苦苦支撑。

    翠环开始检查孔令殊的伤势,确定她的伤虽重,但幸好发现及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没有找到伤口,也没有外力所致的痕迹,但却有极为严重的内脏出血症状。

    更重要的是,她在为孔令殊摸脉时,摸到了另一道微弱却顽强的脉搏。

    内心颇为震惊,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转而处理伤势,以及善后。

    一寸寸搜寻,一点点将紫竹林里的血迹掩盖,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此时,李澈与属下二人正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上,终归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伤的那么重,那个女人竟然还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该怎么向陛下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