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孔令辉听从母亲的吩咐，带着写好的请辞折子上朝去了。

    皇帝见到了告假侍疾的孔令辉突然上朝来，有些惊讶，同时也察觉到一些异样，但仍然面不改色的问着，“孔爱卿今日上朝，可是太傅的身体大好了？”

    看起来倒是十分高兴为此的样子。

    “回皇上的话。”孔令辉说道，面上也带着沉重，“承蒙陛下挂怀，只是家父的病时好时坏，总是惦念家乡之景，常常忆起往昔之事，臣私心想着若是送家父归乡调养，许是对病情有所帮助，臣有负陛下厚爱，愧对陛下信任，今日臣向陛下请辞，愿在家父床前尽孝，来日再报陛下之恩，望陛下恩准。”

    其实孔令辉不过是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所司之事不过是辅佐尚书行事，算不得什么重要职位，没了他还有千千万万人能顶上。

    本来一次请辞不过孔令辉心中并不意外，这不过是流程，要展现皇帝对于人才的挽留，所以大多需要请辞三次，有道是“事不过三”，三次请辞皇帝大多不再挽留。

    但如今皇帝私心里就不想放他离开，可孔令辉并不知道，“爱卿所言，朕深感痛心，然卿乃国之栋梁，肱股之臣，若卿辞官，朕将痛失臂膀，亦是国之不幸，孔卿还是再回去考虑一下，相信太傅也不想爱卿留下遗憾，朕也需要你。”

    孔令辉还想再说什么，都被皇帝打断，直到早朝结束，他都没能再与皇帝说上话，只能怏怏离去，回到府中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夫人忧心不已，所以早早地就派了谭婆子去门口等候，远远的见到孔令辉的轿撵回来，谭婆子便迎了过去，眼见着孔令辉脸色极差，“四老爷您回来了，可又出了什么事？”

    孔令辉叹了口气，对着谭婆子说：“唉，还是回府再说吧，我先去拜见母亲，她老人家怕是等的急了。”

    老夫人自然是焦急万分，今日自从起来她这眼皮子就一直跳，老话怎么讲的？

    叫做“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这右眼皮跳的厉害，心里也总觉得不安，念了几遍静心经也不管用，这心怎么也不能安稳。

    如今正站在衔草堂的门口望眼欲穿，“七宝，你四哥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孔令殊也觉得今日早朝未免时间过长，依着太傅现在的身体情况，皇帝哪怕是要问询也不会将人留的这样久，虽然这样想着，却不能这样对母亲说，她还是安慰道：“您别担心，四哥不会有事的，许是被陛下留住了。”

    正说着话，孔令辉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路上，老夫人抓着孔令殊的手臂十分激动，“七宝，是老四，你四哥回来了。”

    面对两个至亲之人殷切的目光，孔令辉却不敢直视，他辜负了母亲的期盼，没有办好此事，“母亲，我们回屋再说，这里风大，您仔细着凉。”

    一进门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老四，皇帝可是同意了？”

    “母亲，是儿子无能，皇帝并没有同意儿子致仕的请求，不过您也不必为此忧心，此事儿子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不过....”孔令辉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

    孔令辉一脸忧虑，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啊，你是想急死我吗？”老夫人催促着。

    孔令辉这才说道：“儿子本想请郑都管帮帮忙向陛下进言，毕竟他是陛下身边极为信任之人，却先从同僚口中得知一消息，陛下私服回宫后的早朝，曾在朝堂之上公然询问儿子为何没有上朝，那同僚疑心儿子是否有开罪陛下之处，而我也因此才知欠下了郑都管一个人情。”

    他简要的将从同僚口中得知的事情讲给母亲和小妹，也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何回来的迟了，“儿子本欲先向郑都管道谢，再请他帮忙，不料郑都管却说往后还要仰仗儿子帮衬，再想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是几日没有上朝，郑都管的变化为何如此大，他已经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已经是所有人都要巴结献媚的存在，今日却自降身段跟他这小小的六品官员说一句“仰仗大人。”着实是吓死人了。

    孔令辉百思不得其解，求见皇帝也未得偿所愿，带着一肚子雾水出宫，又在宫门口碰到了那日皇帝身边的随从。

    他这才知道，这位是皇帝身边的新贵，名唤李澈，现在是宫里的侍卫统领，圣恩正浓前途无量，却也放下身段跟他道了一声“恭喜孔大人”。

    孔令辉不知喜从何来，便未言语，那李澈倒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又跟他说了句“恭喜大人得偿所愿。”

    可他唯一所愿分明被皇帝驳斥而回，哪里得偿所愿了，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家。

    老夫人也不明白，但她还是觉得跟那日的事情有关，许是哪里出了问题叫他有所怀疑，或是有所图谋，赶紧叫谭婆子过来，“去问问府里人，五公子来的那日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五公子打听什么人没有，亦或是见过什么人没有？”

    很快那晚带路的下人便被领了过来，“小人阿三，见过老夫人。”

    在老夫人的授意下，谭婆子问道：“那日府里来客，可是你引的路？”

    “回老夫人，却是小的。”

    “都说了什么，你可要一字不落的讲清楚。”

    阿三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两位主子都黑着脸，他以为做错了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当真是一字不落。

    “老夫人明查，小的真没说什么旁的事情。”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见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假，老夫人颔首，拿起身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谭婆子立刻心领神会，她说：“别怕，老夫人叫你来只是问两句话罢了，你做的很好，老夫人没有怪你的意思。”

    又给了些散碎银两做赏赐，便将人打发走了，府里上上下下问了个遍，都没什么异样，没人接触过皇帝主仆，他二人也不曾与府中人有所联系。

    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