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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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家书

    深夜,一道灵活的身影自高墙之后跳出,庄严肃穆,禁卫森严的皇城对于这人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后花园一样,来往的卫队没有一人发现,若不是此时这人没有杀心,那皇宫里的帝王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回。

    出了宫,闪身消失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随手将蒙脸布拽下,露出一张俊俏脸来,原是李澈,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深夜出宫,幸好他如今大小也算个侍卫头子,对于皇城里的暗岗换哨都了如指掌,这才敢悄摸的偷跑出去。

    他在宫外安置了一处小院,原是准备将苏苏母子接过来同住的,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又觉得皇城脚下也不如家里安全,更是歇了这个心思,这个小院他也不曾住过一日,没人知道,便拿来当做联络的据点,今日他冒险出宫也是因为家里来信了。

    前日里跟皇帝去了孔家,见到的那个身影让他忧心不已,晚上也睡不安稳,就算家里不来消息,他也准备要回去了,如今家里来了信,正好问一问,不然心里终是不安宁。

    小心翼翼的观察一阵后,确定没有人跟稍,李澈这才跳进小院,他不开门也是怕被周围的邻居发现,毕竟这儿从未有人居住,贸然来人会引起怀疑,也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巳时三刻,又一道人影悄悄潜进小院,李澈早早便听见动静,伸手熄灭烛台,营造出无人居住的景象。

    那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最后在他所在的房门外站定,“咚咚咚,咚,咚咚咚。”三长一短再三长,这是家里定好的暗号。

    李澈打开门让人进来。

    烛台重新点亮,“怎么样,家里可还安好?”李澈一边吹火折子,一边问道。

    好半天都还没有回音,害得李澈以为今天来的是个哑巴,他轻轻一撇,看见眼前的彪形大汉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谁家的小媳妇,“怎能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回小公子,属下不是哑巴。”

    “那你为何如此,可是家里出事了?”一想到这,李澈便想到苏苏,一下从塌上跳起,抓着这人的衣领说:“你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家里怎么了?”

    “家里一切安好,夫人托我带了封信。”

    李澈一下松开手,表情也舒缓开,上下其手的搜罗信涵,“还不快拿出来,小爷我既往不咎。”

    那大汉自鞋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李澈一看这信出处,顿时嫌弃异常,并不想接过来,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苏苏写的,这还是她头一次写信过来,遂用指尖捏着,去掉火漆,拿到窗边慢慢打开。

    第一封是父母家信,李澈囫囵吞枣似的读了个大概,又打开第二封信,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原是他的儿子允敏,磕磕绊绊的写下的几个爹爹,再无更多。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三封信,内容如下:

    “展信安康,近日允敏已逐渐启蒙,时常惦念,遂写此信,望你于上京一切安好,我亦安好,然近日我已记起往昔之事,既知前因,更知其果,如今缘分已尽,不必强求,你我之间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愿君安好,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勿念,勿找。”

    李澈看完信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的喜悦消失殆尽,只留愤怒和挫败,他咬牙切齿的问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大汉只好如实道来,“一月前,家君夫人与苏苏夫人发生口角,一气之下便推了苏苏夫人,致使苏苏夫人撞伤头部,许是那时苏苏夫人的记忆便开始复苏,半月前苏苏夫人突然不知所踪,只留下这封书信,家主派人寻找却没有一点线索,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思虑再三才派属下前来送信。”

    李澈听了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这人口中的家君夫人,是他大哥的妻子,说起来又是一桩官司,他本是南平王世子,祖父是太上先皇时期的武将,后因战功卓著追封了异性王,这王位后来就落到了他父亲身上,但功高震主,皇室一直对他们心怀芥蒂,先皇在世时提出袭爵之子入京教养,实则就是进京做质子。

    当时他还没有出生,且他父亲当时只有一个庶长子,所以只能封作世子送到京里来,但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后来他出生后,父亲并没有改立世子,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甚至外人都不知道有他存在。

    可是在他十岁时,远在上京的大哥遇害身亡,至今没有查出幕后黑手。

    四年前,他就是为了查找大哥身故的真相,才会在上京外与苏苏的相遇,就此结缘。

    世子身故后,作为他妻子的世子妃地位就更尴尬,自古都是有嫡立嫡,无嫡才会立长,所以这世子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儿子。

    不能再以世子妃称呼,才改为称家君夫人。

    在她心里,更是将丈夫的死归咎到李澈身上,所以总是仇视李澈,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才会找苏苏麻烦。

    同理,李澈也不能把他这个大嫂如何,毕竟如若不是他大哥被封世子进了上京,今日死在那的人就是他。

    这本是他的责任,可所有的委屈和隐忍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李澈心里只剩下无力和挫败,他又开始担心起苏苏。

    “马上派人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苏苏的眼睛看不见,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

    他不相信,一个盲弱女子能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劫持了苏苏,他们的允敏才三岁,试问哪个母亲会狠心丢掉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

    “仔细盯住大嫂,看看有谁在接触她,父亲毕竟是男子,对于后宅的事情了解甚少,这些年一直是大嫂在打理家事,母亲也许是被蒙蔽了。”

    许久后,他又说:“也关注一下老夫人。”

    李澈也不愿自己的母亲会与此事有关,却不得不怀疑,他一直想娶苏苏为妻,父亲不同意是因为不想违背诺言,还想着让他履行那桩指腹为婚的姻缘。

    而母亲不同意却是因为苏苏身份不明,还是一个盲女,将来的南平王妃总不能是个瞎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