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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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慌乱

    女儿才刚回来,衔草堂又不大,这么一个巴掌大的院子,想要藏住一个大活人也难,而皇上已经在来的路上,此时出去怕又会与之相撞,真是左右为难。

    也难怪孔老夫人如此慌张。

    但毕竟岁数在这摆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吃过的盐怕是比别人吃过的饭还多。

    很快孔老夫人便有了对策,这就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老三媳妇,你去把这帮孙子辈的孩子都叫过来,老四家的,你一会先带着七宝去碧纱橱里躲躲,谭婆,你去把二老爷喊来。”

    孔老夫人很快便吩咐下去,三人也不敢耽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夫人带着人去各房各院,把孙子辈的的男孩都叫去老夫人的衔草堂。

    而谭婆子则去了二房的院子,将二爷孔令黋也叫到老夫人那,毕竟三爷和四爷侍奉君侧,一会就到老夫人的衔草堂了。

    四夫人则带着孔令殊躲进了碧纱橱,只等着到时候衔草堂人多混乱,便可带着孔令殊趁乱离开。

    而孔老夫人则坐在孔太傅的床边照看,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不一会,衔草堂的门口便出现皇帝四人的身影。

    碧纱橱里,四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发现,可小姑子却一点不见慌张,坐在那里气定神闲,也着实令人佩服。

    这个小姑子,从小就不一般,虽然她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由,每每提起丈夫都像是个锯嘴葫芦,可皇帝亲临,连婆母都一副紧张的大敌当前的架势,她却如此镇定,当真是出家久了,四大皆空?

    仅仅隔着一扇门,在碧纱橱里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婆母他们说话,四夫人紧张到能听见自己胸腔打鼓的声音。

    所谓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她一个不小心,竟将茶盏碰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听的格外真切。

    四夫人大脑一片空白。

    如此大的声响,外面的人自然也听的到,一时间都像被点了穴一般,皇上也被这声音吸引,目不转睛的盯着碧纱橱。

    他身边的少年已经走到跟前,仅仅隔着一道帘子,手中剑也蓄势待发,想要一探究竟。

    每走一步都像是催命符,四夫人觉得,“天要亡我”。

    还没等到孔老夫人补救之言,孔令殊便先开口了,“老夫人赎罪,奴婢笨手笨脚的,生怕冲撞了客人,却越忙越错,打碎了茶盏,请老夫人责罚。”

    那声音似是自远方传来,带着一种落雪时才有的清冽空灵之感,且极具穿透性,仿佛能扎进脑海一般,将那丝混沌之感驱逐。

    让人觉得,这不是丫鬟该有的声音,至少,皇帝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碧纱橱处未曾离开。

    李澈也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心头升起奇异之感,却又自我否决,“不可能的。”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低着头从碧纱橱中走出,跪在老夫人面前,“请老夫人责罚。”

    孔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孔令辉和孔令耀也松了口气,就连四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帝看着这丫鬟,虽然长相也不俗,但就是感觉配不上那声音,遂也不再关注。

    倒是李澈,见到这丫鬟后,提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自嘲道:“果然不是,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孔老夫人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冲撞了客人,还不赶紧出去。”

    丫鬟应了一声,抽泣着跑出去。

    外面却呼啦啦的乱了起来,交谈声由远及近。

    谭婆子走进来说:“老夫人,二老爷和各房的孙少爷们过来给您请安了。”

    孔老夫人却仍是一副不悦的样子,“叫他们都回去呆着,没看见老身这里有客人么?”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谭婆子这便要去回话,皇帝却插了句话,“二爷和孙少爷们也是一片孝心,老夫人便见一见吧!不必如此迁就于我。”

    孔老夫人面露难色,“孩子们多了,七嘴八舌的吵的很。”

    孔令耀兄弟俩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二哥为何带着各房子孙过来,但料想也是和母亲有关。

    虽不知母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附和着母亲说话,“是啊,这二哥自己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这一帮孩子带来了,不知道如今父亲喜静,须得静养吗?”

    话里话外,也是赞同母亲孔老夫人的意思,想要遣人回去。

    但其实却在偷瞄皇帝,想要看看他什么反应。

    果然,皇帝说:“老夫人还是见一见吧,父皇当年有疾时,朕也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只想时刻守在床前尽孝。”

    如此,老夫人也便同意了,“既如此,见过了,老身便叫他们回去,省得扰了您清静。”

    但是,孔老夫人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把人弄来,又轻描淡写的叫人回去呢?

    这就是三十六计里面的以退为进。

    眼见着人都到了门口,就等着孔老夫人见面,皇帝也有些感慨,“太傅和老夫人好福气,子嗣兴旺儿孙满堂,不像朕,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这话说的,任谁也不敢接茬,坐上龙椅宝座,哪能指望着有什么真心真意,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自然孤单的很。

    思量片刻,孔老夫人便说:“若您不嫌弃,老身今日便托大,您今儿个权当是在自己家里,也叫我这些不成器的孙儿见一见世面。”

    皇帝很高兴,遂与孔老夫人一起出去,见了孔家的后辈们。

    孔老夫人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她也认不全几个。

    许是看出来母亲的窘迫,孔令辉便站出来介绍,“这位是五公子,今天是特意前来看望太傅大人的。”并没过多介绍。

    而后转过身来面对皇帝,“这是我二哥孔令黋。”

    皇帝看了眼二老爷孔令黋,他长的与太傅十分相似,此人也已经头发花白,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孙辈们不清楚内情,但是孔令黋还是知道的,无声的行了尊礼,孔令辉便继续介绍。

    “这是长房后人,我大哥去世早,只有一个独子,独子又只得一个女儿便也早早过世了,这便是我大哥的孙女婿和曾外孙。”

    “这是二房,我二哥的独子,身下只有几个女儿。”

    “这是三房,我三哥的独子,这两位是我三哥的孙子。”

    “这是四房,也就是我的儿子。”

    一番介绍过后,大家就算是相互认识了,孔老夫人便着手叫人摆饭,足足摆了好几桌,整个正厅都坐满了。

    孔家小辈都不免好奇这两位公子的身份,只有四房常年居住在京,大房人丁凋敝,已经后继无人,只有一个女眷,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二房则是一直守在乡下祖宅居住,甚少远行。

    三房既不在京里也不在祖宅,而是常年在外行走,老三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因为是招待外男,所以孔家的女眷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的。

    勋贵之家虽讲究男女不同席,但在孔家却并非如此,只是今时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