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天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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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怒者行侠,树花堪折

    众士兵都乱了,马打着转嘶吼,往后不断退,几个骑兵率先抽出长剑,对着马车,当先的道:

    “什么人在作祟,还不快快地滚出来!”

    “老子这就出来!”莫二立刻从车中飞扑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个圈,一脚踹中那马的肚子,身子一转,袖子里射出一道银光,却是一把又薄又细的钢剑,手一指,剑出封喉,那人捂着脖子支支吾吾,鲜血从手缝里流出,不一会儿,跌下马背,死在了地上。

    “有叛贼!拿住了这贼人,得其首级,回去领赏!”一个长官高声道。

    立时一把把长剑围住了莫二,莫二剑收回了袖子,却不出手,只是打量着,戏谑道:

    “你们一起上罢,不用浪费我时间了!”

    这些士兵常年欺压百姓,作威作福惯了,陡然被莫二这么挑衅,一个个都怒气冲冲,就有五六个甲卒刺剑而去,定眼一看,半点章法都没有,等那剑近了,莫二身子一低,袖子里薄剑猛地发出,一一点在他们的手腕上,却听“铛铛”声响,长剑均落在地上,莫二提剑扫去,这六个士兵倒退着,脖子上割出深细的痕迹,痛苦却又不能大叫,只能逐渐死去,看地其他人胆寒,便是连剑都拿不稳了。

    “你们干什么,身为圣人的部下,难道你们要退缩么?被这个贼人吓破胆了吗?”那长官严肃斥责道,众士兵听了,便又是渐渐逼近。

    “哈哈,简直是一群怂包!”又一道身影从车中闪了出来,正从一个士兵背后经过,手搭在他背上,掌中机关发作,一枚长刺突出,透过了皮肤,插入了肺腑,再轻轻一拔,倒刺立刻钩动着肺腑绞成了一团,那士兵长叫着,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着,将死而未死。

    众士兵被这么一惊,纷纷退着,拿着刀剑对着二人,那后出来的正是巧手李素云,他扣动机关,掌上的长刺倏忽收了回去,李素云便对莫二道:

    “怎么样,我这一手,还算得漂亮吧?”

    莫二哼哼着,指着一边的一个士兵,道:“我三息之内斩他首级!”话完,脚下一蹬,就使一个飞花点叶,往那士兵赶去。

    听莫二如此说,那士兵心中战栗,又见莫二飞来,更是剑都不要了,抛在地上,却还没走几步,脖子一凉,那薄剑刺中,轻轻一扬,士兵的头颅飞起,莫二一边收剑,一边对着李素云道:“如何?”

    李素云哪里肯服软,看准了一个胡思乱想的士兵,一个换身移步,右手一扬,就要去击他,那士兵虽然害怕,可还是提着刀砍去,没成想李素云身子一绕,便是轻松地躲过刀身,一掌拍到士兵的太阳穴之上,长刺射了进去,顺势后退,立在莫二身边时,那士兵才跪到地上,没了气息。

    “竟敢如此小瞧我们,咱们一齐上,把他们二人乱刀砍死!”长官看着诸军心怯,不由得也焦急起来。

    “废话怎么就这么多?”赵三招实在藏不住了,一个飞身跃了起来,就正夺过一个士兵手中剑,反手一推,剑上血长流不止,双手背在身后,退在马车边上,睥睨诸人。

    见又来了一个人,士兵都慌乱了起来,不少打着退堂鼓,莫二岂能叫他们走了,这番来此,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哪里能留下活口,他与李素云,赵三招对视一眼,心中决心已定,率先跃向一个士兵,袖子里寒风阵阵,薄剑无声无息,又割去一个士兵的首级。

    李素云叹息着,近身逼到士兵身边,掌中长刺频频发动,或是刺向穴位,或是击中命门,或是毁其七窍,每每游走于诸人之间,掌下便能夺了某一人的性命。

    赵三招亦奔近人群,施展擒拿功夫,时刻夺人兵器,以彼刀剑斩彼手足,但见他衣袍边角飞起,在人堆里来来往往,却沾不上一点污垢,虽然仙风道骨,却着实令士兵们胆寒。

    “我也来!”陆羽却也看不下去了,从马车里立起了身子,秋风一经横扫,却正好削去一个士兵的头颅,陆羽借势跃到人群中央,动字诀的一十三招即刻浮现在脑中,手上剑如风般疾动,秋风如旋风一般转动着,在陆羽手上便好像有了灵性,招招奇巧无比,斩在士兵的要害之上,溅起了无数鲜血,落在陆羽的衣服上,落在他那一双眼睛边上,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动字诀一经施展,在陆羽手上却再也停不下来,在他身后,死尸遍地。

    陆羽手中秋风快地叫人看不清,只能看到道道剑影在空中出现再消失,每当剑起剑落,一颗头颅在一边飞起,士兵畏缩着,一点斗欲都没有了,纷纷丢着兵器,就往外逃着,陆羽眼中精光一闪,侧身一滚,正好躲过了马蹄的践踏。

    那骑士见马蹄被陆羽躲过,更是恼怒,挥着长剑就砍向陆羽的背后。

    陆羽眼在身前,背后却突然风起,他一个反身,秋风刚好挡住那长剑,陆羽冷着眼,手腕一抖,秋风便牢牢压着长剑。

    陆羽运转天星诀,脚下发力,就借着骑士的剑身一跃,飞到骑士跟前,那骑士被惊地身子直往后扬,却感到剑上压力陡消,下意识用力提了过来,却没想到陆羽秋风仍在他剑上,被他这么一提,陆羽再次借力猛扑,骑士眼中恐惧急剧地放大。

    陆羽高兴地笑着,终于收回了秋风,就这么推着,那秋风就从骑士的头下切了过去,等陆羽落在地上,那马儿惊地往外狂奔,骑士的头颅也落在陆羽脚边上,眼中惊惧尚未消退。

    莫二袖中薄剑轻扬,将那狂奔的马儿斩了,赞扬地对陆羽道:“小羽子功夫不错!”

    “不好,那当官的要跑!”李素云在一边叫道,四人望去,那长官骑着马不要命地奔着,鞭子疯狂地抽击着马屁股,回头道:

    “你们等着,圣人的威怒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起!”

    “小羽子,请借我秋风一用!”莫二道。

    陆羽便将那血剑递了过去。

    莫二持着秋风,长吸一口气,对准那长官,便狠狠地发力,将秋风抛了出去,那秋风快地只看到一条银白的直线,线末便连着逃兵。

    “啊!”只听那长官远远地叫了一声,背上插着秋风,摇摇晃晃地跌到了地上,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这一剑,被莫二以高深内力抛出,在击中士兵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绞地粉碎,落马之前就已经死了。

    陆羽飞奔过去,看着面孔扭曲的士兵,一脚踩在他胸口,把秋风拔了出来,仔细地擦干净,又放到水沟里清洗,他抬起头时,莫二三人就立在他面前,陆羽便问道:

    “这么多的尸体,怎么办?”

    “看来小羽子已经有了当大盗的潜质了,哈哈!”莫二打趣道。

    “依我所见,最好的做法就是全烧了!”赵三招道。余的人点着头。

    四人又忙了好久,把这几十个士兵的尸体拖到了一起,堆地高高的,又把士兵带过来的杂草堆在一边,点上了火,风一吹,火势便大了起来,把尸体也带着热烈烧着。

    陆羽他们四人穿着黑衣,蹲在火堆边上盯着,但见他们都围着黑面巾,在火光的照耀下,便十足的像山里的土匪,这副模样的确令人浮想联翩。

    “世道不好啊,就连当兵的也混账至极,他们打不了仗,就会去欺压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手无寸铁,便是叫他们夺了女人,砸了锅灶,抢了粮食,又能如何呢?这个世道,唯有老百姓活的最辛苦!”赵三招感叹着。

    莫二点头,道:“别说如今了,就是大唐王朝在的时候,百姓一样过着苦日子,只是现在更苦了,苦地叫人看不到希望!”

    陆羽歪着脑袋,问道:“天下的大乱,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也许十年。”赵三招道。

    “也许要不了十年。”李素云怀有美好的期望。

    “也许还远地很呢!”莫二却悲观道。

    “四位大侠!”村长颤颤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道:“感谢诸位大侠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尽!”

    “老伯说的哪里话!”陆羽立即道。

    却没有想到村长跪了下来,磕着头。陆羽去扶,村长却怎么也不肯起来,看着这么一个老人给自己磕头,陆羽心中一股悲悯不言而生,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来了,这个村子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陆羽捏紧了拳头,更大的愤怒在心中盘恒,他便很想看看那个所谓的“圣人”是什么个样!

    四人偷偷地回来了,姑苏妙还在屋子里写书,眉头紧皱,显然是陷入了思绪的死路,一水依坐在檐下,洗着衣服,挽着袖口,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在雪花的相互映衬之下,更是白的犹胜雪花。

    “妹妹我在屋前洗衣哟……哥哥在屋里写着情话哟……”一水依时不时地对着姑苏妙唱道,眉目均是笑意,手上卖力地洗着衣服,回过头来,陆羽在面前站着,把一水依吓地一颤。

    “小陆羽,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把我吓死了。”一水依拍着胸脯。

    陆羽坐在她身边,靠的很近,小声道:

    “水依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跟我师父认识的?”

    “小陆羽,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一水依一怔,问道。

    “我就是很好奇,如果水依姐姐不说就算了。”陆羽道。

    一水依微叹着气,放下了衣服,看了看姑苏妙那拿着笔苦思的样子,才回过头,两只眼里充满了迷离的色彩,她看着天空,回忆就接踵而至,轻吐莲口,慢慢道:

    “那还是快二十年前吧,我还是个小小的快乐的小姑娘,每天想的就是怎么练好爹爹教的功夫,想的就是穿好看的衣服,我每每一撒娇,爹爹就必定给我买新衣,我喜欢红色的衣服,爹爹就到长安去,在最好的裁缝铺里把所有的款式都买回来,铺在房子里,蒙着我的眼睛,等我进去了,说,乖女儿,你猜猜看,我买了什么回来。我哪里猜的出来,等他松了手,才望着满屋的衣服,半天都说不出话……”

    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一水依眼角落下点星星的泪珠,她却笑了笑道:

    “不好意思啊,小陆羽,我讲偏了,我总是一想就想偏了。

    我曾经是个骄傲的姑娘,也是个很优秀的姑娘,爹爹却对我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信,他就说,你知道……知道那个少年么,那个少年是他们门派年轻一代里最强的,比我强的多。我却一点都不信,抱着爹爹的脑袋说,他在哪儿,我要跟他比一比。爹爹就狡黠地说,天下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都要在那个地方比一比,比的是什么呢?爹爹却卖个关子,怎么都不说了。

    我好奇的很,又听说那里是在群山之间,虽然是在塞外,可是却一点都不荒凉,在秋天也是美的很,我便想要去看看,连新衣服也不想要了,就盼着那一天,去看看那里的美丽,也顺便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嘻嘻。

    真到了那一天,我高兴地睡不着觉,坐在轿子里,急不可耐,掀起了帘子,果然看到那座高到云端的大山,山上云雾缭绕,不知道有没有住着神仙,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少年立在山坡上,着白衣,生的白净俊秀,爹爹就凑近我,指着他说,就是他,你心心念念要斗的人,姑苏妙!

    看着那少年那么张扬的表情,我便不服,从轿子上下来,对着他道,喂,你怎么不来欢迎我们,难道你是个木头桩子么?说着,我就笑他,他也不恼,对着爹爹敬礼,我看他竟然就像看不到我似的,就一跃,落在他身边。那时的我太无礼了!

    他就说,姑娘,你干什么。我对着他笑,看着他的白脸变地红了,才说,一直听说你很厉害,我不服,想要请教请教。他扭头看他的师父,他师父就说,妙儿,人家要看看你的功夫,你就给她看看,不能叫别人小看了我们,注意点礼数!

    他对着我呆呆一笑,从背后抽出剑来,说,请。我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拿出弯钩来,他看到了,却摇着头,收了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一寸长,一寸强,我不能占了姑娘的便宜。我以为他在羞辱我,等他话说完了,就挥着弯钩冲上去。

    他只是用剑护着周身,也不进攻,我用弯钩从各个方位击向他,他只是抽着剑随意抵挡着,一时攻不进去,我耳边就听到旁的人说,姑苏公子真是德才兼备,真真的门中翘楚,天下精才啊!我一听,就更急,也忘了爹爹以前交待的诸般要诀,弯钩上的破绽就越来越多,被他看到了,一剑斜着点过来,我一个脚下轻浮,就要跌到地上,却被他扶住,他说,姑娘你没事吧!

    我羞地无地自容,对他说,你说的,一寸长,一寸强,你的剑比我的弯钩长的多了,就比我强好多好多,我不服!这话说出来,现在想着也真是羞死我了。

    那呆子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呆了,松开手,把剑收在身后,对着头上一棵大树,说,不如这样,姑娘,我们不斗兵器,就比轻功,就比谁先到那树顶上,把最后那朵花拿到手里,谁先谁赢,怎么样?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那时一轮亮月挂在中天,照地整个世界好清晰,就看到那朵花孤傲地立在树顶上,好似发着白光,再回头,他穿着白衣,对着我一笑,说,如何?

    我咬咬牙,就说好。等我和他来到树下面,才发现那树好高,像是活了好几百年,几个我环着手都抱不住那树。他看我微微发愣,就凑近了说,姑娘要是后悔了,害怕了,也可以现在认输哦!

    我白了他一眼,运转心法,提着气,就点着树往上走,我只听他在后面轻轻叹着气,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他就顷刻出现在我身边,说,姑娘笑什么,难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我就说,我笑你,你一定会输给我。我咬着牙,更是加快了几分,点着树,飞奔向那朵白花。

    那天,很晚,晚到天上没有飞鸟,倦鸟归巢,那风,很急,急到呼啸地吹起我衣边的丝带,飞袂难顾,那时的天气,很冷,冷到我吹出的气结成了烟雾,朦胧双眼。我狂奔着,风从我的耳边吹过,吹地树枝吱呀作响,我看到月光轻辉落在每一寸地方,我看到那朵白花离我越来越近,可是那少年却一直待在我身边,离我不远不近,我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等到我跟他越爬越高,月明星稀,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与他的奔跑,我看见那白花近在咫尺,看得清那花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根花蕊,每一片花瓣,伸出手去拿那花时,就感到身边阵阵疾风起,那小子竟然留了后手,马上超越了我,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那花的边际之时,花就从我的指间溜走。

    他却身子一转,双手对我一开,掌心就是那一朵白花,在月光下,那一身白衣拂动着,他黑发飘扬,我是又羞又怒。

    姑苏妙说,这朵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