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华录
繁体版

第十八章 蛮荒之地

    山川险峻,行色匆匆,天地无情。星月如钩,长夜漫漫,路途遥远,心灵沉寂。

    他们一行人穿山越水磨难重重走了三个多月才走到陵洲,流放的地方不是陵洲城内,是陵洲城外的山野,

    只见无边无际的荒山野岭,荒草漫山。草木葳蕤,鸟兽不至。狂风呼啸,荒无人烟之感油然而生。天空中有几片乌云在飘荡着,十几户庐舍,只有少些人在这里生活,他们的衣食起居都靠打猎和种地维持着,

    “这就是以后我们生活的地方了吗?”容姝有些苍茫的说,

    “公主,现在不一样了,请吧,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一个官兵说道,

    “唉,”萧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放进一间破旧的屋子里,放完了东西看到他们二人在此住下,那几个官兵就着急的走了,像是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一样。

    木屋内正厅灰尘厚重,光线昏暗,墙壁上布满蜘蛛网,房梁也是破旧不堪,一张陈旧的四方桌。几张凳子,东倒西歪的地上。左边是里屋,他们走进去看,窗户上,门梁上都是蜘蛛结网,黑厚的灰尘,一张草席随便丢在那里。席子下是干燥的麦草,

    看到这种景象,二人面面向觎,不知所措,这样的地方。连宫里身份最低微的下人都不会住。现在他们却在生活在这里很久,也许会是一生。天差地别的情况让他们心情无比的沉重荒凉。

    “好在四面的墙壁还算结实,可以抵御风寒。”最后萧珩先开口,

    “趁天还没黑,我们把它打扫一下吧,不然今晚就没地方地方度夜了。”她说,他点头,他们从不起眼的角落的找到了一个木桶,他们拿着木桶去河边打水,还好,走几百米出就是一条河流,还有一些麦田,河里的水倒还清澈,碧绿。萧珩提了满满的一桶,她只提了半桶都不到,她在后面缓慢的行走,一只手累了,又换另一只手拿,

    “给我拿,你没力气,”他停下说,把她那半桶水接过去。她跟在旁边,手里没东西,走的轻快多了。他们一下子就走了回去,两一块布放到水里拧水,两人忙前忙后的擦拭房梁上,柱子,门边,窗户的灰尘。又折了旁边的树枝绿叶,将那些蜘蛛网坲去,把地上的桌子凳子摆正放好,

    笨手笨脚的忙活了几个小时,累的筋疲力尽,浑身酸疼,眼看天要黑了,终于将屋子里给打扫干净了,看起来像样些了。他们打开从上京拿过来的东西,一些垫子席子被褥衣物,几个茶具。还有吃食茶水。还有她的画,把东西放好,倒了两碗茶喝,又吃了一些干粮,

    夜晚,这里没有繁星,只有一轮弯月,悬挂在天边,有时候还被乌云挡住。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拿出火炬,把蜡烛点燃,在席子上铺上被褥等,很是简陋,累了一天了,他们草草的躺下,什么也来不及想,身体的劳累让他们暂时忘记了上京的烦恼,忘记了上京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忘记了这巨大的落差,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这间屋子至少四面不透风,可以保暖,他们沉沉入睡,不再面对这个世界。

    第二天,当日上三竿的时候,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萧珩才醒来,睡了一夜,精神好多了。他看着躺在旁边的容姝,这一切简直那么不真实,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却在这破旧的地方随便铺了些被褥睡,他们昨晚还睡的那么香甜,那么安心,好像有她在,他就会感到安心,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了,

    慕容姝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这一定是梦,她怎么会睡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她又闭上翻身睡去,撞到了一个人,她又睁开眼睛,是萧珩在看着她,

    “这不是梦,”她说,她的梦里是没有他的,她坐起来,

    “我们真的被流放到这蛮荒之了,”她说。

    “环境艰苦了点,也还过的下去,”他也坐起来说,

    “怎么活?你去捡树叶当垃圾卖啊?”她问,有种想哭的感觉。

    “噗,哪有那么惨,最多不能那么锦衣玉食了。”他有些被逗笑,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不能那么锦衣玉食了,”她说,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可是等真正到了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是逃离这里。可是那样也显得她太娇弱了,所以她决定起身,

    他们出门,迎接阳光,让太阳肆意的洒在脸上。环顾四周,真是一片荒芜空灵的山野,不远处河的对面有几个农人正在地里劳作,那几个人也看着他们,他们两个还是忍不住的走了过去看,他们都穿着粗布麻衣,面黄如土,神色沧桑,看到他们两个,那些人都纷纷停下劳作,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是从哪里过来?”其中一个老伯带着浓浓的乡音问,看着他们锦衣华服的,不像山里人。

    “我们从上京城来,家道中落,来到此地安身,”说话的是萧珩,

    “你们穿成这样来到地里,会被弄脏的,”另一个人说道,

    “没事的,”萧珩说,那老伯心疼的看了看那料子,看着眼前这两位,真不像会过日子的人。

    “年轻人,不知道珍惜,”那人说,

    “…”

    后来他们便了解到,这里地方偏僻,这里的人不管什么名利纷争尘世,天荒地老一生,全然抛之脑后。很少会有外人到这个来,他们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穷苦人家,以种地和打猎砍柴为生,生活令人如此绝望,但他们兴高采烈的活着,

    来这里一段时间后,他们也换上了粗布麻衣,跟百姓夫妻一样,屋子终于被他们整治的像个家了,他去镇上买了许多家当,没有仆人,没有丫鬟,一切都得自己动手来,两人手忙脚乱的学会生火,做饭,煮茶,一切都看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十分繁琐累人,两个金枝玉叶般的人,都掉到了淤泥里,心里悲苦,却也不怨天尤人。他们都跟河对面那几户人家互相认识了。

    她去采了一些野花放屋里,又把她的画挂上去,这才让屋里看起来不那么沉闷寡淡,他们的一切都补实无花,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他,他成长了很多,他不想让她受太多苦,她跟着他,已经很受罪了,他放下了皇子的身份,学了很多百姓的基本作活生计,在河里铺鱼,进山里打猎,他箭术奇佳,每每都能满载而归,他还教她骑马,她看起来也完全不像一个公主的样子了,他们的衣裳会破,她得学会怎么去缝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她还会煮茶,拿着衣服到河边去洗,

    在这恶略困苦的环境里,他们相依为命的活着,互相依靠,互相取暖,忘记了上京的那些事那些人,总之,他们远离那些纷争,远离尘嚣。

    吃过早饭,河对面的一个十几岁姑娘夏棋过来找容姝,她皮肤并不白嫩,但长的却高,五官也算秀美。有一双大眼睛。她性格开朗,热情活波,总是不时来找容姝,她对容姝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神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那么高贵好看的人突然到他们那里生活。还住了这许多的时日,他们这里的人好像都姓夏,

    “容姝姐,今天是春节,镇上有庙会,每年的这个时间都会热闹,你都来这里半年了,还没去镇上逛过呢,从这里坐马车去只要一个小时。”夏棋高兴的告诉她,

    是啊,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了半年了,她几乎没有出过远门。都是萧珩自己去镇上采办物品,

    “容姝,庙会也不常有,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也进庙里去祈愿平安的。”说话的是萧珩,他穿了一身灰白色的衣服,不是华贵的布料,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吧,”容姝笑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夏棋欢呼着,他们出来将门关好,没有车夫,赶车的是萧珩,她们坐在里面,轿子是蓝色的,很普通很平常的轿子,他们赶了一个小时的路,在下午赶到了镇上,

    这里的镇上并不大,也不繁华,但东西还算应有尽有,卖的齐全。

    赶庙会的人太多了真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喧哗热闹。广场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卖各色小吃摊,馄饨,汤圆,汤面。传来陈陈飘香,甜的掉牙的冰糖葫芦,捏的各种形状的小糖人。

    在广场看完了舞狮子,和八仙过海的,他们往庙里走去,祈愿保平安。庙里香火撩绕,有来求姻缘的,求官运的,还有求子的。保平安的。香客很多,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祈愿完就准备往回走,谁知,刚走到街上,迎面碰上一伙人几十来人,都是穿着便服,只有为首的那个穿的好些。他们一行人看到走来这么好看的娘子,就走不动了,

    “那小娘子可真好看,若是把她抓回去给我当夫人倒不错,”为首的人三十来岁,笑着说道,

    “大哥,我们这里有几十号人,那小娘子身边可就只有她丈夫,还怕打不过?兄弟们这就动手。”其中一人说道,便上前去调戏,

    “小娘子,长的可真美,”为首的那人向容姝说道,

    “你谁啊你?”萧珩把她护在身后,

    “我们大哥的名号你都不知道?我们就是陵洲的山太王,我们大哥看上你家的小娘子了,你识相点就滚开。少受点皮肉之苦。”其中一人说道,

    “容姝姐,怎么办啊,他们有十几个人。”夏棋也在旁边害怕的说,

    “原来是一群山匪,我死也不会给你们动我娘子。”萧珩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受点皮肉苦,才老实,来人给我打,”为首的那个说道,向他身后的山匪吩咐。那是他的手下,那十几个人立马向萧珩打来,他跟他们打在一起。那些人身上都有刀,萧珩拿了旁边的木棍抵御,找准机会就向他们狠狠的打去。把那十几个山匪打下。

    慕容姝心里着急担心不已的看着他,生怕他被他们伤到了。他们人多又有刀剑的,

    为首的那人见十来个兄弟被打下了,他便拿出了背上的一把重刀出来。向萧珩打去,萧珩拿着木棍去抵御却被打断还差点打到他。他没有兵器,一下子落了下风。

    “哼,小子你不是很嘴硬吗?把你打个死,看你还怎么豪横,到时,你的娘子可就归我了。”为首的那个人得意的笑着。听了这话。萧珩猛的起身,趁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将那个为首的的人狠狠打去一脚,正中他的腹部,他作疼弯腰,萧珩又狠狠向他踢了几脚,他的手下反应过来。一起过去打萧珩,很快他们就占了上风,将萧珩打下。他们围着他,

    “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他了。”容姝过去抱住他,他被打中了,脸上也擦伤了,

    “放了他也可以,只有你跟我回去,当我的夫人。小娘子,我一看到你这容貌,我就心动难耐。”为首的那个人说道,

    “容姝,我没事你快跑,不要管我,”萧珩说道,

    “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为首的人说道。

    “你放了他。”容姝说。

    “好,你做我娘子我就放,”为首的那个人说,

    “做你的春秋大梦,”说话的是萧珩,听了这话他比容姝还生气。

    “兄弟们,给我再打他一顿,”为首的那个人吩咐,就要上来把她拉开,她死死的抱住萧珩,不肯放手。

    “我真没用,连这几十个人都打不过,不过我今天就是拼死了,也不让他们带走你,”萧珩说。又生出一股力气来,

    “不,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活的下去。”容姝哭着说,

    “哟,你们这对小夫妻,感情还挺深的吗。不过你惹怒了大爷我,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为首的那个人说着就哈哈大笑,他旁边的几个人也跟着他笑,恭维他。“谁不知道我们大哥就是专门喜欢拆散鸳鸯的。”他们说着就要打过来,

    “住手,”这时也来了一伙人,人数有上百个。喝住他们,

    “欺负良家妇女,算什么本事,”说话是那伙人的领头人,一个看起来很年青的公子。容姝不认识他。萧珩却觉得他有些眼熟。

    “你…你们少管闲事,大爷我可不是好惹的,”那个山匪说道,却明显底气不足。

    “我让你不好惹,”为首的那个年轻公子向他狠狠打了一拳,将他的半边脸打肿成起来。掉了两颗牙齿。

    “你…兄弟们,给我上。”那个山匪捂着脸说,他后边的那几个人看着对方人多,个个能打不好惹的犹豫着不敢上。

    “怕什么,快上啊,”那个山匪生气的叫道,

    “这…大哥,他们人多啊,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跑得性命吧,”一个人说,

    “一个都跑不了了,你们这些山匪,专门拦路打劫的,打家劫舍的。强抢良家妇女,看我今日不灭了你们。”为首的年青公子说道,命令手下人将那些山匪围住。

    “王兄,怎么是你,”萧珩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那年青的公子却正是七王爷的儿子,萧廷,几年前他不见了。皇上下令让人通缉了好长一段时间,却都没抓到他。

    “四皇弟,你怎么这番模样?”萧廷玉也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好奇的看着慕容姝,将他们扶起来站好。

    “这位是弟妹吗?”萧廷问。

    “正是我娘子,”萧珩说道,

    “看弟妹不像上京人,是哪家的贵女?”萧廷问,

    “南枂公主慕容姝,南枂战败了,两国决定化干戈为玉帛。便让我们和亲了。”萧珩说,这回轮到萧廷震惊了。慕容姝看着他,跟萧珩有几分像,五官却更深刻,刚强不屈的样子,穿一件黑色服饰,身材高大威猛,此时他看起来。不像个皇家贵族子弟。倒像是个走江湖的义士侠客。

    “弟妹果真生的花容月貌,老四,你有福气,”萧廷看着他们两个笑道,萧廷是七王爷的独子,从小就在宫里跟他们一起读书学习。所有的皇族子弟兄。他跟萧珩却是最好的。

    “兄长说笑了,”容姝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些山匪实在可恶,官府多次围剿想灭了他们,无奈他们住的山又高又是山石密林的易守难攻,官兵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今天他们正好出来了一些人了。要我说,砍掉他们的腿最好,让他们无法再为非作恶的,也无法上街乞讨。”萧廷说道,

    “大爷饶命啊,都是小的们一时糊涂,看到小娘子貌美就…还请大爷饶了我们这一次。”那几个听了这话,连忙向他们磕头求饶,完全没有刚才半点神气的样子,

    “我看打折他们的腿,把他们送进官府去。”萧珩说道,

    于是萧廷下令让人将那些人打伤,又吩咐手下把他们往官府里送去。

    “这次幸亏兄长及时出现,不然我们后果不堪设想。”慕容姝说道,夏棋也跑过来向她,刚刚他们打起来场面太可怕了,她怕伤到,就跟慕容姝站到一边去。后来见到萧珩被打,容姝跑了过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萧廷说,“只是这里离上京几千里,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还这番模样。”

    “一言难尽,须得慢慢道来。走吧,我们几年不见,找个酒楼到我喝几杯一叙。”萧珩说着,萧廷同意了,他们几人在大街上找了个酒楼上了二楼,几人坐下,不过容姝知道他们的话却不好让人知道,买了些药给萧珩擦上,就跟夏棋先回去,萧廷让手下互送着他们回去。

    他们让手下在楼下看着,他们叫了一些酒菜,两斤牛肉,一只烧鸡,一盘花生,一斤瓜果,两盘时令蔬菜,酒是杜康,玉泉等,

    “四弟,说吧,你们怎么到这里了?”萧廷大口喝了一碗酒,

    “唉,如今奸臣当道,整个朝廷皇宫都是洛家的人,父皇病重,连日不上朝,把国事都交给太子和洛丞相。我跟二哥就想举兵逼宫,让父皇将皇位传给二哥,不然等到太子登基,我们哪里还有活路。想先下手为强,谁知道这是他们的引蛇出洞的计策,为的就是肃清朝野,整治朝纲,娘子心里疑惑说父皇病的奇怪,就将我迷晕了,我就没去,等我第三天醒来,二哥,镇东候。镇国将军。羽林军统领大理寺卿,城门的总兵等都被诛杀,他们的府邸也被抄家,家中下人卖的卖,关的关,子女都大多被处死,真是凄惨,他们这次逼宫失败,没能向前一步,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了。”萧珩说完向他干了一碗酒,

    “那后来你们又怎么到了这里?”萧廷玉不解的问。

    “我们那时策划的时候写了张纸条,写上众人的名字,这个事事要冒很大的危险,大家都不安心,这样也是以防当中有人半途而退去告密的,大家都互相留下把柄。后来洛丞相通过蛛丝马迹查了三个月,还是查出来了并找到我头上来了。有个人被抓,杠不住慎刑司的刑法。把名单的事说了出来。洛丞相这次把我们一网打尽,父皇刚死了二儿子,再说我到底没有逼宫,就没处死我们,把我们流放到了这里。”萧珩回忆说。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因为流放而感到多大的痛苦。他既然做了,就已经想到各种结局了。

    “原来如此,除掉了你们两个,这次太子稳登皇位了,太子从小我也认得他,倒良善,好字画,你们几个中弟当中没有一个丹青赶的过他。但他却对经书治国之道,君王之术不感兴趣,孺子不可教也。若是他登基了,皇上去了,他还不是听洛温的。”萧廷说道。

    “正是,”萧珩犹豫了一下又把陈熙和的事说了出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他们,那可是陈太傅的女儿,尚且还敢如此,若是别的平民女子,哪里还有申冤的地方。只怕默默投河自尽了。”萧廷嫉恶如仇的说道,

    “是啊,对了。王兄,你怎么到了这里,前几年听说你从南边的战争中逃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萧珩道,

    “那天狂风大作,我们两方交战,父皇被尘土迷了一下眼睛,就被南枂慕王爷打伤了。也不严重,他就退回去了,我让太夫悉心给他治疗,我们死伤过半,粮草也不足了,就写信给皇上让他派兵支援,我们在绝鹰岭等啊等,那里是山谷,又冷又潮湿的,环境不妙。我们又不敢退出去,生怕路上遭到慕王爷的埋伏,在那里等了一个来月,要看弹尽粮绝,我们心里很是着急。不过还好,父王的伤却已经不碍事了,只是那里风吹的冷,父王上了年纪,一时又感染了些风寒,后面洛云洲和萧瑜来了,带了粮草还有兵马,我们那天都很高兴,还在那里开宴喝酒,迎接他们,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得大醉,第二天我醒了,去父王的帐篷里找父王,他的伤寒却变得十分严重,几乎说不出来,嘴唇也有些发紫,我将那宫里来的太医大骂了一番,越治病的越重。又找来之前那个太夫给他治,治了一天那个太夫竟然不见人影了。从军营里消失了,我进去见父王,他躺着,说话都很费劲,他让我赶紧找机会逃跑,原来宫里的那个太医受皇上和洛丞相的旨意,并没给父王治病,竟是给他下些相克的药,这样在人体形成了毒药,父王可不就是越治越不好吗,那个太夫给父王诊脉就看出来了,趁没人,偷偷告诉了父王说他的病没治好的原因。父王虽病重头脑却还清醒,那个太医是宫里来的,若是没有皇上的授意,借他十个胆子,只怕他也不敢治死一个王爷。父王当时心里就明白了,这天下百姓一直骂皇上的多。说他烧毁神像惹怒神明,导致天下大雨,跟南枂战争又不断的,骂皇上昏庸治国无能,让百姓流离失所,又称赞我父王的多,还叫他明王,他赈灾给那些灾民,又打赢了胜仗,收复城池,慕王爷可不是好对付的,父王能从他手里夺回城池真是惨胜。父王这样一来岂不更得民心,功高盖主,皇上怎能容忍他,我进去看他,他说说不定他们也会想办法害我,让我赶紧跑,我哪里愿意,父王差点气绝,后面我就跑了,那个太夫应该是被他们害了。我跑了第二天在路上就听说父王死了,路上的百姓无不为他痛哭流涕,再后来我听说他们回了上京,竟然说父王谋反,把我们千幸万苦夺来的那些城池都算为他们的军功,还下令通缉我,我当时又气又悲,我是他唯一的儿子,须的逃出命来。一路颠沛流离的到了这里。生计艰难。”萧廷回想起那时的情况说道。他至今还为七王爷的死感觉很伤心。

    “跟二哥和我说的倒对上了,他说正是父皇的授意让洛云洲他们害死七王叔,他一开始不知道怒不可揭,还要去告发他们。他们确说是父皇的意思,二哥心思深沉,聪明过人的怎么会不了解,他们又顺水推舟的将军功让给二哥,但他要在朝堂上揭发七王叔谋逆一事。他也是为皇权蒙了头脑就照做了。现在想来都是他们几个跟父皇一唱一和的,只是可怜了我舅舅。一心想为七王叔翻案还他清白,他那么仁慈圣明的人,不忍他背负骂名。还葬到了荒山里。在朝堂上以死进谏,洛温惹怒了他,他越看洛温越生气,就禁卫军的剑拔出来要杀了他,朝堂上天子面前拔剑是杀头的重罪。后来舅舅血溅朝堂,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他从小很是疼爱我,我便消沉了两年。不问国事,把自己关在宫里自己跟自己下棋发脾气,父皇跟前应个景也就罢了。瑶光在舅舅死前就逃出京城了,那时她还有三天就要和我成婚了。后来发生了这些事,父皇取消了我们的赐婚,她也已是罪臣之女,南枂战败,化干戈为玉帛,便让我和公主联姻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起公主,那时我消沉不已,并没去南枂国迎亲。是叶羽大哥代我去的。我又一直冷落她,她也对我很冷漠,这个婚事真是我和她都不情不愿的,”萧珩说道。

    “真是人生如梦,世事如棋,唉,这两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了。不过我看公主倒好,怎么你会不喜欢她?”萧廷好奇的问,

    “那时我消沉,又正为舅舅的死难过,再说我和瑶光也相处了不少时日,跟她两情相悦,后来她嫁给了二哥,我对二哥还愤怒过一段时间。恨不得想在路上跟他打一场。”萧珩说道。

    “萧瑜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还听说他灭了西䢵。”萧廷说,

    “是,”萧珩说着,“后来跟公主相处,虽然她对我也是挺讨厌的,可我却不知何时爱上了她。想到她的一颦一笑就觉得很开心,她让我有了许多从未有过的快乐。我为她有心上人愤怒和她吵架过,又为她的冷淡不在意伤心难受过。她若是对我好着我便欣喜若狂。将什么都抛之脑后了,唯她是从,这才让她那么容易给我下了蒙药。想来我真是爱她至深了。她跟我来这里,我们住的环境并不好。现在两人情况也不乐观,可我竟然不觉得难过,不觉得苦闷。只要有她在,便是最好的去处了。如今来了这里只有我和她相依为命。她想跑也跑不了了。”萧珩说道,

    “哈哈,老四,你倒说的挺诚实的,上京那么多姑娘爱慕你面如冠玉才华出众的,从小也没见你对谁这样过,一物降一物,这回公主可是将你收服了。”萧廷笑道,也为他们的开花结果感到高兴。

    “你别笑话我了,你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萧珩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道,

    “我也是一言难尽,”萧廷玉说,

    “长话短说,”萧珩说道,

    “唉,我那时逃到这里,生计作难,流落街头的,一开始跟了一伙人在街上表演耍枪弄棍的,我使得好,好多人喜欢看,每天我们倒是得了不少赏钱,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耍一个长矛,人群中有一个一个一直盯着我三十来岁的样子,他那个目光深幽,不像是个看热闹的人而已,等我耍完了,他走出来拿了一根长枪,要跟我比试一番,他倒也挺厉害,众人看的心惊胆战的,可是我将他打趴下了,长枪落地,他站起来不怒反笑。说我的倒是个可造之材,问我在哪里家住何方,我便跟他说了,他很赏识我,请我去他府上做客,原来他是这里有名的顾家庄的人。他大哥叫顾文,他叫顾武,还有个妹妹叫顾玉,芳龄十九。他们家在这一带做茶叶珠宝药材生意的。做的大,他家业也大,但现在世道不平,战争之秋,他们出门运送物品,经常遇到山匪抢劫的,便想找个身怀本领的帮他们护送。他看我武艺也还精通,就请我纳入他府上去。我想着每天在街上耍也不是个长久的事,便同意了。日后吃住都在顾家庄,如今顾老爷死了,倒是他大哥当家做主的。人品也算敦厚,乐善好施。逢年过节还散发钱财米粮给一些乞丐和穷人。大家都叫他“大善人”他也不曾亏待过我们,我几次远程帮他们护送,遇到了一伙山匪,将他们打下了。没让物品损失半点。他们待我倒也敬冲。”萧挺玉感慨的缓缓说,真是在哪行走都须得有些才艺,不然寸步难行。

    “不管是庙堂之高深,还是江湖之远地,争斗从未停止。”萧珩说道,也为他的机遇有些高兴。

    “今天看着庙会街上热闹,过来看看,看到他们在打人,路见不平嘛,却是你们。真是血缘啊。”萧廷玉又高兴的说。又问“日后你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现在先这样吧,”萧珩说,

    “那你就不再想回皇宫,这么心甘情愿放弃皇位?”萧廷玉问道,

    “先安定下来,其他事再做打算。今日见你高兴,我们喝酒,”萧珩给他倒了满满的一大碗酒。萧廷喝下了。

    “另外我心中也还有一件事为了,”萧珩说道,又倒酒,

    “何事?”萧廷问。

    “容姝金枝玉叶,让我来这里跟我受苦,纵然她不抱怨我什么,但我还是欠了她许多,我心里总是很难受的,先为她做一些事。”萧珩说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萧廷道,

    “这个要看时期,不久后你就知道了,到时我还要请你帮忙。”萧珩说,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萧廷说。萧珩点了点头。

    两人久别重逢,高兴喝了许多,说了几大车子话,才送他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