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嗡——

    哒——哒——

    两个单调但又有着不同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其中一个带着微弱的嗡鸣声。

    “以前在室外没怎么注意，其实你每次的动作都会这样嗡嗡作响呢。”苏晓樯的听力也随着龙血的觉醒而愈发灵敏，经常能听到很多以前听不到的声音。

    甚至连数米外的树叶落地时，叶子轻轻拨动空气造成的声响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晓樯跟着路明非下到小白楼的地下二层，看到了曾经属于楚天骄的寝室，还有隔壁几间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房间。

    “嚯嚯！好你个路明非，这废弃工业园的地下成了你的秘密基地了。”

    苏晓樯被这隐藏在地下的勃勃生机震撼到了。

    走廊顶上的白炽灯驱散了黑暗，之前在仓库里见过的纤细人形在忙进忙出地搬着东西。

    ESRP在看到苏晓樯的时候，非常有礼貌地朝她挥了挥手。

    “这边，进来。”路明非将解剖室的铁门打开，带着苏晓樯一起挤开了垂至地板的塑料门帘。

    “啊！你你你！”苏晓樯在跟着进入房间后，路明非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里面的景象让苏晓樯惊叫出声。

    房间中央的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无头尸体，尸体的皮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暗红色线条和带着同样颜色的奇怪符文。

    这是那个被龙骑兵两拳打死的“伪混血种”的遗体，路明非在吞噬了雷蒙的记忆后，便将这具尸体拉上了解剖台打开研究。

    “没事，你就当这是一个大体老师就好了。”路明非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安慰道。

    “你让我看这个是为了啥啊？！”被路明非吓到后，苏晓樯有点生气。

    “我只是想让你对混血种的世界有一个初步的了解。”路明非解释道，“这样才能让你更清楚如何在普通人的社会里隐藏自己，别忘了混血种在人类社会里是绝对的少数派。”

    “哦......”见路明非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苏晓樯也不再乱说什么了，而且乖乖地跟着路明非来到解剖台边站定，强忍着想要转身就走的不适感。

    “OK，如你所见，混血种在本质上仍然是人类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在基因层面上被嵌入了外源性基因的一个人类分支。”路明非站在解剖台的另一边，与苏晓樯相对而站。

    “也就是说，混血种是一种经历了基因突变的人类。”苏晓樯点了点头，心中也少了一丝阴霾，她并没有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怪物，仍旧是人类。

    “而你眼前的这一具尸体，生前是个百分百的普通人类，体内并没有携带任何的龙类基因。”路明非的话语让苏晓樯微微瞪大了眼睛，毕竟她记得当时这个人是怎么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成一个小巨人的，她以为这具无头尸体是一个混血种的尸体。

    “但是，那个雷蒙也就是那个主谋，给他注射了由混血种的血液制取的龙类血清，从而导致这具尸体发生了不可逆的龙类突变。”路明非说道，“也就是说，普通人类基本上是无法承受龙类基因带来的外源性突变。”

    “所以，小天女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让你的鲜血流到别人的体内。”路明非盯着苏晓樯的金色竖瞳说道，“绝对不可以再进行什么无偿鲜血这一类的行为，不然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谁也抓不准。”

    “包括给你亲人输血这一类的行为也是绝对不可以的。”苏晓樯闻言跟着点点头。

    “好了，第二个问题。”路明非不作停留而是直接转移至下一个话题。

    “当时在仓库里的时候，你也看到那些混血种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对吧？”

    “就那个变成巨人的那个？”苏晓樯手指着解剖台上面的这个被龙骑兵两拳打死的伪混血种。

    “是的，每个混血种天生会带有一项天赋能力，叫做言灵术，而不同的混血种的言论术也不尽相同。”

    “言灵术？是哈利·波特那种念咒语的魔法吗？”

    “类似，这玩意就是通过龙文与体内的龙族血统共鸣，来引发一些超自然的现象，当然其他人类语言也是可以的。”

    “可我不会龙文啊。”苏晓樯说道

    “龙文知识存在于每一个龙类基因携带者的龙血之中，也就是说，当你真正看到龙文的时候，你自然就能看懂了。”路明非耸耸肩，“因为我踏马的也不踏马的会踏马的龙文。”

    “但言灵的觉醒流程并不是统一的，有的人甚至会在血统觉醒前就可以发动言灵，从而带动体内血统的觉醒。”路明非接着说道，“所以，如果你突然发现身边有一些奇怪的状况发生，立刻远离人群并立刻联系我。”

    苏晓樯点点头。

    “行，最后一个问题。”

    路明非手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体，示意苏晓樯将视线集中到被打开的胸腔内。

    “你注意看他的心脏。”

    苏晓樯顺着路明非的手指，看到在胸腔内的那一团黑色的团块。

    “这？！”虽然苏晓樯并不是理科生，对于生物这一块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她很清楚，然后动物的心脏表面是不可能长有鳞片的，更别提像眼前这样，整颗心脏被黑色的细密鳞片包裹住。

    “是的，如你所见，这就是被外源性的龙类基因污染后的现象。”路明非平静的声音像是在描述一团平平无奇的肉块。

    “普通人被龙类基因污染后只会导致唯一的一个后果，那就是不可逆地堕落为死侍。”

    “死侍？”苏晓樯又听到一个新的名词，“什么是死侍？”

    “普通人类的基因在龙类基因面前是非常弱小的。”

    “龙类基因的强大力量会将人类的基因强行扭曲重组为龙类基因，将是石碾子碾碎石块一样。”

    “那人不就变成龙了嘛。”苏晓樯抢答道，“基因全变成龙类的，不就是龙了嘛。”

    路明非摇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死侍这种东西存在了，人类的基因在龙面前固然弱小无力，但就和在磨盘里面被石碾子反复碾压的石块一样，它会被碾碎，变成更小的石块，最后变成石粉，甚至是原子。”

    “但组成石块的物质仍旧存在于磨盘里面。”

    “因此，你永远无法将其彻底毁灭，人类的基因会在成为龙类的最后一刻时，发起反击，令龙类基因的版图无限接近百分百但永远都差一线，既此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但也不再是人类了。”

    路明非的话语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苏晓樯因为接触到新奇事物而躁动的内心。

    “我......我......”苏晓樯一时有点语塞。

    “所以，这就是后果。”路明非没有去安慰苏晓樯而是接着说道，“千万不要让你血液进入到普通人的体内，不然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挽回。”

    “至于死侍，它们在许多人类的城市里都有存在，存在于人迹罕至的地方，比如这座城市里面就有死侍。”路明非说道。

    “不是吧，听起来这么危险的东西就在我们身边？”苏晓樯感觉腿有点软。

    “是的，而且它们造成的袭击事件还不少。”

    路明非点点头，像是在告诉苏晓樯，少女别幻想了，这是真的。

    “其中有一件，你就非常熟悉了。”

    “啥？”苏晓樯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上周六的那件事带来的阴影又在她的心头上重新浮现了。

    “陈雯雯那件事，你还记得吧。”

    “她在参加楚子航的成年礼聚会后，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整整一天，其实她当时就是被死侍掳走了。”路明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给眼前的少女。

    “但她的运气比较好，死侍并没有直接吃了她，只是咬了一口肉后就扔在巢穴里存着了。”

    “获救后，又因为惊吓过度造成的短暂失忆，她就对有关死侍的东西没什么印象了。”

    “等等！”苏晓樯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声打断了路明非的侃侃而谈。

    “我记得你就是在六月份之后才换的铁手，而陈雯雯那件事就是6月份的，再加上你又对当时的情况这么了解。”苏晓樯那双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路明非，“所以，人是你救的？你的手也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路明非笑眯眯地搓了几下手，点着头说道：“答对了！答对了！陈雯雯确实是我救的。”

    “毕竟当时如果我没有提早走人的话，换我送她回家的话，我和她肯定不会走那条小路的，自然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所以这一切算在我的头上也没什么问题。”

    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路明非，苏晓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假装好奇继续问道：“那你的另一只手也是那次一起丢的吗？”

    “哦，这倒不是，这是后面清除另一拨死侍时留下的伤口了。”路明非将右手义体举了举。

    “走吧，我再带你看看别的东西。”路明非绕过解剖台走向房门，苏晓樯跟在身后。

    路明非来到隔壁的寝室，苏晓樯一进来就被那张床沿上有着好几条机械臂和支架的大床吸引了目光。

    滴——

    路明非打开了安装在房间里的暖气。

    苏晓樯站在床边对着那些机械臂左戳戳右点点的，回过头问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我的义体装载台，也是我在这里忙太久，来不及回家休息，在这里睡觉的地方。”

    “怎么用啊这个？我怎么碰都没反应啊。”苏晓樯好奇道。

    “你想看？”路明非看向苏晓樯，苏晓樯呼呼地点着头。

    “行吧。”

    路明非当着苏晓樯的面躺在床上，在他的控制下，机械臂自行动了起来。

    电机嗡鸣声中，机械臂从路明非领口处和裤腿处伸了进去。

    “怎么会？！”苏晓樯在看到机械臂从路明非裤腿处伸进去的时候，惊呼声中捂住了嘴。

    四肢的义体都被去除，只剩下路明非那像是一条肉虫般的躯干躺在床上，随后两条机械臂在路明非的背后将他扶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苏晓樯。

    “喏，就是这样。”路明非说道。

    苏晓樯站在床边，微微俯下身看着眼前残缺的同学，想伸手去碰一下路明非来确认是不是真的，但又有所顾忌般不敢真的将手按上去。

    “你这怎么弄的啊？！”苏晓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比她之前近十八年的岁月加起来都要多。

    咔哒——，左小臂义体接入。

    咔哒——，右臂及右肩义体接入。

    咔哒——，左腿接入。

    咔哒——，右腿接入。

    咔——嗡，义体连接完毕。

    “死侍哪有这么好对付。”机扩声中，义体重新安装完毕，蛇群重新接入系统。

    路明非示意苏晓樯后退给他让点下床的空间出来。

    电机嗡鸣声，苏晓樯看着路明非控制义体站在地上活动着身体，看着他那和普通人完全无异的动作，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他那四肢到底是不是原生的。

    刚才那如同噩梦中的画面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是幻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晓樯问路明非，“这种东西完全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就算有类似的产品也不可能想你这样如臂使指。”

    “哈哈，科学的甜美气息。”路明非打了个哈哈。

    “哼，不想说就算了。”苏晓樯也懒得和他计较。

    “来吧，还有件事要你帮帮忙。”

    ......

    两人在路明非的带领下重新来到室外。

    唰——！

    唰——！

    唰——！

    唰——！

    被疾速带起的风拍到苏晓樯的脸上，让她本能地眯起了双眼，然后她看到四个全身被金属包裹着的人形闪现到她的眼前。

    “啊！这不是那天的......机器人吗？”苏晓樯惊讶地捂着嘴说道。

    “哈哈。”路明非笑道，“它们可不完全算是机器人。”

    只见路明非转过身来看着苏晓樯，眼神带着几分炽热，苏晓樯感觉身上被路明非的眼神烤得有点热。

    路明非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下测试，我对混血种觉醒后身体产生的变化非常感兴趣。”

    “啊？”

    “草！”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放心，只是对你的感知能力和运动能力做一个初步的测试而已，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损害的。”路明非没有感觉地解释道。

    “我......！”苏晓樯一口气没喘上来，“唉，行吧，你想怎么测？”

    “跟我来。”路明非带着苏晓樯登上了小白楼的天台，四个人形仍旧在下面待命。

    “首先，我要确认一点，你确定你在夜间没什么光亮的情况下也能清晰视物吗？”路明非站在天台的边缘，面对着站在天台中间的苏晓樯。

    “嗯哼。”苏晓樯点点头。

    “有多清晰？”路明非追问道。

    苏晓樯：“嗯~，你直接试试呗。”

    啪——

    小白楼附近原本亮着的路灯同时熄灭，黑暗瞬间将工业园淹没，伸手不见五指。

    路明非从身后掏出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然后反过来将内容的那一面对着苏晓樯。

    “怎么样？”路明非问道，“现在我距离你大概十五米，能看到我手上拿着什么吗？”

    路明非面前的黑暗中，两个金色的微弱光点“悬浮”在空中，那是苏晓樯的金色竖瞳。

    “这不那个什么游戏机实用技术嘛。”苏晓樯说道，“上面写着什么死亡空间，看起来是个太空恐怖游戏，上面的内容我全都看得见，我读给你听........”

    我擦？

    O.o

    路明非将看着杂志上的内容，和苏晓樯嘴里吐出来的文字毫无差别，他很肯定苏晓樯绝对没有看过玩意，她不是那种喜欢打游戏的女孩，而且这是最新的一期，昨天下午才出的。

    这是视力有点离谱了，在夜间环境距离十五米，可以清晰地阅读上面的内容。

    在夜之城里，安装人工的义眼倒是可以轻易的做到这一点，但苏晓樯的可是普通的肉眼啊，虽然变成了龙类的黄金瞳，但不还是一团碳基物嘛。

    “牛比啊小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