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此时无声胜有声。

    “咳咳。”李察轻咳了一声，拿起高礼帽兜住了落地镜，然后戴回了头上。

    “我们该回狼窝了，前天我有点急事，今天我会亲自安排你的工作。”

    李察说着说着，跺了跺脚。

    他的影子顿时把自己拉得老长，骤然伸展间仿佛深渊。

    “嗷呜。”

    一顶尖锐的狼吻就那么从深渊中升起了，声音中残留着半醒不醒的睡意。

    “是特别班哦，只有你和我坐第一站。”

    身穿黑色礼服的青年微笑着向赫尔卡探出了手臂。

    在他身后，那狼头愈发完整，黑红的鬃髯仿佛在燃烧，脖子上缠满了铁链，边缘隐隐可见褐红夹新的勒痕。

    望着勒痕，听着狼窝一词，赫尔卡不由得想起了马瑞斯。

    “好。”赫尔卡也将自己的手掌递了过去，大手拉小手。

    “好了狼口，将我们…”

    “嗷呜！”

    从影子中升起的巨狼心领神会，不待李察说完，便将二人一口吞下。

    就好像在坐某种电梯，赫尔卡感觉得到自己脚下正有个柔软的平台载着自己。

    李察的大手有些冰凉，但胜在握着安心。

    “我们到了。”

    不多时，一个透着白光的缝隙出现在了赫尔卡眼前。

    黑暗转瞬即逝，一下子得到了光的赫尔卡有些不适，任由李察拉着自己从柔软的平台上走下。

    “嗷呜。”

    狼口低语着，其中满是对主人早早把自己叫起的愤慨。

    赫尔卡只是片刻便平复了视力，然后就看见一条粗大至极的黑舌头缩进了一条肉缝中…

    “李察先生，那是…”

    不寒而栗的感觉刺激着赫尔卡，他没想到尽早恢复视力后看到的画面会让他如此不适。

    “那是狼口的舌头，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这的了？”

    李察倒是悠哉悠哉，就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个肉垫从地面升起，及时接住了他。

    赫尔卡打量着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个什么地方。

    绒毛构成了这里的一切，像是在一辆特殊的公交车内，赫尔卡蹲下想摸一下地面，一个肉垫却同样升起顶住了他的臀部。

    他垂手继续挠了挠肉乎乎的地表，隐藏在那绒毛下的果然是脂肪丰厚的软肉，甚至赫尔卡能隐隐听见某种犬类舒服的呼噜声。

    “狼口说它喜欢你。”

    吊儿郎当的李察躺在绒床上，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赫尔卡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手中轻揉慢挑，呼噜呼噜rua着满是绒毛的地表。

    “嗷嗷！”

    是那条舌头又冲了进来，一边汪汪叫着一边舔起了赫尔卡的脸蛋。

    至此赫尔卡对它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惧怕，继续抚摸着它的身体，像是手感极佳的肚皮。

    “真羡慕你啊，死了还能接着动，既不会累又不用睡觉，我手下底下要是多几个你想必早就把械人社香学会都超飞了吧。”

    躺下的李察像是在说梦话，让赫尔卡有些听不懂。

    “超飞是超越的意思吧？李察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班先生和梅比乌斯都超飞的！”赫尔卡握紧了拳头，像是在给懒洋洋的李察加油打气。

    “咳咳咳！”

    只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呛到了，然后翻了几个身，借助从地面上不断涌现的新肉垫和赫尔卡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可没有那么重口味，那种事你自己干就行了，别算上我。”

    背过身去的李察脸上满是笑意，憋的难受。

    “班比你想象中更强，想超飞他可不容易，但是你想超飞梅比乌斯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虽然那家伙是个魔女律者，但你小子更是个械人天使，她算道高一尺的话你就是魔高一丈。”

    李察像是在脑补什么奇怪的画面，偷偷捂住了嘴。

    赫尔卡则摸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还有微麻的嘴唇，被梅比乌斯灌满的过去还历历在目…

    说不想报复回去是不可能的。

    “天使？”

    赫尔卡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你都有翅膀了，还意识不到吗？”

    李察侧举出一只手臂，指了指赫尔卡的翅膀。

    “顺带一提，你一会儿出去前最好穿朴素点儿，敢在狼窝穿成这样，不大开杀戒估计是走不出去的。”

    “太乙不显，吾即犹间。”

    赫尔卡也觉得李察说得有道理，六翼舒展将除鞋子外绝大多数华丽的饰品送入了未知深空，尔后再聚拢，变成了类似于李察身上的白色制服。

    一只银色的梟挂在领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干练。

    此时李察举起的手掌尚未放下，只见他轻轻舒展五指，一只眼睛便从中浮现，露出满意的神情。

    尔后只见它眼皮一闭一张，却是又露出了一口白灿灿的板牙，嘴唇向两边咧开，构成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

    “不错不错，很棒的审美，你现在有点儿黑翼社高管那味儿了～”

    李察将手臂缓缓撤下，掌心里那抹微笑已渐渐被其背影遮蔽。

    “白虹，这就是你在黑翼社的代号了。”

    这是那张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好的，李察先生。”

    赫尔卡微微一躬身，非常地自然。

    一股热流淌过脑海，那是赫卡忒的记忆，她亦不止一次地穿上这身制服，不止一次地向着某位律者躬身。

    赫尔卡端坐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思量其他，用心体悟着赫卡忒的人生。

    “是，我会亲自完成这次运输。”

    在视线所不能及的身后，赫卡忒的影子骤然拉长，将条条堆叠的方正之物送入了其内。

    第一人称的感觉就是这样，赫尔卡虽然看不到，却能随赫卡忒的内心感受到。

    “影子的力量啊…”

    赫尔卡一边想着，一边心意一动。

    他的身体仿佛不止物质界的这一具了，脚下那深沉如渊也加入到了如臂使指中。

    狼腹内的光来自四面八方，只有赫尔卡的影子偷偷拽得老长。

    “汪汪！”

    一抵狼吻从中勉强顶出，激动地汪汪叫，惊醒了处于奇妙境界的赫尔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只见它如影随形，还是和往常一样模仿着自己，却不见它肯听命。

    “我失败了吗？”

    赫尔卡低头画着圈圈，就这么听着狼口的咕噜声，显得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