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鼓声阵阵，军号苍劲。

    蔡州军再次组织起了对军寨的进攻。

    大量新兵，或者说被裹挟的农民被驱赶着发起冲锋。

    倒下大量的尸体后他们终于冲到了义成军营寨之前，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凶猛的箭雨。

    翻滚的石块砸碎头颅，压断脊梁。沸腾的开水从上方倾泻而下，把他们的皮肤烫的溃烂通红。

    凄厉的哀嚎，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宛若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

    随着死亡人数的不断增加，他们终于崩溃了，不顾一切的转身奔逃。

    “乱跑乱撞，胆敢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后方列成军阵的蔡州军士卒，对这些溃败下来的战友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连连开弓射杀那些被打的失去理智后冲向阵列的溃兵。

    剩下的人终于清醒过来，纷纷小心的快步通过军阵之间的空隙退到后方。

    负责攻下义成军军寨的将领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对这些青壮的大量死伤他并不在意。

    只要多打几仗，活下来的那些人自然就是老兵了。再让他们劫掠几次，尝到了那种滋味以后就能发生蜕变，如此就是精锐老卒。

    等到溃兵都撤下来后，担任主攻的将领又下达了再次进攻的命令。

    传令兵立即骑马飞奔在各个方阵之间，同时大声呼喊着发起进攻的军令。

    鼓声再次响起，方阵又向前移动。

    杨洪站在望楼之上，看着己方军队再次攻向义成军的军寨。

    打了两天，军寨里面最多还剩下四五百人。

    再加把劲就能拿下了。

    在这之后，他就要尝试组织攻城。

    当然，如果灵昌城内的义成军敢出城和他阵列而战的话更好。

    要是他们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的话，那他还真有点头疼。

    他现在手上也就五六千兵马而已，想要攻下一座有接近四千守军的城池并不现实。

    只是就这么走了又有点不甘心，想要试试而已，没准就成了呢？

    灵昌城头，夏侯晏同样关注着这场战斗。

    现在他正犹豫，要不要趁着蔡州军围攻城外军寨之际出城夹击。

    按理来说，此前夜袭给了敌军一个下马威，如今他们为了拔掉城外军寨又是伤亡众多，士气肯定不高。

    但是，蔡贼能打是天下闻名的。要是出城作战遭遇失败，那时连守城都做不到了。

    “都头，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啊？现在不击溃这伙蔡贼，他们就算今天退了，往后还会再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时一名军将诚恳的劝到。

    “其他的不说，城外几百兄弟总要救一救吧，不然当初又何必设这个军寨。”有人看到城外的营寨有些撑不住，提出了救援的建议。

    “是啊，都头您就下令吧！”

    又有几人出言劝战。

    李摧锋因为是张骁的亲兵，就在离这些军官不远处，所以这一幕也落在他眼中。

    晚唐这会儿，藩镇士兵还是敢战的。不管是那个对手，打不打得过另说，至少还是敢上去碰一碰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保卫家乡的战争，积极性很强。

    夏侯晏是跟着安师孺从平卢军过来的，在义成军中根基不深，权势皆是来自节度使。

    现在一看群情激奋战意盎然，众军将更是一副他不答应就要吃了他的表情，也就没敢说不管城外军寨内几百军士的死活这种话。

    没有犹豫多久便下令到：“众将听令，立即挑选精锐出城，前后夹击贼军！”

    “遵命！”

    众将得了军令后毫不拖延，立刻下城召集军中主力准备出城作战。

    灵昌城外，义成军营寨。

    蔡贼已经持续了两天高强度的攻势，营墙下和大门口尸体堆积成山，死伤枕籍。

    作为进攻方他们固然伤亡更大，但是防守的义成军死的人就少吗？

    驻守军寨的是个姓孙的十将，他的一都六百多人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孙十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刚一伙敌军冲上营墙，情势已经十分危急，关键时刻是他带着亲兵顶上去了才将敌人打下去。

    吐了一口血沫，孙十将恨恨的看了一眼灵昌城后，愤愤的骂道：

    “夏侯晏这个狗东西，要是再不支援，老子干脆就降了。”

    作为军头，手里的士兵就是他的本钱以及和上头讨价还价的底气，这一次被坑的损失大半，已然恨极。

    身旁的亲信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孙十将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关系又十分紧密。因此，无论是降是战他们都不会有意见，跟着干就完了。

    就在孙十将想着要不要投降的时候，前方的己方士卒突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孙十将赶忙起身上前查看，只见灵昌城大门敞开，一队队的士卒鱼贯而出。

    “他娘的，终于肯出手了！”孙十将见到城里出动了，也是松了口气。

    投降敌军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蔡州军大营。

    杨洪看到灵昌城内的义成军出城作战，也是心中大喜。

    “马上擂鼓集军，出营作战。”

    身边侍卫领命而去。

    待三千多战兵都出城列队之后，夏侯晏开始排兵布阵。

    两个千人都作为中军结成一个大方阵，这是全军主体。

    夏侯晏就在中军靠后的位置，上百名精锐亲兵环绕在他四周，虎背熊腰的掌旗手擎着一杆大旗，上书夏侯二字。

    传令兵，角手，鼓手排列成队，等待指令。

    中军右翼是张骁的五百人，李摧锋此时就和其他亲兵护卫在前者身侧。

    中军左翼同样有一个五六百人组成的小方阵。

    左右军阵的侧后方还各有一百多人的骑兵队伍，负责拦截敌军骑兵以及骚扰敌军方阵。

    这就是义成军一方的整体布置，很明显是厚实中军的方略。

    对面的蔡州军摆出的是一个雁行阵，精锐的一千多老卒排在军阵最前方。

    左右两边则是战力稍逊的二线部队组成的两个大方阵，目的就是阻拦对手从侧翼打击雁头。

    杨洪亲自坐镇前军指挥，打定主意要从中路一举突破义成军，奠定胜局。

    他的五六千人马除了一千多老卒其余的并不堪战，他也不指望这些部队发挥多大的作用，只要拖住义成军两翼军阵就行，给他争取时间依靠精锐击破敌军中路大阵。

    呜——

    角声骤然响起，杨洪率先发起了攻击。

    军阵缓缓向前移动，士卒们在军官的喝令下结成严密的阵型。

    对面的义成军也紧随其后，两边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