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团结下属(二合一)
今年春季时京城的雨水倒是挺多,到了夏季倒是没有几场雨。
黄昏天,还算凉快,总算是让人有闲情做一些别的事。
杨轻还在考虑着锦衣卫往后的生活质量,为扩大业务范围与提升锦衣卫收入做准备。
当家才知柴米贵,何况是锦衣卫的二把手。
牟帅是个本分的人,弟兄们循规蹈矩办事也都习惯了。
新官上任带点好处来,能够给下属带来更好的正面影响。
再看眼前这个宁王使者,杨轻确认了对方没有要送银子的意思,这才放下手中的盒子。
“原来只是一般的盒子。”
注意到杨轻神色上的失落,刘养正也越发好奇,打听到这位杨帅是一位有孝心的人,现在送他笔墨,脸色又不好看。
心说是不是打听错了,刘养正还是面带笑容道:“不知杨侍郎会不会喜欢在下的笔墨。”
院内安静了半晌,杨轻先是擦了擦手,而后随手将这副笔墨放在了一旁,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下一口。
再仔细打量着他,这刘养正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眼袋很重且发黑,一副精神疲惫的模样。
看着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形却显得有些佝偻。
杨轻道:“来人呐。”
两个锦衣卫校尉上前,“卑职在。”
杨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送客。”
“啊?”
刘养正愣是站在原地,又道:“杨帅,这……”
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两个锦衣卫校尉给架了出去。
奈何这位刘养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被这么抬了出去。
而后就被丢在了门外。
刘养正被摔在地上,弯腰好几次这才站起身。
与杨轻的第一次见面就被这么丢出来,刘养正扶着腰站起身,迷茫地看向天空。
第一次想用真诚打动杨帅,显而易见是失败了。
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索然一叹,颇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无奈。
近来京城中来往的商客不少,可来来去去说的最多的还是东厂与锦衣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京城有两个正当红的人物,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杨帅,此人年纪轻轻就成了锦衣卫的二把手,以他的圣眷,肯定能成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而另外一个人便是东厂的厂公刘瑾,当初的东宫太子一登基便成了东厂的厂公,而且为祸朝堂,朝中官吏皆视刘瑾为仇敌,内阁与朝臣几次进谏削减宦官数量,裁撤地方太监数量。
这个决议就是因为刘瑾,迟迟没有下文。
大明的厂卫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这个存在已经很多年了,裁撤之声也不绝于耳。
文官集团中也不全是好人,至少大明的文官同样不是铁板一块,私盐案便可以窥见一二。
刘养正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相比于刘养正的寒酸,同样为宁王使者的王纶,他的穿着更好一些,家境也更殷实。
此二人来京都是宁王使者,王纶花钱来摆平朝中的口舌。
而刘养正则是来说服杨轻,投效宁王。
看他的狼狈模样就知道这一次见杨轻不顺利,王纶递上一盘银子道:“这里是五百两,你可以借此来收买杨轻。”
刘养正摆手道:“在下想用真诚来令杨轻投效宁王。”
王纶摇头叹息,不再言语了。
第二日,杨轻将昨夜写好的册子递给了章杰。
本来章杰是管着锦衣卫各项事务的,本想着杨轻成了二把手也就算了,只要他不搞事,不闯祸,能够维持原状他就很满意了。
不怕新上司的三把火,怕就怕新上司要搞变革。
再看看锦衣卫的一把手牟帅,人就老实本分,也不搞事情,一大早就去找陛下禀报照例事务了。
不过章杰看着手中这份京城城容城貌管理办法,又觉得可行度很高,首当其冲的就是随地大小便,以及流浪汉与摊位摆放各种管理制度。
“杨帅?”
杨轻侧目道:“怎么了?”
章杰低声道:“杨帅,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管理办法的?”
杨轻低声道:“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他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
章杰了然点头,道:“确实可以试一试,下官先找几个小旗安排,若是可行再让北镇抚司参与,只不过这件事还有一个疑虑。”
说话要说完,面对上司,章佥事要把风险说明白,以免往后出了岔子,被甩锅,也方便甩锅。
杨轻放松着筋骨道:“什么疑虑。”
“如果锦衣卫做这些事,朝中如有官吏不痛快,我们会被弹劾的吧。”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此事经过陛下准许,而且内阁也是批复的。”
章杰颔首道:“原来如此,那卑职知道要怎么做了,先将人召集起来。”
晌午时分,锦衣卫的百户到总旗,小旗三百余人都到了。
章佥事是一个办事的老手,他办事向来都是办得周全,不会出纰漏。
牟斌也在晌午时回来了,他对这些事倒是漠不关心,让杨轻放手干。
先是将治理办法发给底下一众百户与各个小旗传阅,章佥事站在堂前根据册子上的内容讲了一大通。
杨轻坐在牟斌身边,道:“牟帅觉得如何?”
牟斌摇头道:“不好。”
杨轻道:“是我们的管理办法有不妥之处?”
牟斌板着脸道:“不是你的管理办法有问题,是讲述的方式有问题,你刚来锦衣卫才半年,对这里的人还不熟悉,其实大家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不过这里的人多数都……”
话语顿了顿,牟斌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又道:“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不识字的。”
锦衣卫众人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很难理解这种生涩的讲述方式。
杨轻总算理解了,这也难怪,锦衣卫是武官,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家对文化的要求都不是很高。
等章佥事讲完,杨轻回头看去,众人皆是迷茫之色,章杰说了一大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
杨轻站起身画了一张图表,将这个图表挂起来,图表只是写了一半,各类人群,各类职业。
等章佥事退下,杨轻走到台前,看着众人道:“大家听我说,这上面下到走卒贩夫,上到勋贵官吏都有,如果要罚钱,大家觉得可还有疏漏。”
话音落下,场面一片寂静。
牛三是最早跟着杨帅的,便开口道:“少了一个太监。”
在场的锦衣卫又是哄堂大笑。
这才是平时该有的氛围,大家都是粗人,都是武夫,要是和文官一样整天一板一眼地行事,反倒束手束脚。
杨轻手拿着笔,补充上太监这类人,又在最下方居民一格写上三文钱,道:“这样一来,寻常居民第一次被查到随地大小便,就罚钱三文,如果第二次大家觉得多少?”
有人道:“十文!”
又有人道:“二十文。”
“三十文钱。”
眼看大家你一嘴,我一嘴说的越来越杂乱,杨轻道:“觉得十文钱合适的人举手。”
众人纷纷举手。
“觉得二十文合适的举手……”
“觉得三十文钱合适的举手……”
根据众人的举手投票,最后在居民一栏写了十文钱。
杨轻依次按照众人的举手投票的方式一次次确定金额。
寻常居民的罚钱是最少的,而勋贵和官员的则更高,按照官员的品阶,官位越高的人罚得越高。
杨轻道:“那太监该罚多少?”
牛三再次起哄道:“太监……太监都很有钱。”
有人道:“三十文起步!”
“六十文!”
“八十文!”
看着兴奋的众人,杨轻笑道:“三十文的举手!”
哗一大群人举手。
杨轻又道:“六十文钱。”
“哗!”又是一票人举手。
最后对太监的起步罚钱,从一百文钱起步,以此类推,二次再犯三百文钱。
等落实下来,杨轻让牛三对各个锦衣卫开始安排巡查工作,主要是根据各自的对街道的熟悉,划出一个个片区,以各队总旗带队。
而后让章杰起草奏疏,呈给陛下。
杨轻对众人道:“但有罚钱,其中三成留给你们自己,另外三成交给北镇抚司,还有三成留下来,留给兄弟们抚恤用,最后一成留在北镇抚司,将来不论是交给陛下或是留作它用。”
一听能够分钱,众人神色振奋,纷纷行礼道:“我等愿为杨帅效死!”
杨轻又道:“如果将来有谁要来坏我们的好事!”
“撕了他!”
“剁了他!”
众人纷纷情绪亢奋。
凝聚力和向心力在一刻就建立起来了,当众人有了共同的利益,就有了共同要保护的底线。
杨轻自认为在团结下属这件事上,做得还算不少,人心用到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如果再进一步,未免会太极端。
锦衣卫众人虽然受到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大家的情感很质朴,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跟着谁做事。
见状,章杰隐约有些不安,看向一旁的牟斌。
牟斌点头道:“很好。”
章杰神色中的不安之色更重,“牟帅,这是打算好退路了吗?”
牟斌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杨轻,低声道:“我们做锦衣卫为皇帝出生入死,总要想一个退路,其实送杨一清离开京城时,就与他商量过,牟某已做好打算了。”
章杰双手抱拳,低头以示敬意。
牟斌接着道:“其实杨轻也挺好的,他能够为北镇抚司的下属考虑,这点就足够了,他这人还有一个优点。”
“还请牟帅赐教。”
“不论这世道再怎么变,只要杨轻在北镇抚司,锦衣卫就不会成为东厂的狗,如此一来我便能够安心。”
章杰低着头不言语。
牟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章杰,你在锦衣卫也很多年了,杨轻年轻气盛,若他行事没有章法,你多多照看一些。”
看他还是一脸的难受与不舍,牟斌接着道:“无妨了,老夫也不会现在就走的,等到必要时候,该帮杨轻时再帮他最后一次,老夫也该走了。”
说罢,他神色笃定双手,道:“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见章杰还低着头,牟斌觉得闲来无事,又不知做什么,道:“你去照看好杨轻,跟着他还有事要做,本帅去看看杨山海。”
杨轻与牛三将京城划成了三十个片区,每个片区分一个小旗队伍,总旗及总旗以上的还是按以往的要求行事,因锦衣卫还有各类“脏活”,需要预留出能够抽调人手的空间。
“杨帅,外面有个可疑之人。”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正对着京城的地图七嘴八舌议论着。
杨轻费劲地从众人中挤出来,将余下的事交给章杰安排,道:“什么可疑之人。”
来人回禀道:“看起来是个书生,年龄大概三十岁出头。”
“那人是不是穿着补丁的布衣,眼下又黑又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正是。”说罢,这小旗又诧异道:“杨帅是怎么知道的?”
杨轻叹道:“他叫刘养正,此人是宁王使者。”
“宁王使者?”
牛三手拿着一本小册子走到一旁解释道:“杨帅,卑职已查清楚了,这位刘养正是江苏人士,其人喜好字画,家境贫寒,经常借读于朋友家中,常以书法交朋友,其人自号水心,后结交李士实,张文锦等江南名流,再以字画闻名江南。”
杨轻忽然看向坐在后方数着银子的唐寅,道:“伯虎兄可曾听过这号人物?”
唐寅摇头道:“我放浪惯了,向来不打听他人的事,也不认识,或许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牛三道:“杨帅,或是宁王贼心不死,派人来游说,这件事若被他人知晓,恐事后遭他人诬陷。”
杨轻苦恼道:“你直说会被东厂太监诬陷便是,与我不用这样遮遮掩掩。”
闻言,牛三神色一振,道:“我们的人到了南镇抚司,想要请宁王入京,但宁王几次三番称病推托,卑职以为最好将此人拿下,以免多生事端。”
“拿下就简单了,牛大哥抓一个人很简单,但要抓他后方的宁王很难。”
“卑职明白。”
“派几个机灵的校尉,这些天盯着他,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卑职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