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章杰来到张鹤龄宅邸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扭头看向端坐在火把下的喝着茶水的杨轻，“这里的现银呢？”

    牛三回道：“禀佥事，那些现银都已送去北镇抚司了。”

    章杰点着头，拿过册子对照着，一边低声道：“牟帅说了，要尽快将这些财物卖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卑职。”

    见杨轻没有回话，他皱眉道：“杨帅？”

    稍一回神，杨轻又道：“嗯，那就交给章佥事了。”

    众人离开的时候，章杰摇头叹气，因他看到了杨轻手下的人在离开时，都是鼓鼓囊囊的。

    “杨帅？”

    杨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章杰正色道：“卑职知晓杨帅刚刚任职指挥使同知，为了让下属们放心也不容易，但有些风气是不好的，能控制还是需要收敛一些。”

    杨轻抱拳道：“多谢提醒。”

    “杨帅暂且留下吧，这里的事卑职还要交代一下的。”

    先让牛三带着兄弟们走了，留下一队小旗看守，杨轻与小卓也留了下来。

    本来想着今天可以早点回家休息。

    在锦衣卫的这一个月累得让人想罢工，这工作强度一次比一次高。

    不仅工作强度高，还有可能要命。

    果然，牟帅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个炉子，还有一口小锅，她将水煮上，然后拿出几张饼，甚至还能从袖子里拿出一小袋葱和肉干，当场开始做饭了。

    天色入夜了，张鹤龄的宅邸中还有一队锦衣卫在忙碌，章杰命人将一样样的财货都送了出去。

    章杰手下有自己的百户队和小旗队，他们从京城各地找来了一个个掌柜与老板，将这里瓷器，笔墨字画等等都卖给了这些掌柜。

    这些财物也都成了一箱箱的现银。

    杨轻接过小卓递来的碗，饭很简单，饼煮过之后不显得糊，从汤水中夹起一块，在嘴里还有些嚼劲，就是有些粘牙。

    汤水上浮着一些葱花，小卓撒了一些盐之后，吃起来更清爽了。

    她比较喜欢用饼沾着汤水吃。

    小卓的能力很出众，而且还能随时随地拿出吃的，并且还能吃得好一些。

    主仆两人坐在墙边，看着章杰将这里的家财一样样都变卖出去，期间还能与几个掌柜讨价还价。

    章杰办事老练，几番交谈，又卖出了不少瓷器。

    等眼前的财物都卖得差不多了，章杰看向一旁的主仆二人，他们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强大的办事能力。

    “杨帅。”

    杨轻手里还端着碗，将嘴里嚼着的肉干咽下，起身道：“章佥事还有何事安排？”

    “杨帅刚任职指挥使同知，并不知道我们镇抚司，除了查人缉拿，锦衣卫招收人手也不是全靠身手的。”

    杨轻皱眉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继续吃着，也听着。

    “其实北镇抚司的能人很多，打探消息，清算账目，做奸细也是能手，光靠俸禄无法养家，所以很多弟兄们也会在外面接一些私活，比如说帮富贵人家的妇人查查她们丈夫的外室，或者帮忙找人，送信，或者是帮打架揍人。”

    杨轻小声道：“我们业务范围这么广泛吗？”

    章杰冷哼道：“牛三全这个丘八，只会打架，他知道的并不多，你是指挥使同知，自然需要知道兄弟们的本领。”

    他收起账册，又道：“杨帅，随我来。”

    杨轻与小卓一人端着一只碗，跟着章杰来到一间屋子前。

    “杨帅手下的人办事太过粗糙，以后这些细致活交给卑职就好。”

    要不怎么说杨轻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才一个月，章佥事在杨轻面前都要自称卑职了。

    四周的下属心思各异，小声议论着。

    章杰绕着这个房子走了一圈，杨轻见小卓吃完了，便自己也将汤水喝完。

    小卓默不作声地拿过空碗，两只空碗叠在一起，双手拿着，跟着少爷与章佥事走着。

    “杨帅请看，这间房子修砌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杨轻皱眉道：“不清楚？”

    章杰解释道：“从房梁，砖石，瓦片，少说也要一千两往上，不过转手再卖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卖给泥瓦匠最多也就四百两了，可惜了这上好的青砖。”

    ……

    天快亮的时候，这里的房屋都被推倒。

    当房子铲平之后，满地的狼藉，房梁，又是木料，又是砖石瓦片，被章杰卖出了五百两。

    直到寿宁候的房子只剩下了一片平地，地上再也没有瓦片和砖石的时候，抄家工作这才结束。

    原来抄家是这样的，真是连根木头都不给剩下。

    阳光刚刚照到这里的时候，小卓已经买来了早饭，早饭是馒头加羊骨头汤。

    小卓学到了不少，很客气地请这位佥事吃早饭。

    馒头比小卓的脸还要大，她只好撕下一小半吃，余下的留下来当干粮。

    章杰一边撕咬着馒头，一边道：“杨帅，卑职是个办事细心的人，因此对下属的要求很高，以往的事，还望不要见怪。”

    杨轻连忙拱手道：“章佥事这样的人，才是我们的锦衣卫需要的。”

    以往虽互相都看不上彼此，但现在杨轻已成了新任的指挥使同知，是锦衣卫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

    杨轻又道：“大家都是打工的，应该互相帮扶，往后北镇抚司许多事，还要章佥事多多照拂。”

    章杰叹息道：“若不是世袭锦衣卫，卑职应该出任户部的，可惜了一身的才华。”

    “章佥事在锦衣卫确实屈才了，往后我想办法给大家加工钱。”

    听闻加工钱，章杰一抹嘴，起身行礼道：“卑职愿为杨帅分忧。”

    “章佥事客气了。”

    说来说去锦衣卫是个苦命的差事，累死累活不说，时常加班加点也不说，更不要说有什么保障了。

    出生入死，要面对种种风险，或者说增加一些工钱也是应该的。

    杨轻又问道：“寿宁候的这片地该如何处置？”

    章杰回道：“这就要交给户部和刑部了，既然是查抄的家产，这些也都该是朝中的。”

    “如此着急将人家的家产变卖了，莫不是现在朝中很缺钱？”

    “都是牟帅吩咐，杨帅就不用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