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刘裕之子刘义符,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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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却月初阵

    “鲜卑人?是慕容德的部众吗?”刘义符继续询问道。

    王仲德凭栏瞭望,又确认了一遍,便言辞凿凿的禀报道:“非也,那是魏主拓跋珪手下大将穆崇,末将曾在北地与其数度交手。”

    穆崇?官拜北魏太尉,兼任侍中,迁封安邑公。他的家族世代为拓跋家效力,历史上说穆崇率六千骑兵支援洛阳,未到目的地,洛阳就被后秦打下了。

    刘义符觉得国与国之间本就没什么信义可言,只有利益上的交换,穆崇所谓的“援军”肯定只是做做样子。

    而且北魏刚刚平定河北,入主中原没几年,还在消化后燕的故地,在拓跋珪执政的后期,一些投降北魏的后燕慕容皇族还发动了叛乱。魏主自己的根基尚且不稳,哪里还有闲工夫,帮你东晋守国门呢?

    经过刘义符思索后,他认为穆崇这六千骑兵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人间蒸发了,洛阳附近的后秦军队有三万多,他肯定不敢去招惹,所以呢这柿子肯定还是要捡软的捏,淮北一带流民遍地,正好南下来打打草谷。再加上穆崇本人年少时,就爱好以劫掠为业,做出背后插友军两刀的阴损手段也就不奇怪了。

    “父帅,孩儿愿为前驱与贼众厮杀!先把百姓救下来再说,刻不容缓啊!”刘义符看着鲜卑骑兵无情的屠杀着百姓的性命,心里是又气又急,直接抱拳请战。

    “还请将军发号施令!我等愿意上阵杀贼!”王仲德、檀道济、沈庆之等人一起半跪请战。

    刘裕沉吟道:“去洛阳也是救百姓,这里也是救百姓,纵使贼众我寡,我自横刀退之!传我将令!将船靠岸接应百姓,所有人备齐铠马,随我杀敌!”

    “诺!”

    北府军这边刚往岸边驶来,魏军就察觉到了敌意,穆崇立即下令放弃追捕流民,全军结阵拉满弓弦,瞄准了晋军这边唯一的楼船,也就是刘裕父子所在旗舰。雨点般的流失从岸上飞来,一部分越过楼船顶部用于防护弓箭女墙,射死了一些躲在后面的兵士。楼船只能稍稍拉开身位,佯装撤退避开魏军气焰正盛的锋芒,这样一来不少流民却遭了殃,被箭头贯穿了胸腹,发出的哀嚎求救声不绝于耳。

    “王师大老爷快救救我们吧!”流民都迈着一步一跤的艰难步伐,撒丫子的就往岸边冲。

    “点火!放火箭!”穆崇哪管你百姓死不死的?他见初次接战就占了上峰,就立即下令在箭头涂上易燃物,继续攻击手无寸铁的流民。

    刘裕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强行把楼船停泊在滩涂上,然后命令兵士在箭眼后射箭还击,鲜卑骑兵的精神力不集中,上一秒他们还以为这是普通晋军不堪一击,没什么好怕的,索性把心思放在攻击平民身上,哪里知道这些北府军调头就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少人中箭落马而亡。

    有少部分的鲜卑人把火箭射到了女墙的挡板上,但也是徒劳无功,因为这上面都罩了防火用的牛皮,稀稀落落的流失想造成大火灾还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不要停,继续射击!箭支充足,尽管取用!”刘义符坐镇楼船顶层的爵室,在军中来回奔走命令军士不要停止射击,鲜卑骑兵在北府军不计成本的箭雨攻势下,终于被逼退了二十里。

    刘义符见时机成熟,连忙请求主动出击,抱拳对刘裕道:“父帅,孩儿愿意亲自带敢死队上岸掩护百姓,还请您下令!”

    “准了,我会亲自派人掩护你!”刘裕传令后,立即下到底层,开始组织兵士们做好正面迎战的准备了。

    刘义符带领王仲德、檀道济脱下身上厚重的筒袖铠,穿上底层士兵才穿着的“铁两档”,这是一种轻质、廉价的伪甲,只有前胸、后背才有两处铁片防护,并用麻绳串联,不同的是三人都穿了刘义符改造的布铁片,在膝盖、腹部都加强了防御。

    下层士兵见三位将领都和自己一样准备身先士卒,顿时爆发出了慷慨激昂的战意,只听刘义符手持瓜锤演讲道:“我们北府军中有不少人都是江淮流民,我们岸边的同胞正在被索虏屠杀,我们还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杀索虏!”

    “我们家园被破坏焚烧,我们还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杀索虏!”

    “我们的基本生存的权力都被剥夺,我们还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杀索虏!”

    “既然不能,我们占据地利,敌人远来师老兵疲,优势在我!全军跟我冲!”

    刘义符打完鸡血后,所有军士从船舱冲出,刚才还比较混乱阵型,在刘义符的令旗和王仲德的行军鼓敲击下,队伍迅速变换站位,在岸边摆出了用于防御的圆阵,每个人的摩肩接踵相互护持,将百姓全部护入身后,全军散发出凛然的肃杀之气,让刚才有些轻视北府军的穆崇为之侧目。

    “《孙膑兵法·十阵》:圆阵者,所以槫也。老夫走南闯北打过大小数十仗,未与晋人对战过,军容还算严整,这铠甲是什么破烂玩意儿?哼,就跟漏风的墙一样,不堪一击!”

    穆崇觉得北府军防护差,这不是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来送吗?就连忙下令鲜卑骑士继续拉弓射击。

    “放箭!放箭!放箭!”

    “放箭!放箭!放箭!”

    “后退!举盾!”

    “后退!举盾!”

    刘义符见状立马命令所有人举起藤牌防御,又向后撤了两里,对穆崇施展了示敌以弱的方略。

    “只会被动挨打吗?看来这些岛夷也就到此为止了。”穆崇轻蔑一笑,便号令全军押上,准备一把梭哈将岸上的北府军全数歼灭。

    此时站在顶层爵室的刘裕见鲜卑人已经上当,连忙挥旗怒吼道:“战车队上前!护住阵型!”

    一辆辆建造有挡板外披布幔、牛皮,用运粮车改造的五十辆辎重车从船内驶出,车阵沿着淮水岸边在三百步兵的圆阵外围,又布防了一圈新月弧形的阵地防护骑兵冲击,战车队首尾相抱,用麻绳链接固定。

    刘义符亲手接过兵士递来的白色羽旗,整个人登高挺立在中军战车之上,一手执锤,一手竖立羽旗,雄视前方六千鲜卑具装甲骑如无物,威风凛凛,飒气四顾。他下令兵士在车辕处又加装一层挡箭板继续加固防御,每辆战车配置了三十名士兵手持劲弓强弩准备待命,船舱中有五百轻骑兵走出,护佑在战车阵的两翼,防范鲜卑骑兵的奔袭骚扰。

    “禀告父帅!全军布阵完毕,还请下令!”

    “传我将令,车阵维持阵型不变,轻骑兵出动骚扰敌军,如对方全军来犯,击退一切来犯之敌!”

    “诺!”

    原来日后名震天下的却月阵,不是老爹刹那间的灵光一现,刘义符意识到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搏杀出来的,是将士们的用铁与血的牺牲换来的。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才能浇灌出殷红的希望之花。

    这一世就由我来将您的战争智慧传承下去吧。

    对面的鲜卑骑兵没见过这等阵势,但他们想着欺负北府军人少,依旧发起了狂妄的集群冲锋,孰不知多年以后,他们还会在黄河边体验到与今日同款的死亡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