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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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困于长安(5)

    为了把这几件东西带出城去,开舒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李玄戈的剑好办,只需在马车车厢内寻一根柱子,将柱子掏空,将剑藏于其中,另在隐蔽处装上开关,便可随时取出。弩机也好办,开舒将其拆分成几个部分,并专门打造了一个匣子,将弩机拆装于其中,守卫即使打开匣子察看,看到的也是一些孩童的玩具,断不会联想到弩机。最难的是玉玺,这件东西实在无处可藏,实在费尽心思也想不出对策。

    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到了那天,百姓家里都会挂上彩灯,也有许多人出城放灯祈福。现在,大街小巷里正售卖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开舒不知怎的忽然对花灯起了兴趣,这几日没事便在大街上看灯。此时的他正盯着一盏莲花灯一动不动地看着,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就在开舒忙着制作机关的时候,姬雪为胥黎和阿恕做了两张人皮面具。胥黎是长安人,又在朝为官多年,最容易被认出,姬雪为他做了张车夫模样的面具。阿恕是宫里人,虽不时常露面,为了以防万一,姬雪也为她做了张人皮面具,作侍女模样。起初阿恕嫌丑不肯戴,最后还是在李玄戈的劝说下勉强戴上。

    一行人准备停当,十五那日随着人流早早来到城门口。胥黎驾着马车载着姬雪、阿丞、阿恕先走,玄戈和开舒二人断后。

    城门守卫正逐一盘查出城的人,待胥黎的马车到城门口,守卫便示意他停下。胥黎知道守卫要盘查,赶忙跳下马车,凑近守卫低声说道:“车里都是女眷,不方便下车,守卫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说着将一块金饼偷偷塞到守卫手里,接着说道:“我家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病不起,夫人甚是忧虑,今日出城乃是为公子祈福,片刻便回了。”

    守卫收下了金饼,却没有立刻放行,一双鼠眼上下打量着车厢,一边举止轻浮地说:“哪家公子常年卧床不起?”

    看这光景守卫并不肯轻易放行。胥黎心中暗暗担忧,那盏莲花灯就在车厢内,守卫一旦触摸,便知道是假的,一旦事情败露,姬雪定然会动手,而一旦动手,必然会引来官府追杀,那就是一次腥风血雨的逃亡。胥黎并不想出现这样的后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出手的。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靠近车厢。眼见守卫正朝着车厢靠近,胥黎一个健步抢在守卫前面,故作谦恭地深辑一礼,说:“是刘宗正刘家公子。”

    宗正虽位列九卿,但只负责皇室宗亲以及外戚事务,并无实权,之所以冒用刘宗正的名头,是因为刘宗正家小儿子确是常年卧病在床,今日出城祈福正是很好的借口。但宗正这个名头估计吓不住守卫,胥黎正一边应付守卫,一边在思索着对策。还没等胥他出对策,守卫自己却停下了脚步,问胥黎道:“哦?可是刘季名刘宗正家?”

    守卫说话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说话间眼里似乎还放着光。胥黎虽不明就里,仍是谦恭地回道:“正是。”

    守卫果然立刻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地对着车厢说:“原来是刘夫人,下官怠慢了,还请夫人见谅。”

    车厢内姬雪说:“无妨,让道通行便是。”

    守卫满脸堆笑,却仍然不肯放行,又极尽讨好地说:“今日可巧碰见夫人,真是下官的荣幸,不瞒夫人说,下官有一事相求于宗正大人……”

    原来是有事相求,即是有事相求,便好打发,胥黎心想。

    原来这守卫名叫田埂,祖上曾做过丞相,红极一时,只是后来被问罪,从此也就没落了。宦海沉浮,本是人生常事,何况荣华富贵过去已久,本来不应该再挂怀。偏这田埂不安于现状,每每想到祖上的荣华富贵,心中总是不甘,认为这一世若没享受过富贵就等于白活。于是,追求富贵就成了他的执念。可惜,田守卫无钱无权、人微言轻,混了半辈子也没攀上富贵。许是上天怜悯,田埂膝下有一女,刚过笈笄之年,生的花容月貌。田埂视若珍宝,更不肯轻易许人。恰巧皇帝遴选美女,田埂知道后,便有心将女儿送入宫中,将来若得封个贵妃皇后,也不枉他这一生了。

    皇室选亲婚配,由宗正负责,田埂想接近宗正府,却没有门路可寻。今日碰上李宗正的夫人,当真是如获至宝,怎么肯轻易放过这绝好的机会?

    胥黎到底是低估了这守卫。

    田埂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先是夸赞女儿花容月貌、德才兼备,接着诉起苦来,从太爷爷的太爷爷说到太爷爷,直说到日上三杆、唾沫横飞也不见停。

    此时李玄戈和开舒已出了城,在不远处,二人正焦急地望向马车这边。车厢内的三人也早已忍耐到了极点,姬雪素来内敛,尚能沉得住气。阿丞早已暴跳如雷,好几次想出手结果了这厮,都被姬雪拦下了。这边胥黎心中亦是叫苦不迭。这田埂倒是个人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他们拖了近一个时辰。再如此说下去,今日就别想出城了。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多留一分就会多一分危险。假若真的“刘夫人”此时恰巧出城,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了。胥黎攥紧的拳头里,手心正冒着汗。若田埂再不放行,少不得就要硬闯了,胥黎心中暗暗吓了决心。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马车左侧,一个箭步抢在田守卫跟前,抡起手臂“啪啪”就给了田埂两耳光,扇得田埂火冒金星。少年动作行云流水,胥黎等几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少年训斥道:“你这鼠辈,知道夫人出城所为何事么?耽误了吉时,刘家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赔得起么?莫说帮你,只怕到时候连你这狗命都难保。”

    挨了两巴掌,田埂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陪着不是道:“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下官一时糊涂,差点耽误夫人吉时,夫人莫怪,下官这就送夫人出城,还请夫人在宗正面前替下官多说几句好话......”

    那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也不知什么来历,手下极有力道,那田埂挨了他两巴掌,两边脸颊登时红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