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林千一觉睡到傍晚吃饭才起来。

    晚饭过后，汤祖民和夏颂晴将房间里的桌子搬到过道里，拿出小商店所有能买来的零食招呼大家一起聊天，算是开一个简单的派对。

    四楼的林军几个因为工作没做完，所以去加班了没参加。

    林千睡了一下午，左右无事就欣然参加了。

    亚当斯在这孤零零的一个人闷了好久，好不容易来两个可以说话的，自然是乐意之极，借此机会还可以练练自己的汉语，毕竟自己有很大几率会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语言关必须过。

    公社大礼堂的配楼在设计之初就有当军事据点的设想的，所以占地面积和建筑内空间极大，每一层的房间都是4米宽5米长的方正空间，中间说是过道还不如说是敞开的办公室，算上楼梯间差不多是4米宽10米长的空间。

    朝礼堂一侧的每一层都有一个1米见方的窗口，据说是为放映电影准备的，在过道的另一头是一个2米见方的窗子，从这里可以看到配楼的厚实的墙体，起码是双层红砖砌的墙，而且是那种大的红砖。

    据说配楼当时还有考虑用作军火库的设计，看着红砖墙的厚度就可以验证这个说法应该是比较准确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军械仓库，不过也不一定，一旁的派出所据说也有一个军械仓库，说不一定在那里。

    几位一开始就是闲聊，汤祖民在明珠城的生意就是建筑承包商，有建筑施工队、砂场等，因此就从几个住的建筑开始聊起。

    说起这个，林千可就算是本地人了，虽然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相关行业，但是身边有人讲过，例如在备战备荒的年代，那是全民皆兵，很多武器就是那时下发到民间的。

    在那个年代，甚至村民小组都有民兵班、军械库，以至于四十年后年轻人刷到介绍枪支的视频时，家里的爷爷奶奶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为了体现自己的知识渊博，林千信誓旦旦说这栋楼一定有军械库，甚至还要和汤祖民打赌，最后还是夏颂晴给劝了下来。

    亚当斯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心思却一直在夏颂晴身上打转，这倒不是他对夏颂晴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亚当斯和不少欧美人一样，不是太喜欢亚洲女性。

    亚当斯表面上是关注着林千和汤祖民聊的话题，暗地里不停的用余光瞄夏颂晴，大家刚见面就开派对不像谦虚含蓄的中国人。

    一开始亚当斯没发现什么，但是在他仔细的观察下，他发现这个女人在不久后就开始用手势悄悄地和汤祖民传递信息，而且她用的手势恰好自己也会，果然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要不是自己个子高视力好，还真看不到这个美丽女人藏在桌子一侧的手势。

    那个本地官员被这两人套了话还不自知，不过也就是他们都是华人，要是自己可不一定能套到这些情报，这种白来的好处，亚当斯自认不是滥好人，所以也就当看戏似的看着林千和汤祖民在聊得火热。

    林千今天感觉很是憋屈，那个港商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居然不信自己的话，还得自己在美女面前丢了脸，可偏偏还不能发火，倒是美女人还不错，最后还帮自己说话，安抚了她老板，自己才得以从那个进入死胡同的话题里脱身，对这位美女很是感激，

    “夏小姐长得如此漂亮，不知是哪里人啊？”

    夏颂晴对林千的赞美表现得比较高兴，美目流转之下用一种听起来很好听的话回答了林千的问题，结果林千没听懂，至于洋鬼子亚当斯就更别提了，就在林千和亚当斯看向自己的时候，夏颂晴用带着湾湾腔的国语再说了一遍，这次大家都听懂了，

    “我祖籍浙江昆山，我在湾湾出生，但是父母自小就教我家乡话，刚才说的就是老家那边的方言。”

    亚当斯知道东亚语系很复杂，倒是没想到同一个字不同地区，发音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不由发出赞叹，

    “美丽的夏小姐，你们那里确定是华夏国的国土范围内吗？真是太神奇了，一个国家不同地区的语言竟有这么大的差别，我们不列颠虽然也有方言，但是差别没有那么大。”

    林千没来得及抢先发言夸赞夏颂晴，对洋鬼子亚当斯有些不爽，听他说得如此浅薄，不由得再次卖弄自己的博学起来，

    “那是，我华夏国土广袤，民族众多，各地方言更是数不胜数，说个笑话，我们这里新女婿上门都要带翻译，亚当斯先生，没想到吧？”

    亚当斯对林千话中隐约的敌意没放在心上，这位官员在美女面前有些爱出风头，不过既然都套话，自己不介意助一把力，

    “啊，说到国土广袤，我觉得还是我们日不落帝国更有发言权，我表哥在新西兰，要看我们得坐飞机飞几十个小时才能到我家。”

    林千被小小的怼了一下，这如何能忍，你那个什么破日不落帝国，现在提还有什么意义，早就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亚当斯先生，我说的是现在的国土面积，新西兰现在已经不算不列颠的领土了。”

    林千还是顾及亚当斯的面子了，不然就直接点出不列颠实际上只有那个岛和另半个正闹独立的岛了，此时貌似不让亚当斯尴尬，夏颂晴出言道：

    “这些前殖民地虽然独立成主权国家，但是他们也是不列颠联邦国家，算是兄弟吧。”

    这话听在林千耳朵里不是滋味，这位美女的立场貌似偏向洋鬼子一些，亚当斯得了美女的帮助，看起来很是开心，接过了话头，

    “夏小姐真是知识广博，要知道这些不列颠联邦国家的国家元首还是伊丽莎白女王陛下，所以说是兄弟国家也没错，某种意义上，我们不仅仅是联合王国的公民，还是不列颠联邦的公民，联邦制在西方也是一种国家的形式，例如你们口里的老大哥就是。”

    说到这里，亚当斯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神情，林千一时语塞，以他的水平，还真说不出什么异议来，此时汤祖民插了一句话，

    “亚当斯先生，那只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据我所知，联合王国首相的选举，选民仅限拥有联合王国国籍的公民哦。”

    林千感激的看向汤祖民，关键时候还是华夏人靠得住，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亚当斯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貌似脱口而出一句，

    “我们日不落帝国虽然已经分崩离析，但是我们还是拥有共同的女皇，这是国际上公认的，呃，某种意义上我们并没有太多变化！”

    这话听进林千的耳朵里果然非常不是滋味，碍于汤祖民和夏颂晴的身份以及此时的情况，林千又不好说什么，憋得有些难受，脸色都不好看了，一旁的汤祖民则是一脸凝重地看向亚当斯道：

    “亚当斯先生，我们华夏自古以来就是都是天下国家，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岂有邦国高于天下之理！”

    此时那边已是建丰当权，关系趋于缓和，再加上前些年老头子对诸如宋景松之流下手果决，因此内部人员一般都会和汤祖民一样不接受亚当斯这类的言辞，所以汤祖民说这句话倒不是很突兀。

    亚当斯是隐约知道明珠城可能的未来，可是他此时的可不想去说这个问题，

    “啊，你们的历史太悠久了，你刚才的话听起来很押韵，也很好听，可以我听不太懂，可是历史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要看到现状，不能沉迷于历史的故纸堆里。”

    说到这里亚当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啊，历史太沉重了，我们还是说说现代社会吧，我坚持认为我们的方法比较好一些，大家每个人都能通过自己手里的那张纸来体现个人意志。”

    这个弯亚当斯转得有点大，虽然说西方人喜欢对其他国家人推荐自己国家的制度，可是现在讨论的话题与这个其实没什么关系，亚当斯绝对有强行变奏的意思在里面。

    林千没怎么接触洋鬼子，汤祖民和夏颂晴是常接触这群人的，可是二人听完话之后都是微微愣神，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汤祖民抢先发声，

    “呃，亚当斯先生，我无意冒犯你们的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我们国土面积太大，国民受教育程度低，所以......”

    说到这里汤祖民貌似不经意地看向林千，林千对这个没法发言，这个自己不擅长啊，汤祖民说的算是事实吧，自己不就是打着普及义务教育的名义来到这里的吗？

    亚当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方便进行下去了，目前还不知道那个情报是谁传递给自己的，虽然说汤、夏二位有很大可能，但是现在还有个华夏国的官员在现场，为了谨慎起见，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比较好，就在亚当斯沉默的片刻，夏颂晴的话让场面不至于冷下来，

    “最早的全民选举出现在法国，现在西方国家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不列颠也是此项制度执行得比较好的国家，包括现在正举行总统大选的大漂亮国，他们的选举也是很不错的，连居住海外的老百姓都能投票，现在他们的大选马上就结束了，亚当斯先生，你比较看好哪位呢？”

    亚当斯瞬间瞳孔微缩，这是在和自己接头还是在试探自己。

    眼前两位来自明珠城，就是在他们来这里之后自己才收到那个情报，可是这也不能就此确认他们就是情报的来源。

    在明珠城情报黑市中，那个情报可是传播过一阵子，虽然被刻意压下来了，但是不排除这二位是知情者，如果他们是知情者，那来试探自己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仅仅是知道有这个情报，且知道的内容有限，那来试探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又或许他们其实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纯粹聊到这里了？亚当斯瞬间大脑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此时已经不方便缄默了，因为另外两人正看着自己呢，

    “呃，我更看好那位演员先生，民调显示他胜率很高，虽然他出身演员，但是这不妨碍他成为总统，民主国家谁都有可能成为总统，这就是民主的魅力所在，不是吗？”

    亚当斯的话没一点毛病，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大实话。

    派对的其他三人虽然都知道关于大漂亮国选举结果的情报，但是林千是将信将疑的。

    这些人里，林千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外部消息来源的人，就是单纯从上面的反馈来看，觉得自己传出的情报可能有价值，但是不知道到底哪条有价值，或者都没价值，因为现在他没有得到上面的进一步指示。

    而汤祖民和夏颂晴则是非常肯定这个情报的真实性，因为现在明珠城的地下情报黑市已经风声鹤唳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消失的人。

    都知道可能是CIA或者是FBI甚至其他来自大漂亮国的势力在强势清扫接触过情报的人，可是大家都噤若寒蝉。

    这股力量一方面是在清扫情报圈，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威慑所有人，该知道的可以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也要不知道！

    这是什么？这就是世界头号大国的震慑力，除了他的老对头外，估计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所以亚当斯说出这话后，汤夏两位还真的拿他没办法，汤祖民没有气馁，反正就是派对，瞎聊也行，

    “其实所谓的民主也就那样，他们不过就是民主共和轮流上台，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就从来没有见过第三党的人选上过总统，况且他们搞一场选举太费钱了，那就是有钱人玩的游戏，我觉得都是骗人的，所以我觉得他们这些所谓的民主的政治制度或者说选举制度都是花架子，忽悠普通老百姓的。”

    亚当斯打了个哈哈没接话，他现在打定主意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是夏颂晴还没打算放过他，

    “亚当斯先生，这里就只有你是西方人，又是从老牌西方民主国家出来的，对于民主制度应该有不少见解吧，反正都是派对闲聊，不如让我们也多了解一下相关见闻吧！”

    亚当斯没办法了，绅士的风度不允许他拒绝一位美女的请求，

    “其实民主就是那么一回事，刚才汤先生说到一点我非常赞同，选举都是有钱人玩的游戏，政客都是骗子，相信他们的话，会把你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亚当斯还是说了一句大实话，汤夏二人直接无语了，这个洋鬼子真的是很鬼啊！亚当斯有些担心这两位继续纠缠自己，干脆就主动进攻一下，不是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吗？

    “其实很多选举都是骗人的，很容易被人为操控，我曾经听人开玩笑地说，只要华尔街那些人谈妥了，谁选上去都一样得乖乖听话，换而言之，只要华尔街那些人谈妥了，想让谁选谁上去就可以让谁选上去，三位，是不是对民主有新的认知啊？”

    “什么，真的有这种事情吗？”

    说话的人是林千，他一直很仰慕大漂亮国，对他们的民主制度很向往，此前拿到的情报他就不是很相信，现在听一个来自不列颠的洋鬼子这么说，心里的信仰有些动摇了，难道自己拿到的那个情报说的是真的？

    相对林千信仰的动摇来说，汤、夏二位的脸色则是古怪得很，亚当斯这话什么意思啊？

    是在回应自己吗？

    应该算不上吧！可是都说到操控选举了，接下来怎么说，直接说大漂亮国选举被操作的结果吗，要是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汤、夏二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