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今天是正式上课的第三天，董利军忍耐了两天后，老娘终于空出时间来学校了，早上严茵茵让董世文把董俪带到公社照看，上完第一二节课后步行来到村小学，学校里的老师全学区开会时也打过照面，加上董世文的关系，认识严茵茵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董利军的教室，从窗外瞄了一下，在最后一排找到董利军，此时正在疾笔奋书，但是看桌上的书本厚度，估计不是小学的课本。

    严茵茵离开教室来到老师办公室，此时陈新娥正在批改作业，抬头看到严茵茵，很是有一点惊讶，

    “严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了，来，这里坐。”

    “不放心军军吗？他很好啊，上课安安静静的，作业完成的是既快又好，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字，看他的作业简直就是在看老师的备课样本。”

    严茵茵预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不过上课安安静静恐怕是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吧，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姿态还是要低一些，

    “陈老师，都是领居，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来就是想求你帮忙办个事情，大家都是老师，我这个事情是有点......”

    没等严茵茵说完，陈新娥就打断了她的话，

    “严老师，你都说是领居了，你说什么求的就见外了！”

    严茵茵估计陈新娥也没想到自己来做什么，所以话说得比较满，可是自己还是得把姿态做足，

    “陈老师，这个事情是有些让你为难，所以我才有些不好启齿，你是军军的班主任老师，他才上一年级，按理说是应该养成学生规矩的时候，可是他现在吧，有些自己的想法，想让我找老师协商一下......”

    说到这里，严茵茵就停了下来，表现出难以启齿的样子，陈新娥则有些明白了，对军军的情况她多少是有了解的，老路本来就消息很灵通，估计在家里有谈及一些，此时严茵茵反复表现出不好说出口的样子，陈新娥也是个心思比较通透的人，就接过了话头，

    “是不是觉得现在上课讲的知识都学过了，想让我给他找高年级的课本吗，这个没问题啊！我可以单独给他辅导，都是老师，哪有学生好学老师不同意的啊！”

    严茵茵觉得自己这样一再让陈新娥猜不太礼貌，就只要开口说出了董利军的要求，

    “是这样的陈老师，军军这孩子上半年跟着我在学校提前学完了小学的知识，所以他想......想......不来学校上课了，期中期末来参加考试，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陈老师，军军你也是看着长大的，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都学过了，就想......想在家里自习......”

    说到最后严茵茵自己都有些不信了，自己来的路上想了好久才觉得这么说会比较好一些，可是现在说出来以后又发现实在有些牵强，陈新娥这个人和老路脾气有些相似，有好胜心，又有些攀比心，董世文在公社职务和能力都压老路一头，陈新娥自己则是名办小学老师，和严茵茵的初中老师一比也差一头，所以平日里多少有别一别苗头的意思，只是藏得比较深，很少表露出来，可是严茵茵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平时大事小情都是董世文挡在前头了，严茵茵基本上不需要考虑这些，今天开口求人就感觉有些吃力了，不能让陈新娥觉得自己是在显摆儿子聪明，也不能让陈新娥感觉自己是拿董世文压人，还要让陈新娥觉得自己不是在嫌弃她小学老师教不好儿子，最后还要让陈新娥真心帮自己办这个事情，着实有些难度，家里和娘家平日大小事情以前都是董世文出面，今天自己坐起来总算是感受到了董世文的不易，想起那次李校长中午聚餐时说的那句玩笑话看来还真不是玩笑话，还记得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严老师，别看你学历比董委员高，知识也比董委员懂得多，可是在办事的方式方法和批阅文件的措辞方面，董委员可是非比寻常，这一点公社能赶上的没几个！”

    当时自己没怎么在意，权当是句玩笑话，现在回味起来真是中肯。陈新娥听了严茵茵的话没立即接话，沉默几秒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严茵茵才笑着开口，

    “严老师，我听说过军军的事情，是好事，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知道让我有多羡慕呢，你好命，以后可是要享福了！”

    说到这里，陈新娥竟是露出艳羡神色，严茵茵忙为自己大儿子谦虚，

    “那里，就是提前学了一点，还不知道以后学得怎么样呢，现在哪里说得好。”

    陈新娥连忙止住严茵茵的谦虚，

    “严老师，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军军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得找一下唐校长才行。”

    唐校长也是熟人，说起来还更加熟一些，这个唐校长和严茵茵以前还是同事，一起进过修，只是后来唐校长转行政岗了，军军这个事情却是不能直接找唐校长，必须由陈新娥带着找过去才合适，这就是人情世故。

    唐校长也是专业军人，那个年代有了部队的底子，转业回来起点就高一些，参军前唐校长就是高中毕业，到了部队提干比一般人容易，以前一起进修的时候因为严茵茵是军属，聊得就相对多一些，后来又同事了一两年，关系就比较熟络，董世文转业到了公社，自然就和董世文的关系拉得更近了，听陈新娥说了情况，唐校长来了精神，

    “严老师，你是说你大儿子，就是那个...那个...军军，现在都已经学完小学所有课程了？是真的吗？”

    其实唐校长是知道严老师的大儿子是什么情况的，当年还为此对严老师非常佩服，当军属的不容易，唐校长是有体会的，当年要不是自己老婆在家里各种困难，他也不会转业，现在听说严老师的大儿子竟然是个天才儿童，真是惊喜交加，刚好这个事情又落到自己手里，自己把事情给办好了，多少会让人家念自己一些人情，于是当即打定了主意，

    “严老师，我们都是同行，大家也都是熟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孩子办了入学手续，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学生就要来学校上课，不来学校上学只参加期中期末考试，这个我们也没有过先例啊，是有些不好办。”

    陈新娥没想到唐校长是这个态度，一时也不好帮着说话，严茵茵还以为到了唐校长这里可能会好办，没想到碰了一个钉子，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准备说话，被唐校长打断了，

    “大家也别站着了，先坐一下吧。”

    说罢，唐校长示意严茵茵和陈新娥坐下，陈新娥这会明白点意思了，让大家坐一下就是还可以继续商量嘛，就拉着严茵茵坐下，严茵茵此时已想好了措辞，坐下就开口解释：

    “唐校长，陈老师，这个事情是有些为难，可是孩子他现在一心想在家自习，都和我说了几次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他的情况，我们也不好太强迫他，想着他如果期中期末来学校考试，学校方面也应该可以对外有所交代，他的成绩我想应该还不错，其他家长不至于有什么话说。”

    唐校长听完微笑沉吟，陈新娥接过了话头，

    “严老师，你家军军的情况我们都大概知道，现在要是上学不来上课只参加期中期末考试，不说学校，就说其他家长知道了恐怕都会有话说，到时候董委员也不好做，除非......”

    严茵茵知道是有办法的，其实看到唐校长听完自己话后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如果换做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做，在座的人都是明白人，现在就是要对学校和其他家长有交代，能堵住别人的嘴，用什么堵住啊，考试成绩啊，是老师都会用这个，可是现在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所以现在就需要演一场没有人看的戏，

    “陈老师，你说除非什么，只要我家军军能做到的，我一定让他配合。”

    陈新娥貌似思索了一会才说出那个除非后面的内容，

    “我是想啊，如果军军能保证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都拿满分，这样大家就没话说了。”

    严茵茵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对大儿子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其实她也想到了无非就是拿考试成绩说事呗，关键是要孩子的老师说出来，此时唐校长说话了，

    “严老师啊，这个事情可能还不能这么简单，期中期末考试那要等几个月之后了，既然孩子已经学完小学的课程了，那是不是可以让孩子现场做几份试卷，咱们现在就可以拿分数来当说服力，不用等过段时间了。”

    严茵茵自然同意，臭小子搞事情，你自己总得出大力气才行，三人约定下午让董利军做几套试卷就散了，一路上严茵茵还不住地谢谢陈新娥，虽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可是该有的还是得有才行。

    严茵茵没有等小学中午放学就先回学校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把下午要去做试卷的事情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董利军自然没意见，倒是董秀有些紧张，自己在班上虽然总是第一名，可是还做不到每次都是满分。

    下午严茵茵再次来到小学，这次是和董秀、董俪和董利军一起来的，董世文则正常去公社上班，董俪第一次来学校，很新奇，东瞄西看的，严茵茵让董秀去自己教室，带着董俪和董利军去找陈新娥，然后一起到了唐校长办公室，唐校长俨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试卷已经放在屋内的一张课桌上，还有两个老师也在，应该是拉来做见证的，董利军在陈新娥的示意下坐到课桌旁，这时唐校长说话了，

    “董利军同学，这里有小学一到五年级的数学和语文卷子，你可以选择三个年级的试卷做，要求每套试卷的做题时间不超过90分钟，你可以吗？”

    董利军拿起试卷看了看，抬头对眼前这个貌似认识的唐校长说：

    “这些试卷我要是全部做一遍可以吗？”

    唐校长心中大喜，脸上微笑点头道：

    “你要是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做完也可以，就是怕今天下午时间不够。”

    董利军扬了一下眉毛，没说话，拿起笔就开动，屋内其他人见他开始做题，也纷纷落座，有的看书，有的看着董利军，只有董俪笑眯眯地东张西望。

    二十分钟后，董利军交出了第一份卷子，是去年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期末试卷，又过了十分钟，交上去的是去年小学一年级的数学期末试卷，然后基本上是三十分钟一个年级的语文数学，直到了四年级，需要写作文了，董利军先把四年级和五年的数学卷子写完才开始写作文，差不多到下午5点钟，一共五个年级语文数学共十套卷子全部做完，批改试卷的是唐校长拉来的两位老师，原来这两位是四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老师，只见他俩一边批改试卷一边惊叹，最后一份卷子批改完，所有数学卷子都是满分，语文除了了作文没有打分，其他都是满分，至于作文，批改老师的意思是给不了满分，哪有作文满分的，怎么地也要扣一分，谦受益满招损嘛，此时不等唐校长说话，批改试卷的数学老师说话了，

    “果然是知识分子的家庭出身，从小教育得好，这成绩可以直接读初中了，没话说，没话说啊！”

    另一位语文老师估计知道点情况，接过了话头，

    “这可不是从小教育得好的问题，董利军同学可是我们学校的天才儿童，这成绩拿到哪里都是妥妥的第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是蝎子拉粑粑——独(毒)一份啊！”

    屋内其他人都啧啧称奇，董利军知道自己的事情估计十拿九稳了，自己既然装逼成功，那干脆装个大逼，于是站起来对陈新娥说：

    “陈老师，有没有难一点的试卷，我还想做一些难一点的试卷试试。”

    陈新娥还没说话，唐校长早就从善如流了，拿来一张貌似纸张质量差一些的试卷，董利军打开一看，果然是竞赛试卷，这个时候还没有奥赛这类的竞赛，但是自从有了考试，就伴随着竞赛这类的特殊比赛，这次拿到的是数学竞赛试卷，小学五年级的，董利军花了二十分钟全部做完，而且是满分，在场的人除了严茵茵和笑眯眯的董俪，全部震住了，二十分钟，那可是竞赛试卷，看看试卷，解题过程一步不少，书写也好，卷面整洁，简直是完美无瑕，这怕不是拿着答案在做题吧，可是试卷是现场随机拿过来的，唐校长也不至于丢份去作弊，所以在场的小学老师都没有话说了。

    唐校长见所有人都没意见了，就发表了结案陈词，

    “经过一下午的测试，董利军同学的知识水平已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从明天起，董利军同学可以不来学校上课，只需要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来学校参加考试就可以了，但是要求考试成绩在全校第一才能在考试后继续在家自学。”

    说到这里，唐校长停顿了一下，眼神和两位批改试卷的老师对视了一下，又接着说：

    “考虑到董利军同学的成绩优异，因此当学区举办各类竞赛时，董利军同学必须服从老师安排，以学校学生的身份参加竞赛，这也是为我们学校争取荣誉嘛！”

    看到董利军准备说话，唐校长连忙用最后一句话堵了上来，严茵茵没想到唐校长还有这一手，不过想想也释然了，学校要承担一定责任，总得有东西堵学校的嘴才行，要是自己估计也有这个想法，谁会放着一个铁定能拿奖的学生不用啊，看似唐校长加了两个条件有些限制，可是这对自己大儿子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还有一点点好处，这个老唐做事情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董利军见老娘没说话，自己也就不好出声，不过总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里也长吁一口气，这次可是自己凭实力装了一次逼，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憋闷几天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