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双抢结束了，暑假也快结束了，过了处暑节气，酷热算是彻底告别了，逐渐迎来秋高气爽的天气，真是天凉好个秋啊，这个时候其实在农村活还是很多的，例如薅秧、追肥，还有修田埂，种瓜种豆什么的，早早就开始了，往年这个时候老爹和老娘要离开莲池村了，毕竟学校开学前总要准备下，而公社的工作也从全力支农开始转入下半年工作启动，不过今年不一样，老幺要放在莲池村断奶，这又是一个熬人的工作，奶娃子要断奶，带的人要全力照看，晚上是睡不好的，有句话说，太阳上墙，孩子找娘，到了晚上孩子就要找妈妈，可是断奶的时候，通常妈妈都会躲着不见孩子，孩子自然会吵闹，外婆事情也多，为了帮家里尽快把农活收尾，一家人就没那么早返回。

    其实关于断奶，董利尔\\董利军是很清楚的，董利尔早已完成了从奶到流质食物到稀饭的主食变迁工作，现代科学研究表明，母乳在6个月以后其实还是有营养的，只是不满足6个月后婴儿所需，需要补充辅食，但是自家孩子都是差不多6个月以后就断奶，很多人家其实也差不多，奶孩子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大人不能离孩子太远，可是现在谁家大人不是一堆事，所以当孩子的肠胃开始能吃辅食后，大多数的父母都会选择断奶，人族的绵延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各种妥协中得到进化。董利尔就进化得很好，肠胃早已被自己锻炼得完全适应了人类日常的饭食，就是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断奶的流程还是必须要走一下的。

    董利尔在回到莲池村那一天起就开始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断奶期做准备，主要是把准备什么时候做什么列出了一个时间表，既要不违和，又要立人设，董利军现在是天才，自己如果也立个天才的人设，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老爹那里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个还没想好，还有一个很让人害怕的事情，如果自己这么大幅度地在梦中世界改自己的人设，在现实世界里，会不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可是没有把握，不过现在还不着急，先把自己从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情形下解放出来，这个应该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吧？！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老爹已经提前来回一趟了，现在董利军和董秀已经回到公社了，现在是第二趟准备接老娘和董俪，董利尔是要放在莲池村一个月，等到国庆节的时候再接过去，老娘对这个么儿好像没有那么不舍和担心，怎么说呢，这半年多以来，家里更多被大儿子的种种事迹吸引过去了，对于夫妻二人赌上前程生下的老幺却是没有那么多的关注，其实也不是关注，就是感觉存在感不强，当然也怪这小子太让人放心了，简直是乖宝宝一个，董利尔不知道的是原来乖也是一种错，这就应了那句古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家里最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最牵挂父母的心。

    对于此时的董利军和董利尔两人，感觉有些奇妙，两人不是第一次相隔那么远，上一次老爹老娘带董利尔去县城看医生，两人就相隔有这么远，不过那是第一次，没有细细体会就又在一起了，这次就可以好好感受了，原来相隔那么远，两人的思想却是相通的，想法也是相通的，就连彼此的感觉都能瞬间相互体会，但是两个人却又可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不会相互干扰，就像现在，董利尔在练习用手指算心算，董利军则正在复盘今年高考试卷，完全没有影响，很是奇妙，其实这样挺好，就像是多了一个可以使用的大脑呗，事情太多的时候可以双核运算，就是不知道隔多远会受影响。

    老娘和老爹走了，外婆怜惜地抱着董利尔，一旁坐着表哥，他比自己大3个月，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也能简单地喊爸爸妈妈了，好了，要的就是这个，自己和表哥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很快会说话，能站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是这小子别那么脏行不行，爱坐在地上，鼻涕也多。

    董利军马上要上一年级了，按照现在自己的水平，读高中问题都不大，按照高考的试题难度，自己过几个月都可以去考大学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年纪够不够得上高考条件，不好！！！自己的计划里有一个重大漏洞。

    第二天董利军万分沮丧，吃完早餐后，董利军来到正洗碗的老娘身边，神情复杂对老娘说：

    “妈妈，你是不是知道你和爸爸不够参加高考的条件？”

    老娘手上动作一滞，碗差点都掉地上了，连忙拿稳手里的碗，稳住心神对大儿子说：

    “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这几年都拿高考试卷来做，就是想了解一下高考的情况，你爸也知道，那天没说主要是不想让大舅舅觉得我们这也推辞那也推托，他一个堂哥瞎操心，我也知道你有很多想法，不想让你太失望所以也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董利军刹那间眼泪都快出来了，说实话，这可是有着四十多年阅历的眼泪，只是这瞬间让董利军无法自已，自己一厢情愿地幻想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结果到头来是镜花水月，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父母也真是的，不当场说破此事，貌似还和自己演了一出好戏？老娘看着董利军眼里的泪光，想摸摸儿子的头安慰一下，可是手里洗碗还脏着，只好收回抬起的手，目光慈祥地看着儿子柔声安慰，

    “军军，你有想法是好事，我和爸爸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们都是四个孩子的父母了，早已不再奢望进入大学深造了，你们长大了能考入大学，就相当于替我们读了，你看你们四个，要是每个人都读了大学，那就相当于替我俩每个人读了两个大学，我们还是赚了的，至于大舅舅提到的你的教育问题，我们会再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董利军拼命止住了眼泪，对于老娘说的自己教育的问题，毫不在意地说：

    “这个也没什么，不在大城市，我一样比大城市里的孩子有见识，眼界一样比他们开阔！”

    严茵茵觉得这个大儿子还真是心气高，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好打击他，就转移话题到即将到来的小学生活，

    “很好，有志气，我和爸爸都相信你，有句话说得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明天就要开学了，你对你的小学生涯有什么规划吗？我们家的麒麟子！”

    对于自己的小学生涯，董利军早就规划好了，那就是跳级，一年干完，要不是怕太吓人，自己都想直接上初中，小学什么的太浪费时间，既然老娘说到这里了，干脆就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计划，刚经历一次重大挫败，总要在一个地方发泄一下，

    “妈妈，我想花一年时间读完小学，明年上半年我就要跳级到五年级，明年下半年读初一，我不想太浪费时间！”

    严茵茵被儿子的话镇住了，好在这几个月以来已经见识到了大儿子的神奇，否则怕是要吓出心脏病来，愣了半晌才说话，

    “军军......一年......读完......小学......是不是太快了？”

    知道自己大儿子现在都开始学习高中知识了，可是小学就这么跳级地读完，在严茵茵的潜意识里没有这么想过，在内心里对于跳级是不太认同的，一级一级地读完多扎实啊，没办法，还没适应当天才儿童的父母，看来自己得和丈夫商量一下了，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心态也要调整一下，自家大儿子，嗯，还有小儿子好像都不一般，得好好规划一下。

    第二天开学，严茵茵学校也要开学，所以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就到了中学，开学这天班主任事情多，就让董世文带孩子去学校，董俪在学校跟着严茵茵。董世文因为工作性质，认识的人很多，认识他的人更多，到了学校先给董秀办了开学手续，这个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要交学杂费的，二年级要5.6元，董利军一年级则是4.7元，班主任老师刚好是公社领居路**的老婆陈新娥，他们家的大女儿和董秀一个班，都是熟人就好办事了，三两下交完费办好手续，董世文把董利军交给陈新娥就走了，留下董利军坐在一年级教室里看着周围几个奇葩风中凌乱，左边那个鼻涕冒泡的孩子正看着自己笑呢，后边两个臭小子正眼泪鼻涕齐飞，哭喊着要回家，教室里好不热闹。

    董利军最烦这种又哭又闹的孩子了，哄都哄不到的更烦，眼前的情形更坚定了自己要跳级的信念，最好是干脆不用来学校上学，吴、张、何、万还有老娘五位老师才是自己要跟的老师，好不容易等到老师进教室整顿教室纪律，几个哭闹的孩子才被吓住，教室外的大人才陆陆续续放心离去，这个时代的农村可没有什么学前班幼儿园，都是从一年级就开始上学，公社的中心小学也只有五年级，都是各村小学的四年级孩子考过去的，这年代，读的起书孩子也不多，都是到了四年级以后集中考入中心小学，没有考上的就基本上在家务农了，是后来开展九年义务教育才满满改观，不过这些不是董利军关注的事情，中午放学后大姐董秀来班上带弟弟回家吃饭，班上不少孩子有些羡慕，这年头家里同时供几个孩子上学的还不太多。

    公社中心小学没有开低年级的班，董家姐弟都是在公社办公楼所在地的村小学就读，从小学到初中的路不远，甚至可以说村小和公社中学是隔着一片田野两两相望，村小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公社中学在对面山的山顶，学校周围都星罗棋布分散着村民的房子，这是典型的南方丘陵地带乡村，董利军和姐姐董秀还有两个中学旁边村里的孩子，走在已是青苗的稻田田根上，禾苗与田埂边上的豆苗扫过小腿，还不是有青蛙从脚边跳过，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没什么稀奇和害怕，上了一个上午的课，都饿了，回家吃饭才是正经。

    姐弟一进门，董利军就把书包往床上一丢，这个动作董利军想了好久，就是要把自己那种不爽表现得淋漓尽致才有效果，果然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抽烟的老爹看到了就问：

    “怎么了，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秀秀，你知道吗？”

    董秀自然不知道大弟在发什么疯，董利军一屁股坐在床上垂头丧气也不说话，约莫过了十几秒钟，董利军都没有听到有人出声说话，怎么和自己设想的剧本不一致呢？只好抬起低垂的头，迎头对上老爹的目光，貌似老爹有些不爽啊，哦，老爹是最不喜欢家里孩子胡乱发脾气，好吧，及时改正还是好孩子，

    “爸爸，我不想去上学了，每天浪费时间在学校里，我都没时间学习了，可不可以只参加学校的期中期末考试，其他时间我自由安排？”

    老爹这才神色好一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到外面后对董利军说：

    “记住以后不要乱发脾气，发脾气是最没有用的了，情绪需要宣泄可以去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例如说打球，单杠，这些需要力量的运动有助于情绪宣泄，你的智商可能很高，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你其他各方面都很好，三国演义里曹植才高八斗，但是最后还是输给了智商不如他的曹丕，记住了，我不希望下次还要我重复说！”

    到最后老爹都略带一些威压了，这当了十几年兵的人就是不一样，此刻董利军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点打颤了。老爹的意思董利军明白，这个时候还没有情商啊，这商那商的说法，意思就是要制怒，科学合理宣泄情绪，智商高还得情商等其他商也要高，董利军精心策划的一场闹学逃课的大剧只起了个序幕就下架了，那就好好说话吧。

    中午是从食堂打来的饭菜，外婆不在，就只好全家吃食堂，席间董利军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爸爸、妈妈，我想每天还是在这里让吴老师他们给我上课，学校那里我期中期末考试去考就可以了，我保证考科科考一百分，天天去学校上学太浪费时间了，爸爸，你可不可以找一下学校的人？”

    说到这里，董利军眼巴巴地看着老爹，这个事情让他出面最好，他人脉广，面子也够，没料到老爹竟然一推四五六，

    “找你妈妈吧，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推诿，绝对是推诿，还是不是亲爹了，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出面，又不是要你走后门，你儿子天才少年，凭实力不去上课的。老娘这时开口了，

    “好吧，我去找一下唐校长和陈新娥老师，毕竟是同行，好说话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你爸爸去。”

    董利军明白了，这事情还有些弯弯绕，如果是自己想的那样，估计老娘出面都有走后门的嫌疑，好吧，还是自己凭绝对实力秀一把，走后门什么的，我严家麒麟子岂是此等鼠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