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莫非已经说服了朱总管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韩申摇头晃脑的背了句论语中的话,然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徒儿以为,无解!”
丽姬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憋出一个解决方法,吐槽道:“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荆轲没想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化解之法,便嬉笑道:“谷翊莫不是又给未曾沾得利益的人,传授了长久的谋生之技。”
“非也,非也。”公孙羽慢悠悠的说道:“谷翊命治下什长、伍长和一些出类拔萃的青少年,去各里什教学。言治下吏员之位,唯才是用。“若有才甚于他者,自甘退位让贤。”
“爷爷,谷翊要变法?”丽姬听着爷爷的话,眼睛越睁越大,听完惊道。
“变法?他还差得远着呢。”公孙羽眯了眯眼,不确定道:“或许,此乃谷翊于泮宫潜心求学数年的得获或是师傅的教诲。”
“面对流民与治下民户之间的矛盾,谷翊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将其拿出实施。”
“师傅,谷翊豪言将君王亲封的亭长视之为物,说易就易,难道不怕王上惩戒?”韩申疑惑道。
“谷翊的亭长是王上封的,但亭长本来就是乡里之间民望厚重者担任,若真有才高谷翊之人移居谷翊亭长之位,王上也无话可说。”公孙羽抚须道:
“真正的过错,是谷翊下令治下胥吏,擅自征取二十税一的商税。”
“商税用以采买粮食,给流民发放为工钱,以及给亭内修整道路购买原料、工具等等用途倒也不是大问题。”
丽姬、荆轲、韩申三人异口同声道:“商税?”
“成也好,败也罢。老夫已经帮了他一把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公孙羽想起边境外的秦军,意兴阑珊。
“那师傅今天带我们过来的意思是?”韩申似乎明白了什么,直白发问。
“申儿、小轲。”公孙羽以近乎命令式的口吻说道:“明天,你们两个来泮源亭,看能否入仕。为师有言在先,绝不会出手为你们谋取胥吏之身。”
“而且,我估计,谷翊不论实心实意,还是装腔作势,都不会在治下胥吏之身上卖老夫一个面子。”
“爷爷,谷翊在治理流民一事上,看着确实有些本事,但也用不着两位师兄去他麾下听令吧?”丽姬疑惑道。
公孙羽缓缓摇头道:“你们或许不知,谷翊昨日命令治下胥吏给治下所有民户传授的是什么样的学识。”
“什么啊?”丽姬嘟嘴道:“他还能超出诸子百家的学问,自成一家不成?”
“对!”公孙羽狠狠的点了点头,“就是自成一家的学问,虽然本质还是术数,但却是别开生面的学问。”
“以老夫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谷翊在全新的数字之学上,胸中仍有留存。不是其藏私不教,而是治下各级胥吏,还未习得。”
“真的假的?”荆轲有点不信邪,啥时候自成一家这么容易了?
纵观历史,能自成一家的往圣先子,一共才几个?
……
公孙羽的揣测与荆轲几人的惊叹怀疑,谷翊不知,他只知道,朱家震惊的脸谱都要从脸上掉下来了。
谷宅,正屋。
自从朱家半个时辰前来拜访,屁股放到沙发上开始。
这家伙的蓝色面具中的嘴巴,一直是个“O”形。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无非是恰巧遇见谷翊拿着把算盘,用数字写了两份账册,再就是给许理算了笔账。
算盘么,反正谷翊眼里,这玩意没啥新奇的。
数字记录的近几日赈济流民的花销、商税收入账册更谈不上新奇了,无外乎就是把文字的一二三四变成了数字,而已。
估摸着,朱家是被第三样,统计结果震惊到了吧。
统计什么?
婚育。
整个泮源亭所有民户的结婚年龄、生育年龄,以及新生儿生育成功率、成活率。
“数字是最直观、最有力的事实论据。”谷翊侃侃而谈道:“战国初期,天下各国的人口加起来不过一千万稍过。”
“两百年来,诸侯争霸,战乱连连,死亡巨大,难以估量。别的不说,单单是长平之战,秦赵两国死亡人数就超过了六十万。”
“可时至今日,诸侯国人口数量,不减反增,各国大概人口,约摸两千万。这是何道理?”
“周朝初期,法令规定的适婚年龄,男子三十、女子二十。后来,各诸侯国纷纷颁布法令,缩减男女适婚之龄。”
“直到吴越战争之后,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实施强国战略,其中一条重要的举措就是鼓励生育,增加国内人口。”
“越国将男女适婚年龄,压缩到了极致。甚至在鼓励生育的同时,强制早婚。规定:‘令壮者无取老妇,老者无娶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三十不娶,其父母有罪。’”
“后来,越国能打败吴国重新崛起,虽然原因很多,但与此‘计生’之策的实行,不无关系。”
“亦引得因战争导致人口数量不停减少的各诸侯国,争先效仿。”
“尽管早婚早育之策,确确实实为各诸侯国增添不少人口。背后,却是一场豪赌。”
“拿孕妇与新生婴孩的性命在赌,赌新生的婴孩能够活下来。”
许理呆呆的傻在原地,不断翻嘴皮子,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侍候在一旁的鹦歌,眼神怪异的瞅着谷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研究这个东西。
反倒是拜访做客被漠视许久的朱家,结束了震惊的O形嘴,感叹道:“昨夜我还感慨,数字与四则运算一出。”
“计然家、子钱家之流,定然会疯狂争抢小兄弟这位大才。哪怕是不能成为自己人,也必然前来结交,借用一下小兄弟的名声。”
“今日小兄弟以数字鄙驳天下诸侯计生之策的事一旦外传,计然、子钱家如何,尚且难说。”
“但,一直宣扬游说诸侯鼓励生育的几家,怕是视小兄弟如生死之敌呀。”
谷翊笑问道:“几串小小的数字,莫非已经说服了朱总管?”
“不怕小兄弟笑话我朱家蹭名头,朱某也算是略懂医术,近年来行医问诊之时,遇见不少早夭或腹死胎中的情况。”
“独自猜测过或与生育年龄有关的可能,只是因胆怯不曾与外人道明。”朱家一副哀面具,诠释着自己愁眉苦脸的神伤。
“哪敢去笑话朱总管,我只不过是汇总了卫国一亭民户的婚育情况,与朱总管的见闻相比,翊实乃井底之蛙,他日不被人说翊窃取他人之学争名,已是莫大的幸运。”谷翊自我打趣道。
“哈哈哈……”朱家顿时畅快大笑,再度加深此子可以结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