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轩辕焕毫不客气地揭穿了陌生的司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在他之下。

    “非常抱歉，加德纳斯先生，上级让我带您去一个地方。”司机不紧不慢地回答，并不觉得后座的年轻人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轩辕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车窗外的景色，景色从郊区的葱绿色变成灰色，最后变成黑白色。

    “这里是瑞典的边界，先生，我的使命完成了。”司机停下车后，摇下车窗，“咻”地变成一只画眉鸟离去。

    真稀奇，刚才竟然是一只鸟在开车，不过这在神界到也算不上什么。轩辕焕这样想着，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国家的情景，明明郊区还是一片盛夏锦绣，这里，这里怎么会……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市区矗立的楼房，没有郊区的花草树木，没有一点生气。周围断壁残垣零落一地，人们衣衫褴褛，每个人都好像从烂泥中苏醒过来一样，禽兽一般地到处寻找吃食。有几个小孩子看到轩辕焕，立刻把他围住。

    “有没有吃的？！把吃的给我！！”

    轩辕焕从口袋中拿出一袋还没吃的松子饼分给如狼似虎的孩子们，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顶着一头红发，吃完爬到一个集装箱上俯视轩辕焕，张开龟裂的小嘴。

    “你救了我们一命，恩重如山，我等当老大的应该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轩辕焕单手撑着下巴，不住地打量着集装箱上的小孩，没想到这个骨瘦嶙峋的小孩是孩子王。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再说了，从小孩的身上索取东西本来就是违背道德的。

    轩辕焕便摇头说不需要。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回去的车辆，奇怪，为什么这里一辆车也没有。

    果然是边界区，手机没有信号。

    ……

    “什么？！车被劫了？！一群废物！我说了多少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路，路卡斯洛小姐，那群人就像是，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就让我们下车，我们也试图反抗过，可是可是那位大人也在……”司机双膝跪地，丝毫不敢喘大气。

    “大人？”莉莉娅的语气平淡下来。

    “是的……就是斯德哥尔摩教堂的那位主教……我们，我们可得罪不起他啊！”

    莉莉娅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摆摆手示意司机离开。她拿起桌子上的银制餐刀，抬手狠狠地插进一个红到滴血的苹果中，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往常一样平和，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不堪。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继而咬牙切齿。

    “弗雷！弗雷！又是你！破坏我的计划，我要把你从神位上拖下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啊？你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怎么行，我安德烈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知恩不报，你这人别婆婆妈妈的，快点。”安德烈躺在集装箱上，显然有点不耐烦。

    这小子，年龄挺小，口气倒是蛮大的，既然如此，向他们打听一下关于回去的路吧。

    “那么，请问这里有回泰利耶的车吗？”

    “没有。”安德烈斩钉截铁道。

    这可麻烦了……难道要步行回去？如果我能飞就好了，但是我又没有修习飞行的法术。嘶，难办。

    “恩人，这里的大人都没有想出去的念头。”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轩辕焕身边，抬起泥泞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睛折射出纯净的光芒。

    “菲利普先生今天会到这里来，恩人可以坐他的车回泰，泰什么耶的。”

    安德烈从集装箱上跳下来，瘦小的身子稳稳站住，努力像一个军人一样挺直胸膛。

    “没错，安妮莎。我想菲利普先生不会介意认识这样一位年轻的先生的。”

    轩辕焕听的一头雾水，问他们菲利普先生是谁。孩子们争着回答。

    “他是好人！之前他曾是魔术师！虽然现在不再是魔术师，但我们还是很喜欢看他的手指戏法和吃他的糖果！”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来？”

    “每个周三的下午两点，他会来这里运送物资，虽然每次都想让菲利普先生多留下一些，可是他说没有了，明明车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轩辕焕点点头，和这群孩子们等待菲利普的到来。

    等待的期间，孩子们缠着轩辕焕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是彩色的，每个人都很善良，人们都能够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轩辕焕乌黑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希望。

    “那恩人你一定过得很幸福吧。”安妮莎抱着破布缝制的布娃娃问。

    轩辕焕沉默了片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抚了抚安妮莎的发丝，

    “嗯，没错，所以你们以后也要努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哦。”

    孩子们各自迷茫地看着对方。

    就这样安静了好久，人群之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菲利普先生来了！”，孩子们一拥而去，看起来菲利普先生的到来是孩子们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有安德烈站在原地，手里把玩着自己做的弹弓。

    “你不去吗？一会好吃的要被你的‘属下’抢光了。”轩辕焕对安德烈打趣道。

    安德烈摇摇头，举起弹弓对准树上一只正在栖息的鸟。“咻”的一声，鸟从树上落下，稳稳的砸在地上。

    “你从哪来？”安德烈捡了些枯枝枯叶堆起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肥鸟。

    “你指的是？”

    “你不是瑞典人，甚至不是欧洲人。”

    “暗州。”

    “暗州人很能喝酒吧，还有你刚才跟我们说的冬天在贝坎湖上冰钓，比人还要高的鱼，真是不可思议。”安德烈左手一翻，一团火焰冒出，那堆枯枝枯叶被点燃。

    他也能用火吗……

    “我以后一定要走出这个鬼地方！”安德烈加大烤鸟的力度，那只倒霉的肥鸟被烤的滋滋作响，尽管被处理过了，可小孩子稚嫩的手法还是让几根羽毛留了下来。

    “你应该跟着他们去找菲利普，那个被所谓神明唆使的傀儡，呵呵。赶紧离开吧。还有，别相信菲利普。”

    安德烈自顾自地说着，他缩缩身子使自己更加靠近篝火，明明现在是大中午。

    轩辕焕也没有再理他，跟着断流一样的大人孩子前往菲利普的所在之处。

    ……

    “还有谁没有领到菲利普先生的糖果！”

    “我我我！”孩子们雀跃着，伸手去勾菲利普手中的糖果。

    轩辕焕挤进人堆中，好不容易看到菲利普的样貌。这个人的打扮很奇怪，头戴一顶古早的绅士礼帽，身着一套滑稽的小丑服装，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小丑还是魔术师。

    菲利普似乎注意到了新面孔。打了个响指，轩辕焕的袖子里掉出来几颗硬糖。轩辕焕把糖给了旁边的小孩子。

    “少见的尊贵的先生，您好。”菲利普快步走来，摘下礼帽，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您好，我是无意到这的游客，姓加德纳斯，想搭乘您的车回泰利耶，当然，我不会白坐您的车。”

    菲利普眼珠一转，双手握在一起，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笑笑。

    “当然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的车晚上才会离开，还委屈加德纳斯先生在这肮脏不堪的地方多驻足一会。”

    “知道了，不过菲利普先生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吗。”轩辕焕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他想知道菲利普到底是孩子们所说的大善人还是安德烈所说的傀儡。

    “自然，还没有成为这个到处都是垃圾的贫民窟的物资管理员之前。我曾是小镇上最伟大的魔术师。哦，当时谁不知道菲利普·尤卓尔·迪克斯啊！以前我的观众大部分是孩子们，现在我的观众大部分仍然是孩子们。您敢信，先生，自从那个可笑的马戏团倒闭，我过得多么穷困潦倒吗？那时候我的生活和这群贫民差不多。多亏了弗雷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才得以生存。”

    轩辕焕点头表示自己在听，顺便询问菲利普的车什么时候离开。

    “五点，先生，晚上五点，到时候依然是这个地方见面。您可以踩着您干净的鞋子在这里徘徊一会，愿弗雷大人保佑您的眼睛不会受到污秽的侵扰。”

    轩辕焕和菲利普告了别，在贫民窟四周走了几圈。这个贫民窟确实如菲利普所说又脏又旧，当他来到一个叫做塞维尔的大街，看到了街道上到处都是乞讨的人。大夏天，这些人却裹着厚厚的粗布在街上行乞……

    “好心的先生，您行行好，给一口面包吃吧……”一个头发脏乱的中年妇女伏在轩辕焕脚边，不住地磕着头，乞求得到一块面包。

    这女人明明身体健全，为什么要行乞。

    但出于内心不舍，轩辕焕还是准备将身上的几个零钱给女人，正当女人要接过的时候，一颗石子打掉那只枯瘦的布满皱纹的手。

    “大个子，别给她钱。她就活该受一辈子穷。”

    女人顿时气急败坏，从地上跳起来，脸上的皱纹扭成一团，指着安德烈就破口大骂。

    “你这小孬种，我辛辛苦苦在街上讨生活，你还不知足想断了我的财路，过几天我就把你杀了开开荤！”

    “夫人，请您冷静。”轩辕焕皱起眉头，那双眼睛打量着安德烈，此时的安德烈努力地挺着佝偻的后背，好像要和这个女人做强烈的对峙一样。

    女人死死地盯着轩辕焕手上的几个零钱，瞬间变了一副嘴脸，讨好地说。

    “先生，让您看了大笑话了，这是我的儿子，安德烈，太不懂事了，我平常就这么教育他的。我们这边都是这个样子。”

    轩辕焕自然知道女人的目的，将零钱放到她手中，颇带威严地告诫她。

    “回去的时候不要打骂您的孩子，孩子小不懂事。”

    “大个子你怎么这么……”安德烈刚想说些什么，被轩辕焕狠狠瞪回去，那个眼神是在极力勒令他不要说话。

    “那么，我先行告辞了。”轩辕焕抬起脚迅速离开，仿佛不愿在此多待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