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俄式午餐与神秘乐器
从老六家出来时,秦牧看了下BB机,已经下午一点了。
不知不觉间,竟在老六那里磨蹭了三个多小时。
这下见到翠翠,肯定得挨埋怨。
秦牧不禁叹口气,可顺手摸了摸鼓胀的口袋,又没忍住笑出声。
老六看来是真等急了,不仅没验货,就全收了他的猎获。
而且给了1500的高价。
当然,还搭上了个BB机。
在八十年代末,大哥大手提电话,才刚刚打开大陆市场。
有个BB机别身上,就已成老百姓眼里,非富即贵的大老板。
他一路摆弄着BB机,驾着红枣来到供销社,翠翠早就站在台阶上嘟着嘴。
秦牧伸手去抱,翠翠抬手便掐。
得亏有个BB机转移情绪,否则少不了多挨几招九阴白骨爪。
既已时过正午,两人也不急着赶回家。
翠翠说随便找个面馆吃碗面,可秦牧想,好不容易带她进趟城,吃面也太寒酸了。
他嘴上答应,却趁着翠翠把玩BB机,悄悄把红枣赶到了俄式风情一条街。
今天中午,开个洋荤!
拽着翠翠进了俄式餐厅,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立马把小妮子镇住了。
在88年,北方国家还未解体,可这间俄式餐厅,却处处充满了小资情调。
店面不大,但天花板挑的很高,远超中式餐馆的规格。
过道顶上,安着一排欧式吊灯。
每盏吊灯上,各有五朵喇叭花形状的灯筒,冲着天花板开口。里面亮着或红或蓝的灯泡,从下面仰头看,倒真像一朵朵花。
餐厅四周的墙壁夹角,没突兀的空着,反而各站了个,三米多高的空心铁像。
四个雕像都是捧灯的天使,可肌肉线条却硬派极了,条条棱角分明,颇有股俄式特色。
乍一看不像四个圣洁的捧灯天使,倒像四个拿路灯掐架的老毛子。
两人挑了个静谧的包间,面对面坐着。
身为70后,秦牧小时候,还真学过几年俄文。
可脑子里记的那点单词,早就被后来学的英语冲散了。
他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看着上菜,要足够特色,但也不能太多。
服务生用蓝绿色的眸子瞥了眼他,转身离去。
约摸二十分钟后,服务生推着镀铜餐车而来。
老毛子生性都很冷漠,即使是服务从业者,脸上也很少有笑容。
服务生一声不吭,只是弯腰上菜,一件件码在两人面前。
临走时也不说慢用之类的客套话,只是推车转身离开。
秦牧扫了眼桌上,白餐布上,摆满了各式铜圆盘。
两盘红菜汤、一碟红烩牛肉、两盅鱼子酱、两串大烤肉。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3寸大小的蛋糕。
秦牧用叉子翻了翻,好嘛,是最甜的那种。
欧洲各国都有做提拉米苏蛋糕的传统,可只有老毛子,会把蛋糕中的奶油,换成甜腻的纯蜂蜜。
这玩意吃上一块,甜的后槽牙神经都跟着跳。
“秦牧,这也没点主食,咋吃饱啊?”
翠翠望着占满桌布的餐盘,愁的蹙起柳眉。
秦牧惊得瞪圆眼,伸出双手比划着肉串。
“这将近半米,你都吃不饱?你是猪啊?”
翠翠气的直跺脚:“不行,我没有主食,吃不下去饭。”
秦牧无奈的撇撇嘴,只好回头招了招手。
“服务员,上半根大列巴!”
“啥是大列巴?”
他冲着翠翠笑着眨眨眼:“就是俄国贴饼子!”
当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时,翠翠吓得瞪圆了眼。
大列巴其实就是俄国面包,可尺寸却大极了。
秦牧只要了半根,也有半米多长,两斤多重。
两人讨论了几句大列巴,便开始享用菜肴。
翠翠端起银勺尝了口红菜汤,猛地咧开嘴吐着舌头。
“秦牧,这啥玩意,太难喝了!”
“俄国菜就这味,酸不酸咸不咸的。没事,多喝几口就习惯了。”
翠翠闻言点点头,皱着眉又喝了几口。索性将红菜汤推过来,直接不要了。
她撕了片大列巴,用叉子插了块炖牛肉。
“呸!这个也老难吃了!”翠翠撇着嘴,五官拧成一团。
她说完扔下叉子,拿起勺子舀着鱼子酱。
先放在嘴边闻了闻,确定没异味后,这才塞进嘴里。
翠翠松开紧皱的眉头:“总算有个对味的。”
“就这个没放俄式调料,”秦牧哈哈笑道。
翠翠吃完两盅鱼子酱,便去切齁甜齁甜的蛋糕。
你还别说,她吃的挺香,真能受得了蜂蜜那股子怪味。
见她吃的开心,秦牧也抓起刀叉。
每样菜都吃了几口,他突然有些后悔。
老毛子造大物件很猛,可只要沾上精细活,没一样行的。
比如面前的俄餐,无论是汤、菜还是烤肉,都有股子酸奶油底味。
特别是红菜汤,又酸又咸又辣又甜。说好听点,叫口感丰富。
说难听点,红菜汤与印度菜的区别,就是没捣成糊糊,再添加咖喱。
两人吃完了这顿不太满意的午餐,去隔壁百货店逛了逛。
买了些紫皮糖,拉丝饼干,和袋装肉肠。
俄餐虽然不好吃,但零食用料,远比国内实诚多了。
人家的肉肠,真的是肉做的。
结账时,秦牧顺口问了句:“老板,附近哪有乐器店吗?”
老板是个俄罗斯小姑娘,会说汉话,但口音极其怪异。
“王咚,第意个楼口怪完,五白密!”
秦牧点点头,心里默念道:“往东走,第一个路口拐弯,再走五百米。”
他带着翠翠出了杂货店,依循老板的指路,果然找到家乐器店。
从玻璃墙往里看去,墙上挂满了吉他与贝斯。
他隔着玻璃,在店里到处看了看,好像没他要找的乐器。
秦牧推门而入,一个秃顶老毛子,正背对他坐着,吹着口琴。
他走上去打了个招呼,老毛子摇了摇头,嘴里像炸了鞭炮似的,尽是些高亢的弹舌音。
秦牧一句没听懂,正欲转身走,那老毛子忽然冲着楼上高喊。
“西服,西服!”
话音刚落,二楼门后,钻出个中年女人。
秦牧和翠翠相视而笑,合着是喊“媳妇”啊!
女老板是个汉人,打扮的妖艳极了,一看就不是什么过日子人。
她慵懒的倚靠在柜台上,当着翠翠的面,就敢拍秦牧手打趣。
秦牧也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加上她身上的劣质香水,真的很刺鼻。
便退后几步拉开距离问道:“老板,你这有黑管吗?”
“有啊,”女老板缓缓招着手,“小弟弟,你可找对人了,全市就我卖这黑粗玩意!”
“你等着,姐这就上去拿。”
她半妩媚半调戏的眼神,弄得翠翠很不舒服。穿着高跟鞋,扭腚踩楼梯的“哒哒”声,更让翠翠受不了。
秦牧紧哄慢哄,好不容易等来女老板。
翠翠急着走,破天荒没去讨价还价。拍下两百块钱,便拉着秦牧,转身走出乐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