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北鬿看着花眳拿硬币垫在了手机背面，正操作着什么。

    “眼的常用通讯手段，像这样贴着就行。”花眳解释道，“洛菲尔特的自信之作。”

    “她怎么没告诉我……我试试。”北鬿把自己的硬币贴到了手机背后，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标，他轻轻点开。

    “唉，洛菲尔特经常会忘记——那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花眳叹了口气说道。

    “呃，和普通的即时通讯软件一模一样啊。”

    北鬿看着熟悉的用户界面，丝毫不像是神秘组织的手段。

    “账号都创建好了，是读取了硬币里的信息吗？”

    “呃，全是实名的啊，压力有点大……”

    “闲聊小组、重要事项上报……啊，添加私聊。”

    “花眳小姐有收到邀请吗？”北鬿问道。

    “收到了。”花眳接受了邀请。

    “。”北鬿发了个句号，花眳回了一个“好”字。

    突然，一个消息弹窗映入北鬿眼帘，是祝知黎发来的。

    “阿鬿，这么多天了你也不问候一下，我好伤心啊。”

    “这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有什么事吗？”北鬿回复道。

    “你是不知道，这伊莱伐尔的贪污可多了，这不刚查出来一个。”祝知黎还随消息发来一张图。

    北鬿打开图片，发现是一大堆编号。

    “这是什么？”北鬿问道。

    “路灯的编号，本来这些路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这帮假公济私的混蛋直接换了一大批新的。”

    “那还真是可恶，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这不就是想聊聊天。”祝知黎发了个颇显俏皮的表情。

    北鬿直接关掉了聊天，眼见岑时和祇知走下楼来。

    “走吧？”北鬿问道。

    “出发！”岑时说道。

    四人走出大门，演唱会所在地离这里并不远，大家一致决定徒步过去。外面正是晴好的天气，微风吹在身上也十分凉爽。

    “天气还挺好。”北鬿伸了个懒腰。

    “你个乌鸦嘴！”岑时对北鬿喊道。

    四人正在排队入场，天上已然下起了濛濛细雨。

    “真是说变就变啊……”北鬿拿手遮着雨，但是作用聊胜于无，“据说舞台和一部分看台是露天的，希望演唱会还能正常举行吧。”

    “嗯？”花眳疑惑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北鬿问道。

    “没事，好像看见熟悉的人了。”

    终于进入了场地，大家各自找到位置坐下。

    “这位置还挺好，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票的。”

    “难道是因为承建了灯光系统，所以给他们送了几张？”

    “何叔，你怎么又在偷懒……”花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北鬿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尴尬笑容的何作尔。

    “我这叫劳逸结合嘛，年轻娃娃还体会不到我这种老人的难处唷。”何作尔刚好在北鬿背后的位置坐下来。

    “这也太巧了吧……”北鬿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人生总是充满巧合嘛，少年。”何作尔说道。

    “咳，在这里想先感谢一下各位冒着雨，来看我们。”舞台上传来了声音，是主唱在说话，“所以我们也不会辜负大家，来冒着雨唱歌，还好现在这些设备防水，哈哈。”

    “当然也别感冒了，我让工作人员给大家发一下雨衣。”说着，台上的几位也都穿上了雨衣，看起来就像是MV的拍摄现场。

    “没想到准备还挺齐全的。”

    “好了，那我废话也不多说了，不然失言乐队要变成话痨乐队了，哈，我们开始吧。”说着场地的灯光暗了下来。

    吉他与贝斯的声音，还有钢琴声响起，舞台上的灯光也亮了起来，但是北鬿并没有看着舞台。从这个角度可以很好的看到天空，此时的的乌云上有一些奇怪的淡蓝色光效在游曳着。

    “这是新的灯光技术吗？好厉害啊。”北鬿感叹道。

    何作尔和花眳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呵呵，怎么说，我还真来对了。”他从座位上弯腰离开了。

    “~我们是否还在歌唱着~”清亮歌声从舞台上传来。

    “他去干什么？”北鬿问道。

    “~这里早已无人聆听了~”歌声丝滑的转换成嘶哑的感觉，让人感到十分惊艳。

    “那个应该不是灯光。”花眳指了指天上。

    “那会是什么？”北鬿问道

    “不清楚，不过有何叔在，就没什么问题。”

    “~我们是否还在期待着~”

    “好吧。”北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舞台上。

    “~这世界早已腐烂不堪~”

    何作尔站在了屋顶上，看着空中好似幽灵一般的东西。

    “真是算你们走运了。”他在雨中点起了一根烟，烟头竟在雨中燃烧着。

    “~心脏是否还在跳动着~”

    “呼——”何作尔把刚抽一半的烟朝地上丢去，烟头在半空中彻底烧成了灰，“没办法，开始工作吧。”

    “~回荡着最后的强音~”

    “好了，坏东西们——眼，已经看见你们了。”硬币逆着雨滴飞起，何作尔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出，一个又一个石块被创生出向天空射去，他踩着石块不断向上移动着，而每一个踩过的石块都化成了粉末。

    眼前是一个个透明的蓝色幽灵，脸上没有五官，手持不同的武器，个个都骑着战马踏在空中。

    他在一个石块上站定，拉开架势，右拳全力轰出，音爆声犹如惊雷，吃下一拳的幽灵直接崩散成了光点，一时间周围所有的幽灵都逐渐靠了过来。

    “很好，你们一起上吧，给我省点时间。”何作尔甩了甩拳头说道。

    他踩到下一个石块上，压低身子躲过一矛，又是一拳轰出——伴随着幽灵爆开的光点，他转过身，眼前的幽灵举着大剑，似乎是准备背后偷袭。

    “喂喂，讲点武德好不好。”何作尔控制好了力道的一拳挥出，幽灵连人带马向远处飞去，一连撞爆了好多幽灵，一时间蓝色的光点漫天飞舞，就像是一场美丽的烟火表演。

    远处的幽灵渐渐停了下来，幻化出了弓箭，一根根淡蓝色的箭支向何作尔射来，他在一个个石块上辗转腾挪，不断躲避着，箭支全部落在了空处。

    “远程我也会啊。”何作尔面前出现了一个个小石块，如子弹一般射出，远处的幽灵一个个爆开，近处的也都在他的拳头下消失。

    硬币落下，幽灵被全数消灭，只剩下一些还未消散的蓝色光点。

    “就像放了烟花一样……”北鬿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色的光点缓缓飘落，然后消失。

    手机突然震动，是科特发来的消息，北鬿点开，是一张照片，摄制的地点十分熟悉，而照片上有一人——

    “~谁都会犯下错误~”

    “岑时，照顾一下小祇，我有点急事！”

    “~谁都会独自哭泣~”

    “北鬿？你干什么去？”花眳见北鬿从座位离开，赶忙跟上问道。

    “~人们也不是机器~”

    “~命运也并非划定~”

    “他们可能有危险！”北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外面，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世界从来不如你所愿~”演唱会的声音在逐渐变小远去。

    “我把普通人卷进来了，他们……”北鬿耳边有雨落地的声音，有踏在水上的声音。

    “~未来也只是一纸空谈~”

    “可恶，可恶，为什么当时我忘了提醒他们！”大雨无情地拍在北鬿的脸上，雨衣似乎已然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我们从来不停止脚步~”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冷静的？”落下的雨滴是冰冷的，但北鬿的身体因为全力奔跑而燃烧着。

    “~即便不知道……”已经完全听不到唱歌的声音了。

    “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使用傀儡术，必然有其目的……”

    “赤合会，傀儡术，路灯，五十岚晴是个正直的人，应该不会做贪污的勾当。”

    “演唱会灯光也是赤合会负责，再加上刚刚的小插曲……”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快检查一下这些路灯，可能有危险！”北鬿艰难地稳住打字的手，将祝知黎发来的编号转到了眼的群里。

    杂乱的思想逐渐被快速奔跑的缺氧感覆盖，北鬿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拜托别出事啊。”

    “小伙子，这么大雨还锻炼啊，可别着凉了。”似乎是小吃店老太太的声音。

    “……”

    街旁的长凳是空的，这么大雨当然不会有人坐。

    “两位这么着急啊，先来避避雨吧？”水果店老板的声音传来。

    “……”北鬿没有回答。

    “真是怪人啊……”

    “……”

    “这么大雨啊。”饮品店的客人正在门前撑伞，“我的天，真是猛人。”

    “……”

    “再过一个转角！”

    北鬿几乎扑倒在了地上，面前正是照片中的地点。

    “哈——啊呼——哈——”北鬿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着。

    “红色的。”

    眼前是北鬿最不愿看到的景象，雨水已经冲淡了那抹颜色，但是依然深深地扎进了北鬿的眼球。刺耳的蜂鸣声在他的耳边出现，盖过了雨声，愈演愈烈。

    “是因为我？”

    雨还在下着，无情地拍打在北鬿的身上，感觉却像是滚烫的血。

    “是因为他？”雨中立着一人。

    “抱歉，特斯赫尔之眼的诸位。”雨中的人开口道，“热场表演结束，本应由我来献上一只华丽的独舞——”

    周围出现了不少人，逐渐围拢过来。

    “可惜却有两个不长眼的观众跑到了台上。”他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们两个小娃娃腿脚是真快。”何作尔走到了北鬿身边，“照顾一下我这个老头好不好？”

    “我知道你。”中间的人又说道，“你是眼的重要成员，叫什么之乎者也？”

    “是何作尔，你这个脑袋坏了的疯子。”何作尔说道，“看来该好好修理一下了。”

    “是吗，正好我发愁该怎么脱离这个孱弱的身体呢，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对普通人下手。”

    “变种的傀儡术吗，真狡猾啊……”何作尔紧握着拳头。

    “恭喜，回答错误！不过原意思差不多啊，这个人还‘活着’，所以还要动手吗？”

    “是他干的？”杂乱的思想在北鬿脑中奔涌。

    “咚咚咚咚——”北鬿的心脏就像是急促的军鼓。

    “检查一下地上那两人。”何作尔吩咐道。

    “就是他。”北鬿脑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个声音，耳边的雨声似乎变得有节律起来，就像是战马的蹄声，就像是长枪在戳地。

    “已经死了。”这四个字如同大石压在了北鬿胸口。

    “哈——啊——”北鬿大口呼吸着，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我流泪了吗？”北鬿仰着头，眼角流下的水，完全无法分辨是雨还是泪。

    “是我害得他们这样的？”

    “不，是他。”无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充斥着北鬿的大脑。

    “北鬿你冷静，如果你的神器失控的话情况会更糟糕。”花眳说道。

    “神器！没想到这场演出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中央的人又说道，“让我们来猜猜，他会带来怎样的表演？”

    “哈哈，不知各位可知‘克尔特尔引魂灯’？这座城市已经充满了了它的复制品，而现在正是第一幕的开端！”

    “我该怎么办？”

    “毁灭他。”那声音像是在合唱，又像是在嘶吼。

    “快去安排所有人上街，优先保护普通人。”何作尔命令道。

    “哈哈，来啊，来啊，让这个世界更混乱吧！”

    “哈——啊——”北鬿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声带像是冻住了，发不出声音。

    “我要做什么？”

    “让他消失。”就像是无数人在齐声说着。

    “不，不该这样……”北鬿感到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冷静！北鬿！”花眳大声道。

    “按着他，看看能不能把他剥离出来。”何作尔说道。

    “尽管来吧，把我揪出来，消灭我，一切为了混乱之主！”那人喊道。

    “原来是那赫莱提的信徒，你们这样做是在向我们宣战吗？！”何作尔质问道。

    “宣战？对，宣战！我们一起来让这个世界毁灭吧！哈哈！”

    “我……我要……”

    “杀了他。”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

    “给我闭嘴！！！”北鬿抱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

    周围雨滴不再落下，而是四散飞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震动。

    “眼，注视这里！”何作尔抛出硬币，“全力维持视网，测算一下现实稳定率，做好应对干涉体的准备！”

    巨大的裂缝凭空出现，黑色的晶体从中而出，像是要刺破天空一般疯狂生长。

    “快离那些东西远点，花眳你把北鬿看好了！”何作尔大声吼道。

    裂缝中爬出了很多无法描述形状的东西，似乎有些像是武器，传来一股肃杀的气息。

    “保持移动，不能碰到这些东西！”何作尔喊道。

    “现实稳定率到临界值了，干涉体随时可能出现！”身边一人报告道。

    “哈哈，我感觉到了！死亡！毁灭！”

    “让他闭嘴！”何作尔吼道。

    “我的神啊，您来接我了吗？”那人头部突然冒出一个光球，光球里冒出了蠕动的难辨颜色的团块将其包裹。

    “全部散开！保护好那个普通人，这个干涉体我来对付！”何作尔命令道。

    团块不断变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着很坏，需要——”从远程传来一个耳熟的男声，“哈——帮忙？”

    “托雷，真是帮大忙了……”

    “……还好吗……”花眳的声音隐约传来，这是北鬿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