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待雨势大些便抓紧走。”宋听禾已收回挟持赤华的手，靠在崖壁上闭目休息，手中仍握着匕首，不曾放松警惕。

    赤华闻言朝外看去，月亮早已躲藏起来，外头黑得让人心慌，借着微弱的火光或可见点点白雪落下，细细听来也可闻得雨打枯叶之声。

    “你竟什么都不问问吗？”赤华道。

    安静了片刻，宋听禾语气懒懒，缓缓开口：“我既不问你的，你也别打听我的，反正都要出去，若你识趣我便当你搭伙，你若拖我后腿我便将你扔出去喂狼。”

    面对少女的威胁，赤华只当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轻笑了一声，伸手添了根柴火，“你怎就知我就会拖你后腿了。”

    “你中毒已久，想必又强行运功，毒已侵及四肢，若非你流了这样多的血，此刻已动弹不得了。”宋听禾直言不讳，方才她替赤华处理伤口时便发觉他虽内力浑厚却极为紊乱，血色暗得很，俨然是中毒了。

    赤华不置可否，撑着头的右手袖口缓缓滑下，露出一截白皙又线条优美的手臂，“不愧是月影大人，只是不是毒，是蛊。”

    语气悠然得好似不是在说自己一般。

    见对方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宋听禾并不十分惊讶，她曾与赤华交手多次，想来是瞒不住他的。

    令她更为惊讶的，是赤华身中巫蛊之术。

    忽而想到被衡亭序带走的那一行人，或可有解蛊毒之法。

    宋听禾对蛊术不甚了解，只知道复杂邪门的很，但凭赤华的本事，不应如此被动至身陷险境才是。

    宋听禾倏然睁开的双眼再次闭上，短暂惊讶了一瞬又恢复平静，“与我何干，赤华大人想来命不久矣，也不必浪费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此与我多费口舌。”

    命不久矣，所剩无几？赤华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眼中泛着危险的寒光。

    他斜斜倚在墙壁上，尽管在冬日的雨夜，同野狼的尸首困在一处，也难掩男人身上的雍容华贵之气。

    雨势渐大，淅淅沥沥拍打岩石的声音不小，华贵绝伦的男子轻轻的一句“倒也不错”淹没在雨水声中。

    二人又相对无言许久，已到了下半夜，卢闯紧赶慢赶估计也快赶回来了，若再不走恐怕就不好走了，也不知月嵩在外头是否还顺利，与他约定一日为期，天亮之前如有意外不得脱身便放出信号去，月嵩即刻会派人前来接应。

    宋听禾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吧”，随即踩灭了火便抬脚向外走去。

    赤华却并不动身，伸手拽了拽宋听禾的衣摆，少女已趁着雨水洗净了脸上的污垢，被他一拽，淋湿了的发梢顺着扭头之势洒下几滴水珠落在赤华脸颊同脖颈间。

    冰凉的雨水透着无比的寒气，少女白皙的肌肤在黑夜中勾勒出姣好的形状，透亮的眼睛一如暗夜里蛰伏的野兽。

    赤华抬头，正对上宋听禾垂下的眼眸，墨黑的瞳孔中似有暗潮涌动，却又如深海寂静，她站在那里，眉目清绝，面若寒冰，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睫羽凝着水珠，像黎明初生的晨露，如男子般束起的头发又黑又直，碎发淋湿了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

    “做什么？”宋听禾见赤华拉住她却不说话，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

    赤华神色平淡，“雨下得太大，我的伤口不能碰水。”

    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宋听禾嘴角抽了抽，有些好笑道：“云外楼便是这样养得你娇生惯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