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捡回一命
是的,她姓云!
曾几何时,江湖上出现过一位姓云的女子,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她是域外之人,却与久负盛名的陆清远留下了一段不了情,再后来,随着天魔教大举进攻中原,刀光剑影中她以圣女的身份出现,拦住了杀心大起的摩罗。
数十年沧海桑田,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但曾经的人早已不在,只留那段故事随风飘散。
她叫云卓依。
黄鹤楼下——
“你…你是云…”挂彩的崔判连连后退,一脸惊恐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骇得舌根直发软,话都说不利索了。
飞檐上的女人红衣飘飘,嘴角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只是一抹浅笑,却胜过千言万语,让人倍感绝望。
“可,可照这么算,云卓依多大年纪了得。”下边的杨清风扶着枪,一瘸一拐地来到夏羽瀚跟前,小声嘀咕道,“不应该是个老太婆吗?”
一旁的谢霄虽然没有吭声,但看得出来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声音虽然轻得像是蚊子叫,但还是被听见了,女人凌厉的目光“唰”地转向凑在一起的三人,随即贝齿轻启道;“管好你的嘴小鬼,再敢乱说话,我拔掉你的舌头喂狗!”
杨清风吓得一个激灵,这女人的语气虽然舒缓,可就是带着一股直通天灵盖的寒意,让人如坠冰窟,汗毛倒竖。
看着缩成一团的杨清风,又瞥了一眼握着银剑的夏羽瀚,女人轻哼了一声,继而目光移向红衣人道:“那小子的命,我可以收,你,收不得!”
“可……”崔判抱着左肩,话刚到嘴边就被女人冰冷的目光给硬生生吓回了肚。
“可什么?”女人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啊…是催某人,哦不,在下眼拙,出门没有看黄历,冲撞了阁下。”红衣人一扫先前的神气,带着一脸苦笑道,“在下这就离……滚蛋。”
眼见崔判打算脚底抹油,女人身后的两人赶忙上前附耳几句。
“离开?也行呢,带我去你们的阎罗殿。”女人拨弄了一下头发,缓缓言道,“十殿阎罗,我倒要见上一见。”
“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要求着实让开溜的崔判有些始料未及,直接愣在原地。
“怎么,不肯?”女人的语气听上去除了强硬还是强硬。
“不知阁下有何事找十殿阎罗?”崔判还想再推脱下,遂故作恭敬道,“崔某不才,可以代为转告。”
“有些事情需要当面求证。”女人轻描淡写道,“既然你不愿带路,那就……”
身后侍立的二人当即会意,两股异常暴虐的气息瞬间冲天而起。
气息之盛,当真如惊涛骇浪,一时间只教人无处可逃。
“留一口气,还指望他带路呢。”红衣女子手一扬叮嘱道。
“是!”
二人应了声,随即自飞檐上跃下,一人出爪一人出腿,直接攻向崔判。
若是寻常,崔判尚有一战之力,可惜此刻他身上已然带伤,又怎会是这二人的对手,不出一个回合便被擒在当场。
“出爪的那人使得是缠龙手,可那出腿的,我却看不出路数。”观战的杨清风眯了眯眼道。
“是缠龙手,抓拿化打,错骨分筋。”谢霄话锋一转,带着疑惑道,“可缠龙手本是中原武学,这天魔教之人怎会习得?”
“不。”夏羽瀚摇了摇头,神情严肃道,“很像,却不是。”
“走吧。”飞檐上再次传来凄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云卓依,她足尖在瓦片上微微一点,曼妙的身型在空中一闪而过,一个起落便已至场外树梢。
“是,圣女。”下面二人恭敬道。
眨眼间,场中身影一闪,消失在三人面前,与其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树梢上的云卓依,以及罗刹狱的红衣客,崔判。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
恍如一场梦,只有深深嵌入石壁的判官笔,地上碎裂的石砖,拦腰折断的大树,以及身上的伤痕,才真实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
“酒,还喝吗?”夏羽瀚拾起掉落到一旁剑鞘,推手将银剑缓缓纳入。
“喝。”杨清风提着长枪点了点头道。
“为我们还活着。”谢霄束起了长刀,转身向山下走去。
是啊,活着,只有经历过生死一线,才会发自肺腑地觉得活着是最有意思的事了。
……
余阳西沉,天色渐昏,江夏城中,一家挂着‘客来缘’招牌的客栈内。
“请!”
夏羽瀚端着一大碗酒,带着几分醉意道。
“是汉子就不能认怂。”谢霄低着的头猛地抬起,胳膊一晃,碗中的酒洒了出来。
杨清风红着脸,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胡乱地摆了摆手道:“不行了,我真的要醉了。”
语毕,挣扎着举起筷子就向着碟中的花生米而去,一连夹了几次却是无果,索性丢下筷子抓了一把往嘴里塞。
夏羽瀚看着座中东倒西歪的二人,定了定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够烈!”
“夏兄弟…海…海量。”谢霄喝完,刚挤出一句就倒了下去。
夏羽瀚喝的兴起,正欲再敬酒,却发现二人已经醉成一滩烂泥,怎么叫也不回话,恰逢此时月亮出来了,索性抄起一坛酒跃上了房顶。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夏羽瀚斜靠在屋脊上,抱着坛子狠狠地喝了几大口才肯罢休。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事,夏羽瀚至今都冷汗直流,后背好一阵发凉,事到如今都有些后怕,若非那云卓依插手,自己只怕就要交代了,那罗刹狱的崔判武功着实高强,竟能压着自己打。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要杀的人,也是这般的强,更强也说不一定。
也说不一定会死。
但,前方隐匿在黑夜的路,似乎只有这一条。
“还有得选吗?”夏羽瀚盯着那月儿弯弯,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对空问了一句。
这句话像是在问月亮,更像是自己问自己,因为四周回应自己的只有夜的缄默。
人打一出生开始,就已经走向死亡了,不过早晚的事。
摇了摇头,夏羽瀚举起酒坛子又来了口。
“有。”
悦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夏羽瀚心里一惊,酒气登时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何人?
正欲起身出手,夏羽瀚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自己数日前曾经听到过,是那么动人心弦,绝对错不了,是她。
“是你!”
夏羽瀚抱着酒坛子激动到跃起,一回头,果见月光下有一少女,一袭白色碎花衣裙随风摇曳。
是她!
月光之柔美,想必就是这样了罢。
“李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羽瀚十分确定眼前人就是李夕瑶,一时间目光闪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抱着酒坛子,要不然都不知道手该放哪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能在这里?”少女眨了眨眼,轻柔的声音再次滑过。
“不!”夏羽瀚脱口而出,大脑却不听使唤,结结巴巴道,“嗯……我……你。”
“我什么我。”少女走近,嘟着嘴道,“你什么你?”
一缕熟悉的香味飘过,夏羽瀚凑近嗅了嗅,内心闪过至少十种花,但却都不是。
“你在瞎闻什么?”少女被夏羽瀚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整不会了,带着鄙夷道。
“不,不好意思。”夏羽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挠了挠头,脸上却是涨得通红,还有点发烫。
“我还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能再次见到少女,夏羽瀚虽然心里有点小高兴,可脸上却是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个啊。”少女顺着屋脊坐了下来,白净的手轻抚了一下云鬓,眨巴着清澈的眸子道,“你猜。”
夏羽瀚闻言放下了酒坛子,一脸严肃道:“这次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少女大失所望,娇嗔道,“还有,什么叫又?”
“……”
“江湖很大,我想出来看看。”少女的眼里闪烁着星光。
“也同样危险。”夏羽瀚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这可不是扫兴致,这是自己这一路行来的亲身经历,感触太多、太深刻了,短短月余,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他变得稳重,也带着些许的圆滑,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当然,似乎也变得更抗揍了……
不过像李夕瑶这样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行走江湖,能有什么依仗呢?
“我知道啊。”少女眨了眨眼。
“你,我告诉你坏人很多的,像你这种,这……”夏羽瀚嘴上说着,手中还在不断比划,“昂……你懂的啊。”
“滚!”少女脸一红,没好气的呵斥一声,裙下一脚踹出。
漆黑的夜里,一道身影自屋顶飞出。
“啊——”
“叫你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