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瀚海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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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剑斩逞凶徒

    “天魔教的气数我早已算定,暂且不谈。”

    吕岳起身,走到崖边极目远眺,“你的命数,我却看不透,算不准,不过有一言还须你细听。”

    “长路漫漫,莫要被仇恨遮蔽了双眼,看不清这世间万千。”

    “天师好言开示,晚辈定当铭记于心。”夏羽瀚见吕岳竟能一语道破玄机,不由心生敬佩,遂抱拳恭敬道。

    “如此,便好。”吕岳侧过头,忽地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一句奇怪的话。

    “红光遮天,长袍血染,双魔互斫,乾坤逆转……”

    正当夏羽瀚听得云里雾里之际,万里晴空,炸雷响起,惊得鸟兽四散,不过他并不觉得奇怪,如此仙地,如此高人,天降异象也就不足为奇。

    “哦,倒是我多言了。”

    吕岳手执浮尘,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一甩袍袖,回头往山下走去,“也罢,酉时三刻,该用晚膳了。”

    “走吧,今晚且暂住一宿,明日再回去复命也不迟。”

    “如此,晚辈谢过。”夏羽瀚束剑起身,抱拳施礼道。

    吕岳脚步未停,摆了摆手道:“略尽地主之谊,何来感激,快走吧。”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夏羽瀚随吕岳下得山来,行至饭堂时,天色已昏,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周围的一切几近模糊,二人穿过拱门,院内倒是一片明亮,烛光闪烁,饭香四溢。

    饭堂的门大开着,宽敞的屋内摆放着十余张长桌,皆是坐满了正在用膳的道士,夏羽瀚目光一扫,粗略估计得有小百来号人,上座是三张雕漆小方桌,单人单座,想来定是为这三位天师准备的,只是自己随吕天师在山上耽搁一阵就算了,怎么不见其他二位?

    “哦,数日前,二位师兄前往青石镇,替张员外的孙子作祈福法会了,推算时日,后天方能回来。”吕岳早就知道夏羽瀚心中疑虑,不待他发问遂解释道。

    “请!”

    吕岳伸手示意夏羽瀚落座,夏羽瀚却是扭扭捏捏迟迟不肯,说什么不敢喧宾夺主,硬是找了个人少的桌挤了进去,胡乱地抄起一碗饭扒拉起来,时不时夹一筷子菜。

    “也罢,随你。”

    道观的斋饭虽简单,也就白米饭和几样素菜,但夏羽瀚却是吃的津津有味,不知为何,平日里只吃一碗米饭就撑的他,这次硬是造了满满两大碗才肯罢休,或许是做饭的人手艺好吧。

    不过夏羽瀚懒得去想这些,可能是吃的太饱,亦或是白天走路多了,这会隐隐有些犯困,早早地辞别吕岳,在道童指引下前往客房休息了。

    山间的夜,很静。

    翌日,天刚蒙蒙亮,夏羽瀚就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后一把打开房门,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倒是起的挺早。”匆匆路过的道士头一次见外来客能跟自己起一样早的,不禁搭话道。

    毕竟道士出家不是享清福,每日是要作早课的,所以起的都很早,一个外人能如此,着实不易。

    “宝刹令人心旷神怡,早起也不觉困。”夏羽瀚恭迎一句。

    道士们去做早课了,夏羽瀚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跟了上去。

    前院,殿内,人头攒动。

    一众道士皆手持经书恭敬站立,齐声朗颂咒文,神情严肃;香案旁,有一人击罄,一人击钹,一人摇铃,好一番气派;吕岳左手执玉如意,右手捻蘸水松枝,时不时在空中扬上那么一下。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廊下的夏羽瀚听得入神,虽无道法加持,只听他们颂了一遍,心中竟感到一种说不上的顺畅,于是凭着记忆又暗自默念三遍方休。

    “神清气爽!”夏羽瀚伸了个腰,“竟能有如此功效。”

    “这是《金光咒》,乃八小咒之一。”

    稚嫩的声音传来,吓得夏羽瀚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却只见道童正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手里依旧拿着那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扫帚。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羽瀚长舒一口气,没好气道,“吓死我了。”

    “明明是你自己太入神,为何怪我?”道童翻了个白眼,“不跟你聊了,扫地去了。”

    夏羽瀚挠了挠头,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道童走了数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道,“师尊说过,常念常颂持《金光神咒》,能静心养性,于修习武学之事亦有裨益。”

    “我记下了。”

    道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随着法器敲响最后一声,殿内的道士们纷纷合起经文,掐指起礼,待道士散去后,夏羽瀚找到了吕岳,后者此刻上香。

    “要走了吗。”吕岳将最后一根香插在香炉内,不紧不慢道,似乎早就知道了夏羽瀚的来意。

    “嗯。”夏羽瀚应了一声。

    “今日不宜出行,你当真要走?”吕岳转过身来,拿起浮尘。

    “行走江湖,福祸天定。”夏羽瀚说着抱拳深施一礼,“晚辈这就告辞了。”

    “你的马匹昨日我已让人牵回马棚,喂食草料。”吕岳点了点头道,“你可自去牵马。”

    “多谢天师,晚辈不胜感激。”

    夏羽瀚转身正欲出殿,好巧不巧眼角余光瞥见香案上掠过一抹霞光,以为自己幻视,遂驻足观看,但见案上摆着一个桃木架,架上之物用红布盖着,只能看个大致形状。

    三指宽,长三尺过一点。

    虽然隔着数丈,依旧能清晰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势,像是黑云压顶,奔雷滚滚,骇得人喘不过气。

    夏羽瀚看向一旁的吕岳,瞪大了双眼,问道:“敢问天师,这是……‘神霄’?”

    “你说是,那便是吧。”

    吕岳没有明确回答,但夏羽瀚笃定,那红布下的必然是道剑神霄。

    “日后若有缘,再一睹神霄剑真容吧。”

    夏羽瀚牵着枣红马下了龙虎山。

    走走停停,墨迹了一个多时辰终是上了官道,一个跃步跨上马,夏羽瀚手中皮鞭一甩,喝了一声。

    “驾!”

    骏马嘶鸣一声,四蹄生风向着远方奔去。

    数日后。

    夏羽瀚已出九江郡地界,但恐胯下脚程吃不消,遂在一处村落前停了下来,想着歇息片刻再做打算。

    什么不宜出行?这都几天了也没遇到什么事啊,想来又是那天师错算了吧。

    村落有二十几户人家,只是已临近晌午,却不见炊烟,每家每户门窗紧闭,鸡鸣犬吠之声更是不曾听闻半点。

    “有人吗?”

    夏羽瀚牵着马,站在篱笆外朝里喊了一声,只是许久不见有人回应。

    四周出奇的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马儿的刨地声。

    莫非这个村子没有人?可田间禾苗茁壮,房屋整洁完好,不像是荒废的样子。

    一连喊了几声,回应自己的只有缄默,于是夏羽瀚牵着马走进院内。

    院内陈设井然有序,唯独少了生气。

    将马安顿好,夏羽瀚来到屋子前,伸出手敲了敲门。

    夏羽瀚一连扣门数次不见回应,正欲离开,“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从内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迈出半个身子,神色慌张。

    见老头面露惊色,夏羽瀚还以为他是怕自己手里的剑,遂将其束于腰后,恭敬地说道:“老人家你放心,我是过路的,在你这讨些水喝,歇息片刻就走。”

    “怎么,你…”老头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只有眼前一人后才堪堪走出房门。

    “你…当真不是黑虎寨的?”老汉瞪大了双眼,里面全是疑惑。

    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期待。

    “什么黑虎寨?”夏羽瀚解释道,“我不认识黑虎白虎的,这一路行来并无歇脚之地,老人家就让我在此歇息片刻吧。”

    “你一个少年人,只身在外走动,一定武艺超群吧?”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浑浊的眼里突然闪烁起一丝光亮。

    “会些拳脚,老人家你问这个干什么。”夏羽瀚倒是愈发疑惑了。

    老头闻言,一时间难掩喜悦之情,都快哭出来了,急忙扔掉拐棍上前抓住夏羽瀚胳膊。

    “苍天有眼呐!邻里们,救星来了!”

    老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每家每户的房门忽地全部打开,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部涌了出来,将夏羽瀚团团围住。

    被几十号人簇拥,夏羽瀚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应对,只得开口道:“诸位,这是何意?”

    “唉。”老头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言道,“少侠初到此处有所不知,本村名叫水坎村,村里人都是种地为生,五年前,苏家岭来了一伙山匪,可把我们给害苦了啊!”

    夏羽瀚扶着老头在碾盘边坐定,关切地说道:“老人家,有何难处,你且细细道来。”

    “那伙山匪有百来号,为首的是五个人,叫什么龙、蛇、虎、鹤、豹,稀奇古怪的,他们据山立寨,叫个什么黑虎寨,起初倒也安分,可自前年起,每逢月底都要率众下山,到附近村寨掠夺钱粮牲畜,若是有人不肯,难免挨上一刀啊。”

    “竟有此事?”夏羽瀚怒目圆睁。

    “千真万确。”老头说着起身,随后双膝跪地道,“还望少侠大发慈悲施以援手,我等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夏羽瀚扶起老头,一脸郑重道,“这件事,我管定了!”

    安顿好村民后,夏羽瀚坐在磨盘上养精蓄锐,静待天黑。

    雪影剑斜靠在石碾上,蓄势待发。

    天黑了,斜月初升,林间不知名的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灌木丛后边刷刷作响,一队人马自林中猛地窜出,直奔村子而来。

    大概有二十几人,为首的两个骑马,其余步行,这些人皆着短衫,打着火把,手里舞着刀剑,嘴里吱哇喊着。

    闭目养神的夏羽瀚猛地跃起,携着雪影剑直奔马上二人而去。

    老头用手指蘸了一口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只见月下一道瘦长的黑影和着一道白光在人群中飞舞。

    吱哇乱叫声没有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一小会,远处便安静了下来。

    战圈内,夏羽瀚银白的长剑抵住最后一个山匪的喉咙,后者已经被吓得失声,屎溺失禁。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明日夏某人前去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