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卫冇看见乔封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怔了一下，看见乔封拉上窗帘，他本打算再靠近一点，但是却看见乔封又把窗帘拉开了，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楼下的街道，然后缩回去，径直走到床前躺下了。

    卫冇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应该跟得这么近，他觉得卫见山大概率是发现他了，所以卫见山找机会结束了对话。

    可是乔封居然也看见他了？

    卫冇蹲在废弃居民楼的窗口看了看下面，这一片区域是没有灯的，连影子都没有，卫冇少有的觉得寂静，耳朵里只能听见虫鸣，偶尔会有蚊子的“嗡嗡”声。

    他能很清楚地看见乔封他们在干什么，他的视力很好。

    卫冇打算点支烟，只是打火机一直被风吹灭，他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卫冇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很喜欢在一个人的时候想一些东西，在卫冇看来，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不一样的，是两个人，他把过去的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回顾过去做的事。

    他可以嘲笑自己，也可以夸赞自己。

    所以他从不把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这都不是他做的，他可以持一个完全理智的态度，批判所有的一切。

    比如现在。

    他就觉得自己在这里蹲着抽烟，连火都点不上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了。

    所以卫冇当即就决定离开，他踩着破碎的楼梯往下走，一边有想哼首歌的想法，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掐断了，因为他发现楼下有人经过，他不想这么好的地方被别人误以为是闹鬼了。

    “舍得下来了？”外面的人没有走远，而是停在了门口，带着点慵懒的口吻问道。

    卫冇脚下一停，他只能看见一个逆光的人形，他甚至不能靠这个人形去判断来的人是不是六一五。

    他恍惚了一下，就看见那个人拿出手机，把屏幕按亮，一点微弱的光就照在他脸上了。

    “我见过你。”卫冇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的人，慢慢走过去，“你是乔封身边的人，叫什么来着？卫也？你也姓卫。”

    卫也看着卫冇笑着过来，有点厌恶，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点空间来，外面微弱的光照进来，卫也看见卫冇叼着的烟。

    “我不喜欢你。”卫也耸耸肩，“你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卫冇觉得很有意思，六一五说的没错，这些人都非常有意思，卫冇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把这里的每个人都研究一遍。

    “不知道。”卫也上下打量着卫冇，“你说你是个医生，但是我认识的医生不是这样的。”

    卫冇笑了：“你是说何罗鱼？”

    卫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感觉到脚边有一块碎石，他很想把这块碎石径直踢到这个人脸上去，但是他忍住了。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只是知道一个名字，别紧张。”卫冇又笑了，其实他笑起来的话，看起来会更温和，但是卫也很不喜欢，他后悔出来找这个乐子了。

    “算了。”卫也摆摆手，打断了卫冇的话，“我不关心，我会记住你的话，也希望你记住我的话。”

    随后，卫也就径直离开了，卫冇看见他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卫冇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这个人看起来要更年轻，卫冇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才发现这是施干。

    施干头也不回地跟着卫也离开了，但是他在和卫也说笑，似乎对刚刚的事情毫不介意，就好像他和卫也只是出来散了步，谁也没见。

    卫冇慢慢在墙上把烟磨碎，把磨碎的烟塞进嘴里嚼着，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直到卫冇离开了废弃居民楼，卫也才回头看了一眼，施干没回头，说：“确实是个让人很不舒服的人，喜怒无常，像个神经病。”

    卫也忍不住笑了，两人回到宾馆楼下的时候，正巧碰到卫见山下楼。

    “回来了，见到了？”卫见山看了看卫也，卫也有点心虚，按道理现在他们和卫冇是不应该见面的。

    “见了一面。”卫也干笑两声，“你下楼干什么？”

    卫见山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不再关心卫也他们聊了些什么：“去拿东西，肖四送东西来了，神神秘秘的，乔封不想去，钟鱼好像也睡下了，我去看看。”

    “你也去。”卫也朝施干示意一下就上楼去了，施干一只脚踩在楼梯上，硬是被卫也挤开了，很无奈地回头看了卫见山一眼，说：“卫先生，你带路吧。”

    卫见山勾勾手，施干跟在他后面，肖四选的地方很近，就是楼下的早餐店，只是现在已经关门了，门前空荡荡的，不似早上，摆满了桌椅。

    所以卫见山一眼就看见了肖四，肖四怀里抱着一个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神色紧张，四处看着，但是偏偏就看不见卫见山他们。

    “怎么了？”卫见山问，肖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从蹲着站起来，就准备跑，看见卫见山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才松了口气，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过来了。

    “你偷东西了？”施干疑惑地看向肖四，肖四的表现太像是杀人抢劫了。

    “什么跟什么啊。”肖四摆摆手，虽然看见了卫见山，他心里放心了不少，但是他还是很紧张，四处看了看，“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吃的？下毒了？炸药？”施干瞬间警觉起来，肖四原本是把怀里的东西递过来了，卫见山准备接了，但是却被施干伸出手挡回去了。

    “不是。”肖四很郑重地摇头，“这里面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害怕什么？”施干冷眼看着肖四，白天的时候觉得肖四挺活泼的，怎么现在看起来也和一个神经病一样了，莫非见了几次卫冇被传染了？

    肖四深吸口气，看起来要坦白了，但是又憋回去了：“哎呀，你们拿着就是了，我真的不知道。”

    卫见山也发现了不对，肖四和乔封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不然乔封不会把滇寨告诉他，至少说明乔封是信任他的，所以肖四说要送东西来的时候，乔封想也不想就准备收了。

    卫见山觉得自己有点被乔封影响了，换做以前，肖四送的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里面到底是什么？”卫见山刻意把声音冷下来了，肖四一直都是以怕事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的，所以卫见山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

    肖四果然顿了一下，把递出去的东西往回收了点，低头看着怀里的黑色塑料袋，然后抬头看向卫见山：“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大概知道是谁送的。”

    “意思是这东西不是你的。”施干一把就把套在上面的塑料袋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被废报纸包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椭圆的，看起来有点重量，最下面似乎还有些什么液体在往下滴。

    施干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一把就把肖四怀里的东西打掉了。

    随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肖四手上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是红色的。

    卫见山猛地抓住肖四的手，施干抢先一步捂住了肖四的嘴，硬生生把肖四准备喊出来的声音压了回去。

    “别喊。”施干低声说道，“他们都在楼上，你一喊，他们就都知道了。”

    肖四的表情无比惊恐，施干替卫见山抓着肖四的手腕，肖四缓了好几口气，背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说：“不让他们知道吗？”

    施干听着肖四变调的声音，低头看卫见山，卫见山蹲在那包东西前面，伸出手打算戳一下，但是没有戳下去。

    “是人头吗？”施干问。

    肖四抓着施干的手又是一用力，哆哆嗦嗦地说：“卫冇杀人了？”

    “不知道。”卫见山抬头看着施干，“拆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