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逢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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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演出的时候,江鸣野没告诉宋知荆,他过去看了。

    他自己买了一张左侧靠里的座位。

    这张票很难抢。

    放票出来的那天,他刚被陈南川送回家。

    陈南川开着车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陈助。

    “南川,你先下车。”

    他喝了点酒,脑袋有些懵,就大喇喇地蹲在京兆的大街上。

    “怎么了,老板?”陈南川靠着他也蹲了下来,他以为他老板不舒服吐了。

    “你把手机打开。”江鸣野将胳膊架在膝盖上,手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陈南川猫了一眼,是一个剧场的抢票系统。

    “你跟我一起,抢票。”

    他一个人,不保险,还是两个人,几率大一点。

    正说着,江鸣野整个人差点向后仰过去。

    “哎哟,我的好老板。”

    陈南川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一只手陪他抢票。

    第一次,江鸣野紧张到盯着手机数秒。以前竞标的时候,都不见有这么重视。

    盛景年算是一鸣惊人了,又帅又有才,除了音乐圈,圈外的人也都想来看看,这音乐会的热度堪比演唱会,一票难求。

    陈南川点中了最贵的位置,但江鸣野说不选那些地方。

    “为什么?”

    “她!”他突然喊了出来,伸出一只手指比划着,“她在角落,坐那里看不见。”

    那个她现在就跟在眼前儿一样,江鸣野的手指头划拉来划拉去的描着宋知荆的模样。

    “行行行。”南川又选了其他的位置。

    “五、四、三、二、一!”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19:59跳到20:00,陈南川立马帮着抢票。

    他抢到了票,而他老板整个人躺到了花坛里。

    陈南川都快忘了,是怎么将他老板送回家里的,只记得第二天的时候,他替他老板交了罚款,罚款原因是破坏公共绿植。

    这事儿,江鸣野打死都不承认。

    承不承认的吧,反正他老板还是去了建康。

    宋知荆就在一个小角落里,和别人共看一个谱架。

    她那条黑色鱼尾礼服裙有些旧了,上次江鸣野让她别穿了,她就不敢再穿身上,自己在网上买了条其他的。

    在乐团里,只有主角才能穿些不一样的颜色。

    可一团团黑色里,江鸣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眼里有了光。盯着琴谱看的那张脸,比重逢时有生气。

    五天练四首全篇章的协奏曲,其实真不算简单。饶是宋知荆,也稍稍吃着劲,不敢跑神。但她不抬头,不怎么看指挥。

    她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她全靠耳朵听,听自己声部的节奏,听全乐队的节奏。

    也是这时候,江鸣野才知道,他们家宋知荆真的很厉害。他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想记录一下甘棠的样子。

    屏幕闪了一下。他刚拍下,就有红色的激光灯照到了他的手机上。

    “先生,我们有规定,演出期间,是不允许拍照的。”

    工作人员压低声音,向他解释道。

    他没说话,点点头表示歉意。

    参加了这么多场音乐会,今天才知道,交响乐的现场有这么多规定。

    演出很顺利,雷声响彻整个剧场。

    他也跟着鼓掌。

    音乐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掌声不停,演奏者就要返场,演奏节目单以外的曲目,以示感谢。盛景年象征性地下场后又上场。

    他站在舞台上,很满意今天的这场演出。

    “感谢各位的掌声!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还能来这里听我、听我们的音乐会……”

    他开始客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有江鸣野,目光不移地盯着那朵姣好的玫瑰花。

    如果是宋知荆站在舞台的中心,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鸣野想象着,或许她可以穿自己最喜欢的浅蓝色礼服,或许她也会意气风发,颇有魅力地享受着掌声。

    他开始替她考虑以后的出路。

    做江太太是必须的,但应该不能像程姨那样困在家庭里,或许他们可以晚几年再要孩子,但孩子一定会跟他妈妈一样好看,比他爸爸优秀……

    他越想越多,以至于,最后的返场曲目都结束了,他还坐在那里。直到更里边的人催他让开,他才意识到都结束了。

    灯光晃眼,他坐到了人都走完后,才去了后台。他看家属都去后台接人。

    宋知荆正跟盛景年聊得开心。

    “小野哥。”景年先看到了他。

    “恭喜啊,演出如此顺利。”

    “你来怎么也不告知一声,我好找人给你送票。”盛景年自己手头都讨不到票了,宋知荆知道他这是客气。她在一旁憋笑。

    “自己买了。”

    “嗨,瞧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是捧的知荆的场。”

    “捧你们俩的场,”江鸣野乐呵呵的,“吃饭没,一起吃个饭去?”

    按照安排,最后一场在沪海,盛景年明天就得往那边去,跟那边的乐团磨合。

    “不了不了,谢谢小野哥的好意,我明天还有飞机要赶。”

    他们都是自己人,江鸣野也不虚留,一边跟景年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衣服包在了宋知荆身上。

    他最近抽烟抽的不多,衣服上的香水味淡淡的。还是最熟悉的银色山泉,宋知荆自然地把外套往肩膀上拉了拉。

    “嗡嗡”,知荆的手机响了。

    【知荆,在忙吗?】

    【不忙。】

    【怎么了?】

    是展新月发来的微信,她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儿。

    她跟展新月并不算熟悉,也不过是在乐团做了几个月的同事。但上次,她把梁袤北的贺礼瓷瓶打碎了,心里对她有点愧意。

    【你是不是在建康啊,我刚刚好像在音乐会上看到你了。】

    【嗯,是。】

    她向来不藏着掖着。

    “干什么呢?”江鸣野注意到她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景年要走了。”

    “抱歉抱歉,回个消息。”她抬头迎上江鸣野的目光,“是展新月。”

    “她又怎么了?”江鸣野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耐烦。

    上次借她婚礼留下宋知荊,她跟老王两口子胃口还挺大的。

    他一向不给家里找事儿,在外头的身份也只是个富商,商战这么多年,现在又要拓展房地产业务,买了块地皮还推不下去,头疼了这么久,江鸣野都没借着家里的势力去通关系。

    虽说这圈子里,大家交情差不多的,几乎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只要说出口,一个唾沫一个钉,那就是实打实地欠人情。他的人情多金贵,她两口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知道,她还没说。”

    “那我先撤吧。”

    盛景年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昨天提前吃了庆功宴,他有点累,想早点回去歇着。

    “等等!”知荆看了手机后,突然伸手拽住了他,江鸣野在旁边皱了皱眉毛。

    他还在这儿呢,这么明目张胆。

    “怎么了?知荆。”

    “景年,你给我两张你的签名吧。”她说着就去找纸和笔。

    昨天他演出结束后,安排了一场签名。笔倒是还有,但就是节目单散完了。

    “那个,你,你把票根给我。”宋知荆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江鸣野还没拒绝,她的手就伸进口袋里了。就在她肩上的外套里。

    “合适吗?”盛景年小声地喃喃着。

    “呀,就只有一张……”宋知荆还挺遗憾的。

    “江鸣野,你还有没有了?”

    这是人问的问题吗?江鸣野在她脑后轻轻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没有。”

    “那行吧,一张也行。”她瞧着盛景年金色的签名,十分满意。

    “想不到,你还是你小师侄的粉丝。”江鸣野阴阳怪气

    “呵呵……”盛景年瞧着这模样,不好再多待,还是溜之大吉,拎着东西就走了!

    “给展新月的?”

    江鸣野一把抽走她的手机,看都不看就关了屏幕。

    “嗯。她说昨天那场没买上,想求一个景年的签名,说看到我在台上,就问我方不方便……”

    “不方便。”

    江鸣野直接回绝了。

    “我上次不是打碎她个瓷瓶吗?”宋知荆一阵愧疚,“举手之劳而已。”

    “说你傻你是真不聪明。”

    他胡乱地看了看这张被签了名的票根,这东西不像是这人想要的。

    “她说她来建康拍戏了……”

    “走吧。”

    除了宋知荆的消息,他谁的破事儿都不想听。

    “衣服,我衣服都还没换呢。”

    江鸣野闻言,转头看她。

    小黑裙刚好到脚脖子,虽然廉价,但穿在她身上遮不住她的气质。红色小细跟高跟鞋终于舍得扔了。他的外套有点大,搭在她的肩上,有点oversize,但还挺霸气的。就像……电视剧里的那种优秀的千金大小姐。江鸣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形容她,但她真的很美。

    “那个,”她捂着胸口,“你帮我关一下门,我马上就好。”

    “OK!”

    他举手比划了一下,跨了两步走到门口,吧嗒一声,从里边把门反锁上了。

    “换吧。”他戏谑着说。

    宋知荆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像熟透了的蛇皮果。

    “你干嘛?”

    “你不是要换衣服吗?”他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束缚住她的小腰,“我帮你锁好了门。”

    他眼睛有点上翘,不是双眼皮,但睫毛很长,疏密正好,直直地垂下来,盖住了他那双有欲望的眸子。

    他的力气很大,但她没有挣扎。身前的衬衫和肩上的外套,全是他的味道。宋知荆贪恋地闭上了眼睛。

    “甘棠。”他的声音柔柔的,让宋知荆浑身都软了下来。

    她很紧张,但又有点期待。他的呼吸扑在耳畔,带着37度的甜。

    抱了许久,他在她的额发处轻轻落下了一吻。

    他说了很多话。

    “甘棠,我心里只有你。”

    只有这一句,让她心里的涟漪荡了一次又一次。

    说完后,他还是没进一步,依旧轻轻落了一个吻,这次在她的耳朵:“甘棠,我不会委屈你。”

    他没有轻薄她,他说在这里会委屈她。

    说完,他就出去了,守在门口,等她换完了才进来。

    她为了缓解尴尬,夸了他一句“正人君子”。

    他听着直乐,他们家小姑娘还是年轻。